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二）旧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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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年，没等到他登科及第，她便已随军出征。
这年国内大旱，饿殍遍地，瘟疫四起，国情危矣。
粮草吃紧，边关告急，南疆举兵来犯，神奈川将军陷入苦战。
不多时，有消息传来将军重伤，神乐的长兄独立支撑，军情紧急。
女帝调遣军队前往支援的消息刚刚放出，她便连闯三道宫门，只为求女帝放她一块随军出征。
女帝怜她父兄俱为国效力劳苦功高不问她罪，又见她确实武艺过人，便任她入营，命她从小兵做起。
犬相国在此事尘埃落定之后才得知，但大势已去，他亦无力回天。
那日，她收拾行囊，他在她的窗外卧榻上，晒了一天的太阳，懒洋洋地……提不起精神。
初秋困乏，殿试将近，他被她在那日说了一顿，便将心中与犬夜叉相争的心放下了，终究不再那么拼命了。
“晒太阳果然很舒服吧~”她笑眯眯地坐在窗沿上，拿着软布拭剑，那模样，要多随性有多随性，丝毫不见别离的愁苦，“我阿爹说，多晒太阳对身体大好，你若闲时，这般打发时间总比恹恹默书来得有意义嘛~”
他淡淡睨她，眸光平淡：“恭喜你，得偿所愿。”
神乐闻言，颇有些惊奇地抬眸打量他：“……你莫不是吃错药了？怎会说出这么中听的话？”
他眉峰一拧，差点就想将手边的东西扔她脸上去。
但似乎是想到了些什么，她忽又痞痞一笑：“我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大概会错过你殿试~你如今放下心中的大石头，肯定所向无敌啦~如你这般一飞冲天，我当然也要取得一番成就才能配得上你不是~”
杀生丸嗤了她一声，懒得理会她这蒙混打屁的话，沉默到底。
她的话，与其说是在展望宏图，倒不如说……是在让他安心。
五年相伴，她惯着他，他忍着她，他们间的情谊，比起兄弟姐妹来似乎更要……亲密些。
这是她第一次离他如此远，远到他无力可及。
他知道她不会一直呆在他身边，她一定会飞出这小小人见城，他非但没想过要阻止还很期待。但他没想到，她竟用这般激烈的方式争取，不容任何人阻挠……也没想她想离去的时刻，竟会来得如此快。
她安安静静拭完剑，将行囊背好，从窗沿一跃而下，落于他身侧。
弯下腰来，她凑近他，红眸亮晶晶地盯了他半晌。
那近乎于实质化的目光，让他十分不自在。
末了，神乐直起身来，捏了捏他清瘦的脸颊：“我会想你的，杀生丸~”
这个动手动脚，毛手毛脚的……女流氓！
他果断应她声地……炸毛了。
赏了她一个五指山，他理了理衣襟，从卧榻起身，哼她：“滚！”
神乐哈哈揉着脸颊，倒掠着飞上院墙，模样闲适得很。
亮晶晶的眸光盯了他半晌，但他还是一副十足嫌恶的模样，她只能无奈地：“呐，我走了~”
他低头，看着青石路面。
耳中听着她远去的声音，最终，他还是忍不住抬起头，望向她离去的方向。
……早已看不见她的身影了。
***
再见她，已是半年之后。
她又长高了几分，肌肤是暖阳般的麦色，模样初初长开，英武秀丽，英姿飒爽。
她见了他便是一张热烈笑颜，飞奔而至：“杀生丸，我好想你！”
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奔放……他都忍不住替她害臊。
这半年来，她从小小步兵，连升好几级，屡立战功，前途不可限.量。
而他，在殿试上拔得头筹，压了犬夜叉好几头，如今入朝为官，俨然朝臣新贵。
她这次是随着神奈川将军一起回来的。
大将军受了重伤，南疆甫平，神乐长兄奈落留守，她便将父亲带了回来好生休养。
犬相国自然是慎之又重，前去见了这许久未见的亲家。
见这阵仗，杀生丸忍不住蹙眉。
神乐不以为意，一心为了让父亲安心养病，其他事项一应俱揽了下来。
她如此懂事，不再吊儿郎当，杀生丸却不由得忧思起来。
他二人均已及笄了，婚事便近在眼前。
娶？
娶这么一只猴子？他想想都觉得日月无光。
……不娶？
他怕是连神乐的一击都承受不了。
犬相国召他旁敲侧击，问他意愿，他只道年岁尚小，旧疾未愈，需得缓上两年。
第二日他便大病卧床，神奈川将军来看过他之后，也无话可说。
