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1、第六回(3) ...

  •   龙二见了这主仆四人,紧赶几步,将他每上下打量一番,见都发肤完好,这才终于松了口气,道:“吾明明留了标记,如何二位大人依然走岔了!”
      原来他在村中寻好了下脚处,左等右等,却始终不见他们到来,正自着急想要顺原路返回去寻时,村中小娘银杏急急跑了回来,说道有一众四名中原人,似乎被陷在灵场护镇内。当时一听他便暗道糟糕,那灵场算是极为禁忌之地,误入其中说不定会是怎样结果。只未曾想到那银杏倒是替他每说了无数好话,末了又道:“我家黑瘩也很喜欢他们,我就把它留在那边陪他们解闷。可惜我听不懂他们说的话,大家同我一起去,将他们接出来吧。”
      龙二听她如此说,自是马上应承,便随大队一同前来。现下见他每果然都无异样,那灵场内似也不曾有触动,便不待他每回答,又转身向那头人抱拳道:“是在下朋友莽撞,误闯此间。幸而未曾动的一草一木,还望头人开恩。”
      子瞻他每见他如此说,亦是一同上前行礼告罪。那头人却是通晓一点中原话的,见他们如此说,便挥手让身后手下先去场内看了一圈,见确乎内里都不曾碰动得,当是真正误入,他便也讲理,直领了人马车辆先回村内再做安顿。
      那龙二提前打点的妥当,一众人等回到村内,便由龙二领至借住的人家。那小小竹楼拔地而起,外面围着极为宽敞之回廊,中间却是笼统一间,扣去火塘,内中亦不甚宽阔。主仆四人将行礼搬入屋内,便只堪堪够围着那火塘打四个地铺。子瞻便问龙二道:“龙侍卫,你睡哪里?莫若吾每挤挤?”
      龙二便摇头道:“不用,吾晚上总也要给大人们值夜,自有去处,大人无需操心。”
      闻言子瞻知他定有安排,也就不再多话。不多时村人送来晚间饭食,草草用毕,收拾一下,四人就便睡下。一路劳顿,倒也很快入梦。

