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东坡同人）定风波》醉年

15、第四回（3）

　　欧阳大人年迈，每夜睡眠都极浅，故而子瞻他每来时其实已有所知觉；及至后面又请，虽则夫人挡了，到底他还是不放心，遂又起了身，被夫人好一通埋怨。他也懒怠解释，直接吩咐下人去引子瞻他每前去书房，自己也慢慢踱了过去。行至书房门前，便见子瞻同着山谷垂首站在那里。
　　子瞻他每本已离开，却不想突然又有下人出来唤住他们，请他们至书房等候，便是这一错身的功夫，那百里勤就无影无踪了。他每要待说此刻主要人物已然不在，老大人就继续休息罢，却是无论如何也开不了这口的，不得已，恬着脸来至书房等候欧阳大人到来，因着心中愧疚，门也不曾入，就如领罪般守在门前。
　　那百里勤其实也未曾离开，只不过常年习武的人，要比子瞻他每读书人灵敏许多；且自己还是溜出大牢的，须得处处小心，故而当时察觉有人来便躲入一旁树上。后一路缀着他每来至书房前，却不想就此被子瞻他每当作已然走了。此刻炎夏，子瞻他们不入屋内，那带他们过来的下人也不敢擅自离去，三个人六只眼，目光灼灼，他本事再大也无法不知不觉溜进屋里，只能继续躲在树上喂蚊虫，苦不堪言。
　　总算老大人来的不慢，那下人见了礼便离开，三人鱼贯入屋，他才一闪身，跟着进了门内，更随手便将门扇合上。这一番动静将其余三人俱是吓了一跳，老大人就便要喊守院的兵丁，子瞻连忙上前道：“老师切莫担心，此乃学生熟人，今夜惊动恩师睡眠也正是因为他。”遂将此前事情讲述一遍，山谷又约略补充了些蔡州地方情况。
　　老大人闻听，面上也严肃起来。原以为党派倾轧，左不过斗的都是他每自己人，现如今听起来倒仿佛是要牵扯到黎民百姓，这就是大大的昏官了，自己也无法再观望，更不可坐视不理。遂向一旁沉默不语的百里勤道：“这位百里阁主，着实少年有为。只是你既是蔡州地方人士，又怎知涿州情况？何况你此时也是官司缠身，却有余裕来管别人闲事？”
　　百里勤闻言，又见老大人并无真正责怪，心知可行，抢前一步一揖到底：“罪民百里勤拜见欧阳大人。罪民虽则官司缠身，却实实是被冤枉的，此番倘能辨清涿州事件，自能还罪民清白。至于涿州事件，乃是因为罪民不才，本身凌霄阁下属也有一些产业，其中涿州每年进贡花灯都是门下会元记的操办，故而才能得知。”
　　听他言论，欧阳大人颇觉意外：“原来百里阁主是会元记的东家？那浅香庄同那彩云天俱都是阁主名下的？失敬失敬，京城皇商十余家，唯此一家最为神秘，不想今日老夫倒是得见。”
　　百里勤面上一晒，拱手道：“老大人过誉了，勤不过是上承家业，幸不辱没祖宗。只愧对了身上功名，启文从商，实属末流。”
　　欧阳大人点头道：“也是，总因为市贾之事，误了学业一途，也是令人遗憾。不过能做到如此规模，也算不辱家门了。”便不再多说，转而道：“那你且将你所知都说说，我也好做个计较。就是子瞻他每，也是得了宫里头意思，是要查这事的。你且只管放心说来。”
　　“是，罪民所知，绝不隐瞒。”