他许久没这般病过了。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一休养，便是大半年。
神乐因为将军府事务繁忙，每次看他都来去匆匆，而她每次来，他都已睡下。
时年渐长，他们却不再如过去那几年般亲密了。
她偶尔闲了白天来找他，却不会再拎着他去芙蓉阁看花魁，去天一酒家偷酒喝了。
她虽仍旧痞性不改，却再也没随便动手动脚了。
她自得于自己是“大姑娘”了，当然要“温柔有礼”，果然“像模像样”了之类的……
他不禁失笑。
猴子穿上了衣服，难不成就真能成了君子么？
后来他发现，病中相处，她总会不自觉盯着他发呆。
被她盯得发毛，他忍不住斥责她太过放肆，她却言笑晏晏：
“总觉得，就这样看着你，一辈子也不会腻。”
他的心，忍不住“咯噔”了一下。
多看了她几眼，她不自在地移开了眼，挠了挠头，说了句府里还有事儿便翻.墙跑了。
他思虑许久。
她小时候行止奔放，调戏人的言语层出不穷，常常弄得他面红耳赤，噎得他不轻。
如今，她怎得就不自在了？
被她调戏了那么多次的他都没有害羞，她矫情个什么劲儿！
后来，他才明白，她是小时候太野了，总爱模仿父兄，全然当自己是个男子。
而如今，她成了大姑娘了，这矫情只不过是……
情窦初开。
***
他病尚未痊愈，边关再次告急。
她随父出战，走得匆忙，甚至没来得及跟他道别。
这次的战事拖得有些久，从当年的深秋，直拖到第三年的开春……她回来了，带着神奈川大将军的骨灰。
她见了他，只勉强扯了朵笑花。
没有热烈的笑靥，亦没有奔放的言语，她用那双红眸深深看了他一眼，便别了过去。
她入宫面圣，受封，领旨谢恩，不日便要回南疆去。
当夜他了无睡意，她翻窗而入，看他还醒着着实愣了一下。
“你、你还醒着啊……”她眼神四下乱飘，就是不看他。
他叹了口气，披上外裳，整好衣襟这才回她：“怎么，有事儿？”
见他衣着整齐了，她就大咧咧坐下了：“记得几年前我有事儿没事都爱从这把你拎出去玩儿，没想到如今……怎得，我非得有事儿才能找你不成？”
这无赖的语气，当真……久违了。
杀生丸揉揉有些生疼的额角，仍平淡应对：“恭喜你，受封为安南将军，终可一展长才了。”
她沉默了许久，才硬着气回他：“若能将阿爹还给我，这安南将军……不要也罢！”
她的语声有些许哽咽。
他甚少见她这般情绪，抬眸，便看到她在……抹脸。
人道是，女子娇泣当如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但这祸害，哭起来真是……惨不忍睹。
她不言不语，既不呜咽，亦不嚎啕，只张开五指，将脸上的泪痕胡乱一抹，弄脏了窄袖，也弄花了脸……
那模样……真让人揪心。
鬼使神差地，他伸手，想安抚她。
她却揪着他的广袖，恨恨地用来擦脸——
是可忍孰不可——
她微弱地嘤了一声。
……算了，他忍。
待她终于哭够了，天光已泛白。
望了望天色，又看了看他，她终于绽开一抹笑：“你真好，杀生丸。”
他无语。
她的眸光极亮：“奈落那家伙说我哭起来丑死了，没人忍得了，你却这么陪着我，我觉得很是欢喜~”
他一愣，忽觉耳根子有些烫，便轻咳了声：“何止丑，简直惨不忍睹。”
她不以为意，拍了拍他的肩，笑容不由温柔起来：“我要走了，杀生丸。”
他轻轻嗯了一声。
安南安南，安定南疆，自然是要时时守着南疆，她这一去，不知何时是归期。
想到此处，他不由觉得心房空空落落。
她才回来，便又要走了。
他本来还想着要如何再将婚约拖一拖，却没想到，这次，竟是因为她不能久留……
她起身，伸了个懒腰。
晨光里，她身姿挺秀，模样慵懒又美丽。
爬上窗沿，她似是想到了什么，回眸对他勾了勾手指。
他神思未动，脚已不自觉靠近了她。
离得近了，她的笑容便更显得灼人欲伤。
眸子灿亮，她矮下.身来，靠近他，脸上泛起两朵可疑的红云：
“呐，杀生丸……我喜爱你。”
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她狠狠捏了捏他渐渐有肉的脸颊一下，
“所以，在我回来娶你之前，给我恪守夫道，不准跟别的女人鬼混！”
他僵硬如石，指着她，抖啊抖了半天，也只蹦出一个字：“你、你……”
好不.要.脸！！！
她飞身而出，走了没几步，忽然回身，恶狠狠道：
“……男人也不行！”
杀生丸：“……”
作者有话说
第74章 （二）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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