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士》醉年

25、（八.三）

　　时间过的飞快，不知不觉，我们来到琥珀大陆也已经有将近五年了。自从柳剑飞出了那次事故之后阿云就知道了他会剑术的事情，于是不停的缠着他教他。时间就在这样的忙碌中飞快的流逝。期间柳剑飞回去了两次中土，速度快的让人难以置信，我相信他肯定又改造了他的航船，很可能他还在船上使用了被禁止的铀原料。
　　这段时间里，我们也查明了很多在中土很模糊的记录。我们的祖先曾经可以利用地球本身的磁场进行旅行，那是几乎不消耗能源的运动，可惜记录的资料太过复杂，我们怎么也看不懂。另外末日战争前还有人尝试将人体分解成电子束，然后高速发射到目的地再拼合这样的旅行方式，不过似乎还没成功，我有时会不由自主的想：不知道在战争中是不是拿人体做过试验。最吸引我们的是所谓重力平衡旅行，那还只是个概念，但是根据这种理论，将来人们将彻底摆脱能源的困扰，因为只要有物体就会产生重力，而重力就能变成能量的来源。
　　“但是这些目前都不实用。”奥菲路西亚在又一次由衷的赞美过那个过去的辉煌时代之后很懊丧的说。
　　是的，相对来说，风能水能和太阳能的利用更为实际，很多设施在末日战争中并没有被完全的破坏掉，在苏伊菲兹的沙漠中就还耸立着相当数量的风车。自然净化也是非常有意思的东西，对于水源缺乏的地区和长途旅行都是非常有用的技术。另外这里还有大量的农作物改良记录和医学记录。如果都能带回去的话，那么对那些身处内陆的人们来说将是多大的福分哪。不过阿方颂对这些事物的理解就简单而且实际的多了：“原来本来人可以活的那么舒适，寿命可以到一百五十岁！我们真不合算，少活了三十年那。”
　　“好了，阿方颂，那是因为我们的医疗条件不行，非自然死亡率太高。相信我，我能让你活足你希望的一百五十岁的。”
　　而对于阿云来说，这里大量的历史藏书实在是太对他的胃口，特别是还有那么多的战争和重大政治事件的记录和综合分析。他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完全熟练的掌握了图书馆电脑的使用方法，然后一头扎了进去。
　　五年时间真的是太短暂了。然而，苏伊菲兹三世终于来信催奥菲路西亚回去了。
　　“菲利普希望我们能回去教大王子，二王子也已经三岁了。绯红也非常想你。说来，他这些年来统一整个儿欧亚大陆的愿望越来越强烈了。”奥菲路西亚扫完了手里的信，“你也看看吗？”

　　“我也不能一直留在这里。”柳剑飞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眼神里却似乎有一点落寞。“让阿方颂带阿云按我们来的路线回去吧，我已经安排好了，路上不会太辛苦的。你们两个跟我走，我答应过你，奥菲路西亚，我会报答你的。”
　　“柳先生，你太客气了。”冷冷的语气里是戒备。
　　“哈哈哈，奥菲利，亲爱的奥菲利，你不会是害怕和我单独相处吧。”奥菲路西亚翠绿色的眼眸仿佛冰一样凝结起来了。
　　“相信我一次吧，这次，我要给你们看让你们一世也忘不掉的东西。”柳剑飞的脸上是让人捉摸不定的微笑。
　　世界历4556年春，我们再次出发了。

　　居然我们可以从琥珀大陆直接走到东西伯利亚平原上！
　　虽然一路走来天气一直在变的越来越冷，但是到这里真的开始冷的让人有点承受不住。柳剑飞带着我们通过了琥珀大陆那异常严密的边境检查，还顺利带出了压在我们行李底的三条当地产毯子。“这三条东西会救我们的命的。”他这么说，所以他让我们把其他在圣劳伦斯买的东西都扔掉，但是这三条毯子却留下了。现在我发现他的决定真的是正确的不能再正确了，这种毯子的防寒性能比我们带的其他东西都好，至少东西伯利亚平原上那刺骨的寒风都无法穿透它，这在这样恶劣的条件下就让人感激不尽了。
　　四周放眼望去全是冰天雪地，地是苍白的，天也是苍白的，站在这里，甚至连东西南北都分辨不清。“这里唯一的定向物体就是太阳。”柳剑飞指了指天空，惨淡的天空里有一个圆形的物体挂着，比周围的天色更苍白，我根本感觉不到“阳光”的存在，太阳在这里只剩下了亮度，却一点温度都没有了。
　　“要是晚上会好点，能看星星。有时候还能看到天空有美丽的光的魔术。”难得的，柳剑飞的话音里带了一点赞叹，“那真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美丽的东西。”
　　“你说的是极光？”奥菲路西亚突然问到。
　　“大概是这么叫的吧。它们太美了，所以我没有去研究它们究竟是什么。”柳剑飞似乎还沉浸在对那美丽的回忆中。
　　“要是能看到我也想看看……”奥菲路西亚抬起头，向天空望去。

