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堪图画不堪行》芬兰斗牛士

25、情思

　　爱情是不能当饭吃的。更何况伊格纳亲自斩断了爱情的最后一点羁绊，毅然决然的投身于伟大的生活实践。
　　遗憾的是，一个冲动的决定，虽然不一定会让人后悔，却一定萦绕在脑海中，一遍遍的重复当时的场景，放大内心的每一点畏惧与懊恼。
　　或许一念之差，所有的冲动都可以被改写。但正是这些阴差阳错，让生活充满了精彩的变数。
　　一个郁郁寡欢的周末后，伊格纳迎来了他的第一堂魔法实践课。
　　老师约克是个很正统的人，严肃，一丝不苟，头发哪怕被修剪的很短还是能看出卷曲的痕迹。
　　由于伊格纳是临时插班，他被要求尽可能的展现自己的魔法以便让约克掌握他的能力。
　　情绪低落的伊格纳把胸中的滞涩之气都出在了手中的火焰上。
　　秋风吹过，空地上的树木落下枯黄的叶片。微凉的风，金色的雨，可惜了一副糟糕的心情。
　　六芒星的挂坠微微发烫，魔法增幅效果十分明显。十字红光闪过，瞬间被击中的树上所有的叶片都化为齑粉。火花连击的温度不高，却有惊人的精准度和破坏力。
　　周围的同学全部都看呆了，以至竟无人发出声响。
　　又是一阵风吹过。伊格纳狠狠的踩着地上的落叶碾压，直到它们都尸骨无存，才兴味索然的走到约克身旁，问道：“老师，有没有更解气一点的？”
　　布鲁克很无奈的把伊格纳拖走了。
　　实践课有实践课的规矩，比如不能袭击同学，不能破坏校园设施等等。
　　“那个是火花连击？”布鲁克把伊格纳拽到一边，指着那棵只剩枝干的树问道。
　　伊格纳冒着熊熊火焰的眼神清晰的写着“生人勿近”，怵的布鲁克不由的后退了一步，偏巧撞在了树干上，痛得他不禁叫了出来。
　　可惜，布鲁克完全没有退避三尺的自觉。
　　“你在远苍学院就读过？我还以为你没学过魔法呢，我就说嘛，只看年龄就直接读五年级也太勉强了。你是不是哪个家族的远亲啊？看你刚才还挺像样的……嗝……”
　　呛到风了。打嗝。
　　伊格纳很庆幸布鲁克终于停止了喋喋不休的问题。他现在一点都没有回答问题的心情。

　　晚餐时分，一个文静的女孩在伊格纳的对面停下。
　　“这里应该没有人吧？”爱斯特问道。
　　伊格纳身边的布鲁克摆了个“请落座”的手势，还不合时宜的吹了声口哨。
　　渐渐嘈杂的食堂里灯火通明，人来人往。
　　“你很厉害。我还没见过能把火花连击用的这么精准的人。”爱斯特的声音不大，好像还带了点羞涩。
　　“那是，伊格纳嘛，我早就看出来他有这潜质……”布鲁克完全不客气的搭上伊格纳的肩膀就和爱斯特侃上了。
　　伊格纳安静的解决着盘中的食物。下午约克找他单独谈话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你的事情我也略有耳闻，你是麦克维尔王子介绍来的，此前并没有在魔法学院就读过。他建议你直接读五年级，之前我也有所担心，怕你会跟不上，不过从上午的表现来看，你的魔法能力很优秀。”约克神情严肃，仅仅是公事公办的谈话，客观正经。
　　“谢谢你的认可。”伊格纳低着头回答，他在等后面的“但是”，这是一般套路。
　　“所以……你有没有想过脱离咒语？”
　　啊？不是但是？
　　伊格纳恍然想起，在他最初学习火球术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咒语不是发动魔法的必须步骤。
　　“是的……呃……要怎么做？”
　　约克递给了伊格纳一张蓝底印花纸。上面列满了书名。“咒语的作用是引导法力的流向。如果你能掌握咒语的真正含义就可以自己完成引导步骤，也就不需要咒语了。帝国魔法学院的毕业生成年后都是要入伍的，在战场上，发动魔法的准备时间越短自然获胜的几率越大。”
　　那张纸现在还在伊格纳的口袋中，只不过多了两道折痕，皱巴巴的。
　　如果你盯着一张纸发呆时，突然拿起笔来写下一个人的名字，一遍一遍总想努力把字写得更工整更漂亮，是不是也会在回神时感到抓狂？

