《小贼！哪跑？》芊墨空年

13、第十二章

　　不见一丝光亮的黑暗树林间，一股淡淡血腥弥漫开来，腥气引来几只蝙蝠在林间打转，几次几乎是擦着头发从他们头顶掠过。仲离是怕的，瘦弱的身子微微颤抖。汤子谋觉得不对劲，捻捻黏乎的手指，伸至鼻下嗅了嗅。这不是汗，是血！
　　“你受伤了？”他有些生气，受伤了怎么不说？被他拉住的手迫使她也停下。
　　明知他看不见，还是露出个苍白的笑，“小伤而已。”
　　“出血了。”他捏着她的左肩，很用力。
　　她受伤左臂要被他捏碎，声音也抖着：“我流的血多了，这点算什么？”从她的肩上一路摸下，整条袖管都有些湿意。
　　他十足的野蛮，强行把她背上，说：“你可以睡可以晕，但是给我挺住，我会带你出去的。”
　　她枕着他的肩，声音柔软无力，“好。”
　　他在林子兜转了许久，隐隐看见地面有细碎的月光。他循着光亮走，穿过了林子被一条不宽但湍急的河拦住去路。
　　她听见了流水声，猜到他正为怎么过河而犯难，便开口道：“沿着河岸走，总能找到桥的。”
　　他觉得有理，想继续走时她让他放自己下来。她将被血浸透的袖子拉扯下，让他扔到河对岸。用手舀了河水冲洗掉手臂上血液，伤口已经凝固，死不了了。
　　汤子谋把自己的外套脱给她，把她背起，沿着河岸一路走。
　　李家护卫们牵着大犬在林中找寻他们，大犬嗅到了滴落在泥土里的鲜血气味，奔跑着带他们来到河边。河对岸的带血衣袖刺激着大犬的嗅觉神经，不停的朝对岸狂吠。
　　“他们过河了，怎么办？”
　　“追！”
　　“扑通、扑通。”连人带狗一起跳进河中，艰难的渡河。狗过了河，几个护卫却因为水性不佳被冲得老远。
　　天渐渐由黑转成墨蓝色，要天光了，希望能在天亮前找到公路，有车载他们回市区。可路越走越窄，越走越泥泞。路旁是一块块的农田，田里能看见早起耕作的农民。这是走到哪个小村庄了么？
　　正在田间锄草的黑瘦老大爷看见了生人警惕的问：“哎！年轻人从哪来？”厚重的口音让汤子谋反应了好一会才听懂，走到路边边上回答他：“爷爷，我们从城里来，我和女朋友不小心迷了路，她又受了伤。这儿有车能载我们回城里吗？”
　　仲离勾着他脖子的手臂勒紧，“这位警察，你又说谎了。”他嘿嘿一笑，全无威胁性的她不足惧怕。
　　一听有人受伤，老大爷忙慌赶来，“哟，真是伤了。年轻人，先随我回家。”
　　从青黄相间的田埂上穿过，村口立着一块锈蚀但挺立的铁牌，上面用白漆写着“钟家村”。
　　村子不大，只由七八座黄土房组成。农家院子里的狗闻见生人味儿都吠了起来，老大爷凶了一声：“莫喊！”狗儿们安静下来，都钻回窝里呆着。
　　走到最矮最破旧的房子前，大爷喊：“老婆子，来客人了。”
　　木门吱呀一响，一个农妇走出来，擦了擦眼睛仔细看了看来人是谁，没认出来。把老大爷拉到旁边小声问：“老头子，打哪来的客人？”
　　“城里来的小俩口，女娃子受了伤，想找个车子回城里。”
　　“车？这么偏僻的地方哪有车？钟子家的拖拉机也不知道肯不肯借哦。”
　　“先不说这些，你快去准备些吃的，我去摘些草药给姑娘包扎包扎。”
　　“好好好。”
　　农妇进了厨房生活煮饭，老大爷请二位进家里坐。
　　“你们歇着，我去给姑娘摘些草药。”老大爷脱了胶鞋换上走山路的草鞋，“你们城里姑娘啊，身子娇，不上药怕是要发炎哦。”
　　“钟大爷，不用麻烦了，伤不深，不久就结痂了。我们歇息一会，找辆车就离开。”仲离不喜欢药的味道，这点疼熬熬就过了。
　　“小姑娘好生聪明，一下就猜到老汉姓钟。”钟大爷笑笑，既然姑娘不要，那就算了。去厨房催了催钟大娘，一刻钟后钟大娘就端来两碗浓稠的白粥，碗里一人有一只荷包蛋。从未出过村子的妇人头一回见城里人还有些腼腆，把粥搁在两人面前用生硬的普通话说：“吃吧吃吧，趁热乎。”两人是饿了，道了谢便开始动筷子。
　　“哎呀。”仲离被滚烫的粥烫着了嘴巴，左手抬不起，只好把右手的筷子丢了揉。
　　“笨蛋，不会吹凉再吃么？”他埋怨着把头探过来，呼呼，呼呼地吹。离的这么近，仲离一下红了脸，撇开头，说：“不疼了。”
　　他向大娘讨了把汤匙，像照顾小朋友一样，一勺一勺的吹凉后喂她。
　　她抿着唇说：“我的右手还能用呢。”
　　“让你的右手陪陪你的左手。乖，张嘴。”
　　乖乖张开嘴，勺子送进嘴里。她眯眼一笑，这粥好甜。
　　天亮以后钟大爷去了趟钟子家，想借他的拖拉机送家中客人出这山村。
　　流里流气的钟子叼着个烟屁股，一手叉腰，没有半点商量余地：“不借不借，借了不还怎么办？”
　　“会还的，人家城里人还贪你个拖拉机不成？”
　　“谁知道是不是骗人的？这进城的路难走不说，还那么远，油钱我可出不起。”
　　钟大爷皱了皱眉，怏怏离去。他家是村里最穷，那油钱他也掏不起，就连家中最后一点白米也全给客人熬了粥。这么一想又觉得自己好心做了吃亏事，重重叹了口气才开门进家。
　　换上一脸笑容，对他们说：“两位恐怕得在我这破屋子里住一晚了，钟子不在家，借不到车送你们回城里。”
　　仲离没想到还要麻烦二老一晚，有些愧疚。他们吃完后才发觉自己吃掉的是两位老人最后的白米和鸡蛋，之后的日子他们只能吃番薯了。
　　结束了两餐番薯宴后，钟大娘把儿子儿媳的屋子打扫了一番让两人住。
　　这房里还贴着喜字，床铺是红的。房间角落立着一只大木桶，里头装的是钟大娘的儿媳从娘家带来的嫁妆。
　　钟大娘触景生情，叹了一口气，说：“唉，儿子和儿媳结婚第三天就外出打工了。三年了，一点音讯都没有。这屋子我平时打扫的勤，干净的很，两位放心住吧。”
　　汤子谋搂过她的肩，似安慰，“谢谢大娘了。”
　　“呵呵，不嫌弃就好。我们家钟声也像小汤你一样高高壮壮的，我家儿媳妇也像小仲一样白白净净的。现在还真有点儿子儿媳回家的感觉。”
　　“是吗？”仲离不好意思的笑。那乖模样，很讨钟大娘喜欢。
　　“好了，两位休息吧，天不早了。”钟大娘退出房间把门合上，自己也回屋睡觉了。
　　天，不早了……
　　两人不约而同的望向窗外，太阳圆乎乎的小脸还有小半张挂在山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