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东坡同人）定风波》醉年

31、第十一回（1）

　　翌日一早，天刚朦朦发亮，那小二便来楼上挨个房间喊起，却原来是那船一早便要出发，唯恐大家误了时间。也是这客栈便是那船老大自家所开，凡事都能相互照应。
　　众人头天夜里又是折腾了大半宿，此刻被喊醒，除了龙二依然精神极好之外，俱都睡意朦胧不甚清醒。所幸行囊物品昨夜并不曾多开启使用，收拾还算方便。
　　不多时都出得房来，聚到一楼。早有船家安排之早餐，却是鲍鱼粥配着椰汁馒头糖渍萝卜条并卤水鸡子，咸甜适口滋味清爽鲜美，颇为开胃。有客商之中多有带着犬只防身的，客栈内便连狗儿食物亦有准备，黑蛋得了一碗腌肉汤泡饭，自吃的喜不自禁，摇头摆尾。
　　早餐完毕，都神清气爽起来，天色亦全然亮了。那船家便在门口架起数架车马，驮运店中几十名人客并行李包裹等物，往码头而去。
　　清风一路之上对那早餐念念不忘，子瞻亦是惊异：“在中原，那鲍鱼非高价不可得，不想在此处却是寻常早餐！”
　　山谷便道：“此地滨海，那深水大鲍鱼固然价格不菲，但日常捕捞的小小鲍鱼量还是极多。不单此间，只要是滨海之地，太半如此。”一旁龙二点头称是。引的子瞻同着两名小童都吃惊不已，连道：“原来居住海边还有如此好事！”黑蛋一早得了那饭，此时亦跟着声声吠叫，应和不已。
　　一路闲话，不多时来至港口。昨日游玩时只在岸边观看，颇觉壮阔；此时深入内里，换那小船摆渡到大船上，心境又是不同。
　　那小舟一时渡不完所有人，便都聚在上船码头处等候。眼前便见万顷碧波展开，脚边是海水拍岸，空中白云悠悠，间或有鸥鸟飞掠长鸣，身边往来人群川流不息，海风中裹着海边特殊气息，竟令人有了异世为人之感。只还不曾做出感叹，那小舟已然返回，遂忙忙的登船。待到了海面，反倒颇有不过如此之感。
　　如此一番折腾，那大海船终于起航出港，此时海面风平浪静，船行极稳，众人都走至舱外仔细观看。

　　直待出了海港，那海天一色之感方才真正拢上身来。四野广阔，水天相接，一眼望去无边无际，极远处竟似朦胧迷雾一般，令人顿生上下颠倒之感。众人各自震惊感叹不已，龙二知他每初初出海，必然震撼，亦笑而不言。今日观那天色风向，当是一路顺遂，心下亦安定几分，常年习惯使然，便一个鹞子翻身上了船舱顶上，躺下闭目养神。盖他每这路的差事，不分日夜，总是寻机休息常年警醒的。
　　不多时便听得舱内走出二人，在舱门前停顿片刻，一人便同另一人道：“老大方才放了鸽子来，说上头又来话，道是不日那位大人要来审查，要吾每准备礼品。”
　　另一人便接话道：“莫非又要吾每打劫这船不成？”
　　那甲就道：“老大说是此船载有常年跑西域的商贩，货物中有极品象牙。而且还有京中去往琼州暗访要员，要先拿住为上。”
　　那乙便抱怨道：“怎地又让吾每干这般事体！往年只截那海外商船多么简单。生死不过一时，劫到一票便能快活半年。如今弄了这劳什子的义军，每日里只对自家人下手，每次动手之后都要担心数日，唯恐被那官兵来追。现下倒好，还要劫持朝廷大员，是嫌顶上人头长的多余不成！”
　　甲便接口道：“话是如此说，只是老大一意要做，吾每也无可奈何。多说无益，待船近岸时吾每便准备接应罢。那凿船底的工具吾已搬到底舱，藏在粮食麻袋之下，稍时吾接到老大鸽子便去船尾放火，你就去凿洞。”
　　那乙便应了，又抱怨几句，二人散去不提。

