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东坡同人）定风波》醉年

26、第九回（2）

　　停了这几日，子瞻同山谷也曾去牢内看过那羁押的白林，纵是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嘴上如牲口般套了嚼子，腿也断了，还被穿了琵琶骨，却是神态自若，十分镇定，看得苏黄二人不由感叹，如若这人不曾做得坏事，倒是条铁铮铮汉子。
　　龙二却不以为然：“此种人，绿林中多得是，并非他每有多道义。说到底，他每如若能撑过去，将来自会在江湖中地位崇高；就算撑不过死了，那一路多有互相照应，家里老小总能安泰。总不过是利益所使罢了。”
　　明月就嘴快道：“那总也是他每有他每的规矩，不比那些官老爷，平日里作威作福，遇事一吓就软。”听的龙二好笑，子瞻便又想去敲他头，训道：“多嘴！”
　　这一日黄昏，子瞻他每方自外间回转，便有人来请道：“龙将军有请二位大人。”子瞻同山谷对望一眼，俱都心道：京中有回音了！忙忙上前跟了来人，去往龙二卧房。
　　到时便见龙二坐在案几前，面前摊了几张纸，他自对着那几张纸蹙眉沉吟。来人引他每到屋内便知趣离开，子瞻看了会子屋外无人，遂关了屋门，同山谷一道上前，拱手行礼道：“龙侍卫，可是京中有消息来了？”
　　龙二听问，猛然惊醒，可见此前果然思考极为专注。见是子瞻他每到来，也不拘礼，就抬手道：“确实京中来了消息，故而劳烦二位大人来此一叙。二位大人先请坐。”又取了一旁茶壶并茶杯，与二人都斟了茶，这才言归正传。
　　原来那京中来信的，不是旁人，正是仲针。以他皇太孙身份，实际并无多少动作可为，故而信内亦多是以消息为主。那消息有好有坏，令人不安。
　　其一乃是那白林身上所藏饲养蛊虫之木有三，龙二封了其中一个加急送入京中，比对之后，果然同孟焦褡裢里朽木一致。刑部遂请了蛊师，果由孟焦那朽木中取出了蛊虫，同白林那蛊虫当是一根同源。由此涉案人孟焦正式成为疑犯。
　　其二是那孟焦并非泛泛，此前因他只是涉案，故而看管并非十分严格，不想白林证物到达当日他便从刑部牢中脱逃，至今未能归案，想来必然是有极有效之情报关系。仲针提示一路千万小心，此人极可能尾随众人而至。
　　其三是由此事引发开封府同刑部辩论如何将那涉案尸首再度验明正身。刑部主张直接拿取侑霜并那活唐遂，当堂滴血验骨。欧阳老大人考虑再三，认为此法容易打草惊蛇。本来人犯在刑部，开封府要干涉极难，只无何崔相涿州之行颇为有效，那李尚书眼见自己就要东窗事发，不得不花费大量精力应付，是以刑部内最近其实乱作一团，颇有群龙无首的架势。倒也就被开封府顺利拦下，只不知能拦多久便是。
　　龙二说完这三条，停下歇了一歇，又喝口茶，道：“只此三条，便已令人忧虑。且不论吾每此次琼州一行目的是否可以达成，身后拖着如此一个尾巴，对方在暗处，吾每在明处，绝非轻松。”随后又道：“吾且将信中内容都先同大人每说过一遍，吾每再细细商议。”
　　原来除上面三条，仲针又提到曾相在涿州暗中调查，除却寻到李尚书不少错头之外，还查出此前那唐闻达在时其实已然偷运了不少物品出来，其中有些极可能运往南方用以支援琼州屯兵。
　　仲针随信附图，拜托他们同时尽量探查。那一方绢纸上是三件大内御制物品，其一为太祖私印；其二乃一太祖生前最为喜爱之笔洗；其三乃一对前朝遗物之波斯进贡水晶酒杯，乃太祖迎娶孝章皇后时之陪嫁。仲针明言，如能在琼州方向落实此三件物品去处，则此行就算圆满。
　　另有小事若干，诸如刑部派去临安查察人员到当地却寻不到子瞻他每种种，总有各方关照解决，不用担心；至于那白林，不日就将有人前来提取，要请他每再多等候些时日等等。
　　龙二便道：“倘那孟焦逃脱且尾随而来，他那目标必是白林。然则吾每尚不曾从白林那里打探到任何消息。吾此前曾想将他送去京中，自有酷吏有百般刑罚令人开口。如今看来，却是不得不由吾每自己动手了。否则运送京中途中还不知会否有意外发生，倘若发生，再要挽救只怕为时已晚。”
　　子瞻见他如此说，便疑虑道：“吾每先审可否妥当？况且那人硬气的很，又不知他背景底细，只不知要从何下手？”
　　龙二笑道：“自古确定罪行，不过一刑二诈三栽赃，刑罚用于消磨人犯意志，诈术用于瓦解人犯信念，栽赃用于剥夺人犯理智。用的巧妙，无论何种人犯，有无把柄，都能伏案。”
　　山谷闻言，不由脱口而出：“莫非屈打成招亦是如此？”话即出口便觉不妥，要收回却是无法了。
　　不想龙二倒是坦然，就答道：“确乎如此。只不过看是谁在用，以及用在谁身上罢了。吾每此次要用在这白林身上，大人可觉不妥？”
　　想到那人竟对老妇都能做出那种事情，子瞻同山谷俱都摇头道：“并无不妥。”
　　龙二便道：“这便是了，因人而论而已。只这过程可能并非可以入目，尤其诈他之时，绝不可露出半分端倪。二位大人倘若想要随行，尚需做好准备。”
　　子瞻同山谷面面相觑，于这是否要随同前往倒有些犹疑。龙二知他每心中举棋不定，道：“二位大人现场一起去听下也是应当，不如吾安排个有隔间的地方，二位大人在内，既不用观看，又能听到。不知大人每意下如何？”
　　“如此，有劳龙侍卫安排了。”