　　原来那涿州虽然位处内陆，向来倒也风调雨顺，土地肥腴，故而孕育出无数豪杰。本朝太祖就是涿州人士，当地人向都以此为傲。无何数月前突然传出流言，说有一首《定风波》词，暗喻太祖秘宝收藏地点，当时便有人去寻，自是一无所获，后来坊间便渐渐将那传言散布开来，都当故事来说，也无人当真。
　　不想数月之前，突然有涿州人士在田间翻土就翻出了数件黄白之物，当时直觉稀罕，便拿去市集之上找那骨董商人估价，一估就估出了天价。非因其它，那金银元宝底部竟然都有太祖时期小小御制纹章。一时哗然，都说原来那传闻竟是真的，所谓“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原来指的便是太祖故乡。
　　由那之后，不知来了多少人探寻，几乎不把个涿州踩烂，那挖出金银的土地也遭了殃，庄稼都被拔了，连着周围田地统统都被掘地三尺找那宝藏。
　　农民就靠那几亩田地养育自家老小，如今此番情状，实在苦不堪言，却又走投无路；当地府衙亦是眼红财宝，对此事置若罔闻。便有那读过书的人提出，不如越过本地官衙直接上书府台衙门。却不想还未曾行事，京中却来了一名神秘富商，一掷千金，允诺凡是搜宝影响到的庄户，只要能通力配合，年后田地一定安然归还，且年内每家可得补偿白银五十两。如此一来，大家倒也不再吵嚷：官老爷的势力，百姓总是拗不过的，横竖自家不会饿肚子便是那大人的仁慈。更有那脑筋活络的，寻去那掘地的队伍帮忙，一天也能挣上五六分的银子，一时间，坏事变了天大的好事。
　　只是好时日过了不多几天，那允诺的银子都还未曾真正到得这些庄稼人手中，却开始风传那富商此举乃侵占国家财物，自身就出了纰漏，带累姻亲被京中某位大员参了。偏那时间里那富商又已回了京都，一时谣传总也无法遏制。涿州当地知府是个墙头草，之前收人银两时事事都替人家考虑，现如今闻听出了事，他便直接板起脸端起了官架子，不仅阻挠挖掘继续，那托他发放给庄户的银两也赖了个干净。
　　本来此事也还未曾有定论的，然而被那地方上如此一做，倒成了实打实的大变故。那些被占了田地的农户自是晴天霹雳，然则事态至此竟然还未完。不多久那京中又有大员来到了涿州地方，带来朝廷数百士兵，直将那挖到了一半的田地都给围了起来，将内中农户统统驱逐，安下军营，自己就便开挖。
　　此举就连当地府衙也无法插手介入，农户们更是怨声载道。然而不多时，就从那军营里传出消息，说确乎挖到了秘宝，且秘宝之上多有太祖大内御制封印，实实就是那太祖宝藏。只现下挖的地方尚不够大，怕只是冰山一角。是以那大员下了死令，就算把涿州整个翻过一遍，也要挖到所有物品上缴朝廷。
　　此令一出，涿州顿成人间地狱，兵力增多不说，无论谁家田地房屋，一旦发现有埋宝可能，便全部拆除来挖。你若配合，尚能被送去临时居住地，每日得兵营发放薄粥度日；有那抵死不从的，直叫是人在屋在屋亡人亡，一时间冤魂遍野。到得此时，那涿州知府也终觉不妥，心生二意，想要上奏朝廷，却被那大员牢牢的拘了在府内，全没了实权。
　　从那事情初初到得现在，已足有二月有余，现如今那涿州已是满目苍夷哀鸿遍野。但说那挖掘却还不曾完毕，依然日日搅的地方黎民百姓欲死不能。
　　凌霄阁本每年需得涿州地方制作花灯数千供大内所用，更有每年百盏精致花灯是要供皇上皇后及后宫诸位贵妃赏玩的。现如今一年都已过半，所制花灯数连往年此时的五成都不曾到，那百里勤正自疑惑，打算去当地查看，便收到当地来信，信中细细述说了这期间发生事件。那会元记的老板毕竟见多识广，就在信中同他东家求救，言道：“现如今涿州地方已被那大员一手遮天，数千黎民百姓朝不保夕，地方官员俱被软禁，只吾辈行商之人尚未被查察，但恐也难保朝暮。还望阁主能够动用朝中关系，帮本地一把，绝是拯救黎民苍生的天大功德。”
　　不想那百里勤才方接到书信不多时日，尚未来得及做出安排，就出了唐遂尸身被毁一事，自身也被牵连入狱。虽则他从来的为人，凡事都爱早做打算，四方都有打点，这才免了受那人间活罪，但始终人总是被拘的，很多事便不得施展。
　　后来总算辗转到京，他便比较手中情报，终在今日由身旁贴身暗随相助，这才找到逃脱机会，前来请见欧阳老大人。

　　听罢百里勤一席话，欧阳老大人捻须沉吟，子瞻他每也是沉默不语。此番情况倒是同仲针暗示完全相合了，那仲针暗示他们去查，其实他也早已知晓，只苦于自己无法动手？而按那百里阁主所说，此事已然是欺上瞒下鱼肉乡民的大事，如果查有此事，那李尚书只怕就要株连九族了。但如今又是他主动去参的崔尚书，显见得他手中必然有极其有利的把柄或者靠山，那又会是什么或者谁？那崔尚书一门又是怎样情况？那圣上对此有有何想法？而此种一切，涿州相去临安府数千里，此事又同那唐遂之死有何干系？各个沉吟，一时书房内寂然无声。
　　百里勤见状，明白他每必然已将此事认真看待，也就不多纠缠，又躬身道：“勤今乃越狱而出，总算不虚此行，唯愿涿州百姓由此亦能觅得一线生机。现时牢内尚是罪民手下替身，时间太久恐怕穿帮，罪民如今先行告退，还望三位大人见谅！”言毕就要离去。
　　欧阳老大人便唤他：“百里阁主且慢行。此事事关重大，据说你那案件后日刑部就要开审，老夫倒是可以动用开封府的权力，暂且阻上一阻，寻出时日查明真像。只是尚有几个问题，还请阁主赐教。”
　　“欧阳老大人请说。”
　　“一则你可知那富商及后来大员姓名？二则，此事你也可找大理寺卿严敬，大理寺同刑部势力相当，当更有效，你却为何不寻他去？”
　　“回老大人话，那富商便是本朝兵部崔尚书姻亲唐氏闻达，那大员便是刑部尚书李庆年。至于那大理寺卿严敬，据罪民所知，同这两家也是干系颇深，只怕不能够公正的，罪民绝不能以数千黎民身家性命赌博。”
　　欧阳老大人闻言，微微点头：这百里阁主虽则年少，思虑倒是周全，更难得是情报全面，国家有此人才实属幸事，待此事尘埃落定，他若真能全身而退，倒不妨向朝廷推荐一下。遂笑道：“少侠且放心，老夫自有计较。”
　　“既如此，罪民替涿州百姓先行谢过老大人！”
　　“少侠不必如此多礼，你且先去吧。此事后日自见分晓。”
　　那百里勤也是爽利，右膝点地就同欧阳大人叩了礼，又同子瞻他每抱拳告辞，由窗前一闪身，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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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不便秘的感觉真好啊……不管是身体的还是精神的……
话说，大家还记得孟焦么？表忘了他哦……
那啥，大家都光看不说话，说点啥么好不好？（打滚滚滚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