　　要说来亦是时机凑巧。倘龙二不曾上这舱顶，又抑或不曾躺下，那二人见此处有人，必然绝口不提他每计划。现下却被龙二听了个一清二楚，当下他便下了地，往船头来找子瞻他每。
　　子瞻正自令明月作诗描述眼前景致，无何明月还不曾从那般开阔景象中清醒，半天出不来一个句子。清风便在一旁卖弄，一会子说什么“日头似天上烧饼，大船如水中饺子”，一会子又是“白鸟船头绕，黑蛋地上跳”。虽然狗屁不通，却是一副理直气壮：“吾也会那什么对仗！”引的山谷喷笑不已，子瞻气的要去敲他额头，谁想他闪的极快，竟敲不到。
　　四人一犬正闹的兴起，就见龙二急急行来，神色严肃，走近前来，便拱手道：“二位先生请随我来。”因在船上，周遭地方狭小又人口众多，恐怕引起有那不良居心的人注意，提前动手，便将称呼改做了先生。
　　众人见他这般模样，心知必然有事。便不多言，就随他行至船尾空阔处。龙二复又上下左右查看一遍确保无人，这才将方才所听到之话语转述与众人听。复又单膝点地道：“若论往此地的官员，除非是极为机密之事则龙二或者不知；否则十之八九便是指吾每一行。此总是龙二行动不力，致使行踪泄漏，请二位大人恕罪！”
　　子瞻同山谷见他如此大礼谢罪，自是担当不起，忙忙上前扶了，道：“龙侍卫切莫如此，此一路行来，愈往南便愈近那人地盘。其实倘若他真一无所觉，那才奇怪。吾每眼下就只考虑事情该当如何便好。”
　　龙二又自责一阵，只眼下时间紧迫，由不得他多做检讨，便要想那应对之法。两个小的是不指望的，他心中其实亦有计较，却要看子瞻同山谷意思。
　　此时就听子瞻沉吟道：“那人所说，指他自己是‘义军’，此时哪来甚义军，只怕便是那人一路；又说那位要来视察，莫非来的就是那人？”
　　山谷便接道：“吾每本来计划到那琼州之后再行查访，但既然他每都准备了如此款待……”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龙二见他每话中意思竟同自己想法不谋而合，便道：“此法在下亦觉颇为可行。只此法本身便有风险，吾虽可保二位大人性命无虞，但中间只怕颇有苦楚。”
　　“倘确乎便是吾每要查之事，便是吃些苦头，只要能拿到证物，也便值了。”
　　“既如此，且请大人稍待，吾去寻那二人探个究竟。横竖他每所说亦是临到岸才会动手，此时时间尚早。”龙二语毕，见苏黄二人都无异议，便行个礼，拧身而去。
　　清风就望着自家先生忧愁：“此地穷山峻岭，二位先生虽不是那金枝玉叶的人，但终究不曾吃过甚苦楚，此行倘有个万一，吾回去可如何向家中老太爷同小少爷交代。”
　　明月倒是通透：“你莫再乌鸦嘴，倘真有什么事情，你我还想回去？自然是随二位爷而去的。”
　　清风就做顿悟状，道：“确乎如此！”又抱起黑蛋，对那小犬道：“只苦了你，倘吾每真有个三长两短，你便机灵点，自去寻那出路，莫要陪葬。”转头便被明月一巴掌重重拍在头上，哀哀呼痛。
　　子瞻此时倒亦不去计较清风那昏话，只把眼望着山谷，颇为担忧：“带累你要受那般苦楚，却是吾的不是。吾便不该答应你同来。”
　　此话入了山谷耳内，自是又喜又恼，喜他终究还是担心自己，却又恼他那不要自己同行的念头。话中却只淡淡道：“此时又说这些作甚。横竖你要南下如许久，倘吾不与你同行，只怕待你回转之日，吾已削发为僧了。”听的子瞻大惊，再不敢多言。
　　他这一路行来，虽则见了多些人情世故，又山中数十日，感悟天地颇多，与那毁僧谤道之心有些弱了，但山谷要弃他而去遁入空门这件事，却依然是心中大忌。总算这些时日来他再不曾说起此话，此时却又旧话重提，心下便知他始终存着那一点心思，只不知方才何言又触动到他。心下惴惴，遂闭口不言。
　　山谷见他沉默，自知失言，亦就撇开不提，一时间便安静下来。索性那龙二来去极快，不多时便回转，带回确切消息：那伙劫匪当是本地海盗，后被冯延庭收归军队，便成了如今的‘义军’一员。
　　说来那冯延庭也是个有本事的，他那军队，多半便都是此类草莽出身，却都被他收拾服贴；那军中着实是个军令严明，整治的井井有条。无何此人本事都不曾用在正途，他那义军便是想要直接在琼州地方另立政府，学那琉球，占岛为王，在当地做那土皇帝。
　　此次终是得了他朝堂上内应崔文浩的消息，知道有人要来查察自己，便耐不住想要先行动手，制造海难假象，干脆来个杀人灭口。
　　事情既已查实，众人又聚在一起商议一回应对之法。末了龙二将身上帅印并孟焦那藏匿遗书之木取出，用油纸妥善包了，取出一个小小绸袋，将那纸包放入其中，用力扎紧，交予清风道：“稍时事发，他每当不在意小厮，你便趁吾每反抗之时带着这纸包伺机跳船向南游去，持吾帅印到那琼州去寻当地知府路安。”
　　又抬头向子瞻他每解释道：“事已至此，龙二亦不敢再对二位大人有所隐瞒。那路安是吾旧时海军中副手，此地屯兵消息便是他一路暗中传递上京。只当今圣上于此正无有下手处，是皇长孙自动请命要查，后来事情二位大人亦就便知。吾在那路安处尚有二支海军军团，清风此去，便请他挂帅出征，前来搭救吾每便可。此一来，即便那屯兵挂的是正规军之名，他亦有理由发兵清剿。另他本身当有当地军队可以调遣，战力当为充足。”
　　子瞻便不由疑惑：“此法好是好，只是那路安如何能知吾每被捉至何处？”
　　龙二抱拳行礼道：“此却不用担心，他其实暗中查察已久，具体情况早就熟知。何况那冯延庭本就打算做土皇帝的人，并不曾太过掩饰。吾向来时不便说，还望二位大人见谅。”
　　众人知他食公家饭的人，自有他一套规矩，横竖如今事情有望，亦不多纠结，又商议一回具体细节。看看日头正中，回至船头，就见船家摆开午饭，却是这船上历来之特别服务。
　　众人心中虽有事，却终究还是大大吃了一惊，龙二倒是司空见惯：“此不过船家又一生财之法。这一路旅费价格不菲，他自要做到十足。”
　　清风嘴快，就问道：“咦？坐这船很贵吗？龙大哥，这一路行来付钱的都是你，吾每都不知开销如何！”
　　龙二方要回答，就听远处猛然传来炮声，一船人都抬头去望，就听耳边有人聒噪起来：“海贼！海贼来啦！快逃命啊！”
　　几人相视一眼，俱都心道：此便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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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就要完结啦～～～
话虽如此说，不过还得有几章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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