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东坡同人）定风波》醉年

33、第十一回（3）

　　却说清风这头。
　　他此前看那海贼蜂拥而至，便悄然躲去船侧，脱了身上衣物捆做一包扎紧在头顶上。看众人不曾注意到自身，便认清了方向，趁乱下了水。却不想那黑蛋眼见得主人下水，便也噗通一声一头扎入水中，几下狗刨，竟比他游的还要痛快。更不时停住在水中向他望去，倒像是要为清风带路一般。清风肚内好笑，无何海水汪洋一片，身上颇感压力，却是笑不大出来。
　　一人一犬闷头游了一回，早离那客船极远。此刻放眼望去，周围水天相接，水面上空无一物却又无边无际，若不是有黑蛋在一旁不时吠叫一声，真个是头晕目眩，仿佛自己也便要消失在这海中一般。
　　黑蛋倒似对此极有经验，见清风动作稍慢，便轻声叫唤，甚或竟会凑近将自己冰凉鼻头去碰清风脸颊，似鼓舞一般。如此几回，清风被它举动激出了血气：想他习武之人，却要被条半大小犬照顾，实在丢脸！鼓起干劲，速度倒是快了许多。
　　似此又是许久，眼见日头渐渐偏西，饶是清风体力过人，此时亦觉气力将尽全身酸痛，呼吸间更是扯动心肺一阵阵刺痛窒息。好在此时总算目之所及不再是一片茫然，天水之间一线陆地清晰可见。
　　黑蛋亦是看到了那海岸，游动的比之前又快了几分。清风无暇再去感叹那小犬体力强悍，只深呼吸下又加紧向前游去。总算这一路上老天保佑，并不曾遇见水中鱼怪，亦算是不幸之中大幸。
　　这一趟，待正式上岸时，观那日头，竟已然是申初时分样子。清风固然早已筋疲力尽，便是黑蛋，此时亦是一副了无生机模样。都趴在沙滩之上，便是大口喘息都觉颇为费力。
　　一人一犬在沙滩上歇够多时，清风从包裹里翻出干饼，又寻那椰树打了椰果，同着黑蛋食了个半饱，身上衣物也总算半干，便站起辨明方向继续前行。
　　只是此地终究地处极南。南蛮一词，并非妄论。
　　清风带着黑蛋往岛内行去，不多时便置身密林之中。真个是郁郁葱葱遮天蔽日，那日头本就渐次西斜，如今更是几乎浑然不见。
　　一片茫然之中，依然是那黑蛋，仿佛知晓路途一般，总清风走的方向不对，它便吠叫几声，直要清风回到正途才算。
　　清风便想起方才在海中，周围一片，天地都仿佛倒转一般，亦是依赖黑蛋，终于始终不曾偏离方向，更从周围无数零星散布之小岛中间寻出了正确路途。心下对这小狗愈发喜爱。
　　展眼又行多时。
　　此时再待转身去看，来时路早已无迹可寻。偏生那密林层层叠叠，仿似毫无边际。兼且一路行来，颇多奇花异果并珍禽灵兽，多是清风此前闻所未闻，心下不免又惊又喜。只日头西沉，光线晦暗明灭不定，终究惊大于喜罢了。
　　如此提醒吊胆又走一回，前头黑蛋突然停住，向那黑暗密林之中龇牙咧嘴，呼呼威胁出声。清风一懔，身体不由紧绷起来。不多时便见前方密林中走出数条大犬，俱是体格强壮，眼泛绿光，嘴角口涎滴答，形状可怖。
　　清风估量自己体格，如此大犬，黑蛋那小小毛团自不必说，便是自己，同那犬搏斗，只怕一次一头都极为勉强。当下便要带黑蛋另寻它路逃走。
　　方要行动，却听有话语声猛然响起，虽则不甚流利准确，却正是官中言语：“这位小兄弟，莫非就是龙大人一行单独走迷了的那位？”