      子瞻睡至半夜,朦胧间仿佛身畔有人行走,一个机灵便清醒过来,就见窗外星月朗朗,透过竹楼上窗孔洒入屋内,一室皎洁,如梦如幻。向旁边看去,却见山谷的铺位上空无一人,另一旁两个小的则是睡的鼾声连天,雷打不醒。
      自伸手摸山谷被子里余温尚在,当他是起夜去了,亦不甚在意,又朦胧睡去。只不知为何总也睡不踏实,少时又醒转过来,隔壁那人却依然不曾回来,而屋外音声静谧,竟仿佛无人一般。
      如此又过了一刻,仍不见山谷回来,子瞻心下不由担心起来。此地虽然民风淳朴,但总也是异族,种种诡谲情况,防不胜防。心下愈思量愈不安,又见身旁两名小童睡的甚死,也无意唤醒他们,便自起身披了衣服,往屋外寻来。
      甫出屋门,却见山谷就站在回廊之上,仰头望着那皎皎明月,神游天外,连他出来都不曾注意到。戏谑心起,方想要上前吓他一吓,却见他幽幽长叹一声,神情落寞。
      想山谷他向来都同自己谈些僧法道义,于这世间事最是看得开,却不知今日何故,竟如此神情恍惚,直仿佛种种郁结,不得排遣。子瞻看了他一会子,那银白月色衬着那清丽容颜,越发显得发色如墨肤白胜雪;于那落满天地间的通透月色中,透明一般,仿佛呼吸即会消散。心下大惊,不由上前一把将他拉住。
      山谷受惊,浑身猛颤了一下,这才望向他,眼中神情复杂。子瞻何时见过他此般模样,此地又是令人倍感神秘,当下惊出一身冷汗,忙道:“你可还好?”
      见他问,山谷恍然回神,抽回手笑笑:“无妨。今夜月色甚好,心有所感,出来站一会子罢了。”
      子瞻仍是不放心,又拉过他要细瞧,被山谷一掌拍开:“莫要胡闹。你看这月色,莫坏了这一片安宁。”
      “吾只是怕你中邪而已。”
      “哪里又来那多邪物。众生众相,不过自由心生。”
      “这里已是苗疆,历来神秘诡谲事物众多的。”
      “罢罢,我不同你争。莫要吵,你看这圆月皎皎,洒得一天清亮,比那京都之月,却是多了分出尘脱俗之感。你可还记得你那首《水调歌头》?”
      “那是自然,明月几时有……”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吟完这两句,山谷又是默不作声。子瞻等他半响无有下文,不由追问:“那便怎地?似今夜这月色,随近似却并非一样,实在太过清朗。”
      山谷听他如此说,神思又恍惚起来:“你我相识十数载,我是深知,就算是你那从来怜爱的幼弟,你都尚且顾忌高处不胜寒,无法释怀这人间。乘风归去于你不过是一时豪迈,只徒留月中人一地伤心。”
      “啊?”
      “我却问你,倘我来年真的做了和尚,你可会为访我,从你任上去往吾庙中?”
      “你在说甚?”
      “我知你绝不会。你这人,豪情万丈风流倜傥,普天之下皆是友人,就算是红颜知己,亦不会顾此失彼。或者说你是善做人最多情,其实却是真无情。”
      “山谷你到底在说甚?莫非真的中邪了不成!”
      山谷听他语中真的着急起来,复又转头望向他,面上似笑非笑,眸色深沉:“也罢,横竖早便知你如此性格,只吾还是一厢情愿割舍不下,亦怨不得人。你既不会来就我,就由吾来就你罢。”
      子瞻听的一头雾水,又见山谷神情愈发凄凉,心头隐隐作痛,却又不知该如何劝解,只把个七窍玲珑的大学士折磨得呆傻,随口扯道:“什么救不救的,倘若遇险,自有龙侍卫在,你我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能自保便足以。”
      山谷听他如此说,面上苦笑,道:“罢了罢了,你将方才那些话都忘了吧。”又转身向竹楼楼梯走去,“吾往那里林中走走,自会小心。你回去睡罢,切莫跟来。”语毕慢慢踱了开去,背影萧索,渐行渐远。
      子瞻此时已是怔愣,今夜山谷情状甚是陌生,却又令他心中份外不安,想要追去,他又嘱咐莫要跟随,一时间便踌躇起来。这些年来二人相伴,朝夕相处,若真论起来,竟是连自家人在身旁的时间都不如山谷在身旁的时间多的。往日里习惯成自然,总也不曾觉得有甚不妥,今日被他这一问,恍惚间突然明白山谷终究不是自家亲人。更何况就算至亲血缘亦有分离之日,遑论寻常朋友?
      只山谷比别个又是不同,说是挚友都嫌冷淡,这些年来早就当作彼此相随是最正常不过,哪日一人不见,另一个必然着急寻找。此时猛可里提起要分开,只思量便觉仿似心头被人剐了一刀也似的疼痛难忍起来。但回转念又想到人各有志,总也不能因为自己不舍便牵绊住人不放。他既说了他亦是割舍不下,那总也不致就此人海茫茫相忘于江湖罢。
      思量一回,又低头沉吟一回,就听得身后有人行动,转头去看,却是明月。此时斜斜靠在门边,望向子瞻眼眸中亦是令他十分不解之神色。子瞻不由愠怒:“你在此多久了?怎地学会了偷听!”
      明月见他发怒,面上神色却是坦然,直仿佛生生大了数十岁一般,就道:“回爷的话,小的在此也未有多久。只不巧刚巧听到黄先生所说要去出家。”
      见子瞻神色不佳,又垂首道:“但小的依稀能懂黄先生所为何事,心有戚戚,不由有些痴了,故而逗留在此。还望爷莫要责怪。”
      “你说你知山谷他究竟所为何事?你且说他究竟是怎地了。”
      “爷,这个小的却是不能说的。小的或者心中明白,亦或者猜测有误,总只是小的自己心思。倘说于爷听了,便是妄自揣测。小的不能说,还望爷莫怪。其实终究说到底,有些儿事情,爷从不知晓,也不会知晓,然则不知或者比知晓了还更好。”语毕,却是再也不看子瞻,只回头望向屋内,屋内现下就只清风一人大字样瘫在铺上,睡的天塌不知。
      子瞻见他这样,有心想要多问一下,却又莫名觉得不妥,但若就此放弃不问,心下终是烦闷。闷头沉默了一回,却听到有女子哭声隐隐随风而来,凄凄惨惨的,甚是吓人。
      明月显然亦是听到了那声响,抬头分辨了半响,道:“好像是从黄先生所去那方向传来的。”子瞻关心则乱,听他如此说,亦是稍稍倾听了一回,觉得明月所言不差,便直直往山谷方才所说那林中追去。
      见他去的匆忙,明月不由叹了口气,横竖好与不好,总是自家先生;何况有些事情,真真无法分说是非对错,明知那事不对,但心之所向,又岂是人力就能挽回?黄先生虽则也不过是自家先生众多友人之中一名,但到底,同别个还是有所不同的罢?
      思及此,又望向屋内睡的四仰八叉口水横流的清风,一忽儿又觉若能似此无忧无虑,未必就是脑中空空人生不幸,说不得其实是大幸运。至少绝不会如己般懵懂之中,便多了无数忧愁,却还无法与人分说。
      叹了会子气,终究亦是无法可解,又想这人横竖总是自家兄弟,将来无论如何,总也不至同自己全然断了干系,既如此,将来事将来再说罢。方才自家先生循声而去倒是不用太过担心,总有龙侍卫看顾左右,他亦不能就放清风一人在屋内睡死,便索性掩了屋门,回去铺上躺了,看了清风一回,不知不觉便沉沉睡去。

  • 作者有话要说:  感情戏……有点小虐心……呃……
    不知不觉就写成这样了大家包涵Orz
    横竖马上又要回到剧情上来了Orz
    或者说,其实大家更希望多看到感情描写?(⊙o⊙)
    有亲亲愿意透露下咩?~~~~~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