　　这注定是一个难以平静的夜晚。白色的纱帘合拢了，淡蓝的布帘却露出了一条缝儿，于是月光便朦胧的洒了进来，在宿舍两张床之间的地上投下一个不规则的光斑。
　　“你直接让我死了心不就好了吗！”
　　翻来覆去，伊格纳的耳畔回荡的还是这句话。嘶吼的气力嚷出来的话语，竟反而让他自己蚀心刻骨。
　　那就像是他的一个心结，本来乱糟糟的不去理会也就罢了，想要做个了断却狠命的拽着两边一抽，结自然是打得更紧了。
　　而且被勒的很疼，连每一次呼吸都会带动胸腔抽痛。
　　应该还是喜欢的，否则又怎有这般的痛楚。可是喜欢却不可能在一起，宁可开始就不曾相遇。
　　在床上躺久了就会晕晕乎乎的，以为自己睡着了，但过电影般的场景却格外清晰，令伊格纳忐忑难安的惊起。
　　“嗯？”布鲁克翻了个身，手臂垂下床沿直晃悠。
　　“我睡不着……”伊格纳通的一声倒了下去，身下的木板发出吱嘎的声响，在静谧的夜晚着实有些恐怖，“布鲁克，我可以相信你吗？”
　　布鲁克对伊格纳的话没什么大的反应，只安静的聆听。
　　伊格纳的独白就像是舞台上全情投入的演员完全迷失在角色中：“他从不曾正面的直接的拒绝我的请求，所以我一直以为我是有希望的。可是看来时间不光能治愈伤口，也能加深痛苦……那一刻我以为我做了正确的决定，可是时间再次否决了我的判断，我还是深陷其中，真正的进退两难。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这一切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在沉沦中寻找隐藏的希望，本来是很美好的感觉，只可惜从头到尾入局的都只有我一个人。”
　　在他如此不留情面的摊牌后，是不是从此就不能见到戴纳了？
　　伊格纳根本不希望那一晚成为他们之间的最后一次相见。哪怕要从这段无果的关系中抽身，也该是个风和日丽的午后，在浪漫的祈愿池边，由他送出美好的祝福之后。
　　戴纳毕竟帮他良多，怎么可以辜负了一片好意？

　　伊格纳并不记得自己就是何时睡着的，只是早上被布鲁克吵醒时，才发现自己并没有度过一个真正的不眠之夜。
　　尽管头疼的厉害，伊格纳却不由地担忧起来。昨夜布鲁克在听到他没头没尾的一段话后并没有什么评论，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布鲁克，昨晚……”伊格纳起了话头，想让布鲁克接下去。
　　布鲁克正在换衣服，被扣子卡住了怎么都拉不下来，所以声音有些闷，“昨天我做了个好长的梦啊，我化身骑士去救魔塔里的公主，刚救出公主想逃走，突然一只好大的火龙走了过来，木桥发出一声响声就塌了，然后我就落入了桥下的千军万马之中，厮杀惨烈，各种嘈杂的声音……”
　　“……”伊格纳呆呆的听完，问了一句，“所以你昨天睡得很好？”
　　“我一倒下去就睡着了啊，怎么了？……嘿，你来帮帮我忙啊，这校服我拉不下来……”
　　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