　　子瞻他每此时恰正被那一伙匪人押了匆忙赶路。
　　自船上被那三爷问到清风，彼此便知不妙。只饶是龙二那般见识广的，亦是从未见过竟有人会细心至此。
　　擒贼擒王，莫说一般匪类，便是官兵，抓了主事也就罢了，谁会在意无足轻重小小一个书童？何况于那冯延庭，此地便是他的地头，早应是作威作福惯了，不将此类小事摆在心中才是。不想他手下竟养的如此精细人物！
　　心思转念间，又觉以路安行事魄力，多年不曾得将这冯延庭一系清剿，果然并非事出无因。
　　四人当下都道不知。那靳三做事亦是狠辣，眼见得众人决无可能透露消息，眼光闪烁间大致便已猜到，捻着自己的山羊须咯咯笑道：“看样子那位小兄弟是同众位大人走散了，也罢，吾辈好客，自不能坐视。必当将他请回，众位大人放心。”
　　笑意盈盈间目露狠色。就命人取来信鸽，传递消息下去沿海捉拿清风，倘若反抗格杀勿论。
　　事已至此，众人心下俱是不安，只也无法可想，唯有盼清风遇事机敏，能够逢凶化吉。
　　龙二亦是暗暗懊恼自责不已。想那小小少年，心性淳朴，于武学一道虽则天赋勉强，但既有后天辅助，本身又是极为努力，颇对自己胃口，这一路上来早已当作自家幼弟一般。倘若此番竟折损了他性命，那实不是自己所愿。
　　只转念间又想，自己所指点他上岛方向，本就在路安管辖之内，整日里兵卒巡逻不断，或者尚有机会逃脱。思来想去，心下终究惴惴。这边厢海贼每驾着船，却是早已靠岸。
　　琼州地方远离大陆，虽则这些年来两边颇有来往，到底诸多不便。是以就算冯延庭此等盘踞当地多年的土皇帝，于那岛屿建设本身，所作所为亦是有限。更遑论朝廷开荒。
　　众人上岸之后便改徒步。
　　那入港之地虽则简陋，到底还有修葺，几件茅屋也算结实。待到队伍正式开拔，不多时便行入那原始密林之中。
　　此地地处海中，又是极南。岛上气候终年温润，夏秋更是炎热万分。兼且水气蒸腾，植被茂密。那密林之中行不得几步便能踩到水洼泥潭，各种树木亦是树根盘错纠结，上面又盖满了落叶。那落叶上层是新鲜的，底下的便都是腐叶，又有水汽渗透在内，脚踩上去倒有七分虚浮。
　　龙二习武之人尚且还好，只苦了子瞻他每。他本读书人，脚下便是无力。此时被反剪了双臂，重心不稳，这地面站又站不直，随便踩去，步步虚浮，走的极为费劲，不多时已是轮流摔倒多次。那众喽啰便都喝骂不断，更有人挥鞭驱赶，情状甚是可怜。
　　那靳三本带队走在前头，后来眼见得后方部队速度愈慢，不时便有喽啰吆喝之声，料想到那普通读书人行不得这样路途，又见天色已晚，只怕耽误路途，索性干脆折回身，命人牵了三匹马过来，阴笑阵阵，对子瞻他每道：“想来大人每必是行不惯这路途的，此间有马，矮小结实，最能驮物，就请大人每尝个新鲜的。”
　　语毕，便让众小喽啰将他每三人一人一马，面朝下搭到马背之上。
　　初始子瞻心下尚且诧异，怎地还把他每代步用？不多时便知那决然非人待遇。胃部磕着马背，头亦是朝下的，莫说马身上那阵阵畜生味道直熏的人几欲呕吐，便是那马匹行走颠簸，早把五脏六腑都理了个透彻。未够多时便头晕眼花，只勉强撑着不令自己昏厥过去而已。

　　当此子瞻一行备受苦楚之时，清风这厢情状亦是危急。
　　那一众人便是傻子都能看出来者不善。况且对方有备而来，竟是有七八人之众，加之那几条巨犬，一时间清风竟被逼的后退无路。当时横下心来，一声唿哨让黑蛋自己躲闪，便脚下发力，蹿向一旁树干。
　　那围拢来匪人见他行动，知他想要逃脱，立时围拢过来，各种家伙就往清风身上招呼过去。
　　清风自不恋战，脚触树干便再度发力，整个人凌空而起，右手早搭到上方树枝。用力拍上去，那方才取出夹在指缝中的暗器飞刀利刃入木，恰与他再次借力，头下脚上，竟是又翻了上去。而后一个倒挂金钟，腰肢用力，揉身而上。不过转眼，就攀上离地面有数丈之高树冠之上。
　　底下匪人不期他有如此轻功，一时怔忪，待得醒悟过来，纷纷叫嚷，便取下身后弓箭瞄准乱射。
　　无何那参天古树俱是生长无数年，枝繁叶茂，本就挡人视线，清风上树之后自亦不会滞留，看准方向一路攀越，随行的不甚快，总算暂时不曾被获。复又有人想要上树去抓，却见清风自树枝间跳跃而过，速度极快，只怕待自己到达树上，对方早已不见踪影。只得催了犬只紧紧跟随奔跑，总不怕你不树便是。
　　清风在树上一番攀爬跑跳，其实早已筋疲力尽。无何身后追兵总是不急不缓却又紧咬不放。眼见得自己手足无力，一个腿软，几乎掉下树去。心中直呼不妙，却是无法可想，只能一心闷头逃命，只盼身后追兵早些脱力，便能放他逃出生天。
　　心中虽则千回万转，脚下却并不停顿，只无奈身体渐渐力不从心，眼见得那一众人愈来愈近。心下着急，不由脑中大呼老天保佑，却不期老天当时路过，果然听到他求救之声。就在晕头转向之际，眼角闪过一抹黑影，下一刻直觉一股大力撞向自身，竟是避无可避，直跌下树去。
　　方要惊呼出声，就有一双大掌一把捞起下坠身体，而后便如腾云驾雾一般，顷刻间那些葱郁树冠便都到了脚下，眼前豁然开朗，竟是站到了树顶之上。
　　那夹着他的人并不停顿，只在那树冠之上迅速行进，眼前只见片片浓荫如飞般掠过，不多时竟已然到了密林边缘，眼前便是海水一望无垠，直惊的清风一时不能言语。
　　就听头顶有人笑道：“要多开犬类追踪，便需要过一次水，吾每当要游水一回，小兄弟准备好咯。”话音毕，登时天旋地转，却是那人夹了自己直直向那悬崖下海中跃去。
　　那崖只怕要有二三十丈高，清风哪里见过如此阵仗，就想要两眼一翻昏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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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真·更新终于出来了，话说咱自己都想要内牛满面哇TAT
亲亲们～群么一个～～～
基本上近期就会比较稳定的更这篇啦，争取一口气到完结～\(^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