　　事不宜迟，龙二便就去准备，子瞻同山谷留在屋中等他通知前往。龙二将仲针书信留于他们观看，也算是表达信任之心，二人细细阅读，总觉其中颇多玄机。
　　山谷幽然道：“吾每此一路行来，路途之上都蒙龙侍卫照应，便是行进路线，亦都是由他所定，本就是一切都仰仗他人安排。现如今莫名撞上了这个白林，却是同案件干系重大。此间巧合，未免实在匪夷所思。”
　　“只倘若并非巧合，又能是甚？难不成他还能预见到此地可以抓获此人？他本是御林军，殿前侍卫，同案子并无干系，出发前也不过是知晓有此事件而已。”
　　“未必是龙侍卫，吾只是觉得奇怪，显见得抓住这白林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如此重要关键，吾们却是随意间撞上。又那孟焦此前似乎同事情全无关系，只是被吾们硬拉进了案子中；但此时看来，竟全非如此。但吾们注意到他却实实是巧合……莫非从一开始茶馆里见他便是必然？那又是何人安排？”
　　子瞻听他此番言论，颇为无奈，道：“你切莫如此逼迫自己，这世上未必就无有巧合。总归人生一世，命运二字亦是有的。”
　　二人说不多时，便有人来请，龙二已然安排妥当。二人出门，转过院子，隔壁不远处便是当地县衙班房。那龙二就在其间选了一件审讯室，却是地牢改造一间潮湿小室，内里光线昏暗，各种刑具罗列两旁，却也无非就是些棍棒钉板老虎凳之类，并无甚特殊之处。那小室旁边毗邻有个小小耳房，似是衙役值差之处，苏黄二人便是被领至此处等候。不多时，就听隔壁人声走动，铁链拖地，应是那白林被取到。
　　却听那龙二并不马上用刑开审，而是命人取过一旁画册给那白林观看，道：“吾想你必认得此人。”想来当是与他观看那唐遂画像。
　　顿了一刻，又听龙二断续道：“此人目下在京中，亏得你那蛊木为证，现下他已从普通大牢移至重犯所在牢房。”
　　“你自可不信，吾亦不与你多说。他每日里当有信使与你联络，只此时已有多久不曾到来，内里又是何缘故，你自有数。”
　　“今日取你来，无非是不日就要押你上京，此番一去，后果如何，你自明白。”
　　“今日取你来，无非想与你个机会，留个遗书。若有遗愿，只要合情合理，衙门亦会替你安排。”
　　“你最好早日断了逃生年头，或者自我了断之念，倘若能成，你早便不在这里。如今为何还不曾得离去，内里缘由你当清楚，你那靠山是否牢靠，自己去想。”
　　“另外我朝待人宽厚，无何此中并不包含为非作歹专与朝廷作对之人。犯人见官，吾不能坏了规矩，来人，杖刑五十。不过此人不日就要上京，总不能太过难看。杖后必然全身血污不堪，可准备盐水帮他擦洗，令伤口清洁，不致感染。你莫要瞪我，吾亦是食皇家俸禄而已。你之事，至今吾每一无所知，只能如此日日替你打点，待到上京之日交付，或者取你走的官差会比吾更加懂得照顾之法亦未可知，此便是看你造化罢了。”
　　“吾暂离片刻，汝等执行刑罚切不可偷懒，吾一时回来还会查看，切记。”
　　言罢就听桌椅挪动之声，并脚步声离去。那衙差都是穷凶极恶之人，既然大人都如此吩咐，自是上前揪翻那白林就打，棍棍着肉。噼啪之声就是隔壁苏黄二人听到，都不由感觉寒意阵阵。想那龙二先前话语，便是诈他，欺他被严加看管，断了同外界的联络，真假不明；而这顿打并后头盐水泼身，怕就是真正用刑。
　　二人又听一会子，那边杖刑已毕，众衙差便出去寻盐水回来泼那白林，内里却有一人偷偷走在后头。子瞻他每等了一刻，隔壁声音寂静，未免好奇，遂凑到那牢房墙缝处观看，却恰恰见那衙差行过那白林面前，落下小小一个纸团。那白林本自仿佛已死，此时却分外机灵，一把抓过那纸团打开，扫一眼，便一口吞下，此时外间取水衙役已然回转，中间事情竟是无人发现。
　　子瞻同山谷对望，心中俱是疑惑：“难道这些衙役中间竟然还有暗线？那龙二他是否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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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亲亲们哪～～我来更新了……拖了一天Orz
这个周末整个累毙，而且接下来事情还有好多，而且国庆可能都要到处跑有事情一堆……
总之这文不会断掉变坑，但是万一哪天算算应该更但它没有更……那一般就是咱突然完全找不出时间了啊啊啊啊
今天应该还有一更，希望我能按时写出来……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