　　渐渐的，白天的时间似乎在慢慢缩短，我们在这冰天雪地里似乎走了很久很久，柳剑飞说夏天快到了，可是我们一点也感觉不到，但是风确实渐渐的小了，空气显得异常的干燥。
　　“在这里停一下吧，今天就到此为止。”从太阳的位置看应该才过中午不多久，但是柳剑飞似乎很坚决的不会再走了，他卸下了肩上的行李，打开，开始搭帐篷。
　　“你到底要带我们去哪儿？”奥菲路西亚的脸色显得异常的苍白。
　　“很快你们就能看到了，不过我还要重新定一下位，这需要点时间。”
　　我们原地休息，然而，第二天，太阳并没有照常升起。

　　“喔哦，好像我的时间计算出了点偏差，极夜已经来了。”柳剑飞望着没有像往常那样升起太阳的地平线，显得一团高兴。
　　“这个样子我们怎么走？”奥菲路西亚站在他身后，依然那样淡淡的口气，我几乎感觉他已经听天由命了。
　　“别急，我们就快到了，就算什么都看不见，只要不掉到冰缝里就没事。我们只要再往北走三天就可以了。”
　　“你到底要带我们去哪里？”
　　“这三天我们可不能浪费了，很快就能看到美丽的——极光了。”柳剑飞扛起行李，大踏步的继续往北走去。

　　极光！那就是极光！
　　即使用尽我所有的语言我也无法赞美你吧，这美无边无际，这美惊心动魄，当那巨大的光幕毫无预兆的在天空拉开，周遭的一切都不由自主的退却了，唯有这无法形容的美丽，那流动的不断变换的色彩，所有的光彩都在那巨大的幕幅上滑过，闪回，又再次的滑过，那不断变换的颜色竟然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那真的是魔术，站在这巨大的光芒下面，就仿佛天国的门已经打开，而人，一下子的，竟变的如此的渺小。
　　是的，我是如此的渺小，在这自然的奇迹前，人都显得如此的渺小，这仿佛是一种嘲笑，对于营营苟苟的生活在世上的人们，对于终日忙碌费尽心机的人们，天空在嘲笑，嘲笑着尘世的微不足道。
　　“这真的，真的，很美。”柳剑飞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生命的意义又是什么？”奥菲路西亚仿佛是在问自己。
　　光幕终于褪去，我们依然久久的站着，仿佛已经丧失了行动的能力，那巨大的震撼如同灵魂的洗礼一般依然在我脑海里轰鸣着。
　　柳剑飞突然低下头，举起一个小东西按了一下，身后的大地突然颤动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将要从地下涌出。
　　“欢迎来到冰原。”

　　这就是柳剑飞要给我们看的东西——冰原！
　　“这是我大概七年前发现的，那时我以为我就算没有饿死也会在这里冻死了，但是当我终于体力不支倒下的时候，地面突然裂开了，我就来到了这里。”柳剑飞夸张的展开双臂，“下面，请随意参观。不要只注意她美丽的外表哦。”
　　这个大厅看上去非常的宽广，光洁的地面倒映着天顶，我看不到光源，但是到处都有散发着柔和的光，所有的一切看上去都仿佛是冰雕的一般。而且，那么奇怪的，空气里流动着一股奇特的气息，我只能感受，却形容不出。
　　“这里，仿佛是活的一样。”
　　柳剑飞回过头看着我：“你喜欢这种感觉吗？过来，你可以叫醒她。”
　　他把我们带到了一个类似桌子的物体前，看上去有点象圣劳伦斯图书馆的电脑总控台。“这里，”他指着一个冰刻的铭牌，“就是这里的名字：冰原。对着这个控制台喊这个名字，这座宫殿就会活过来和你说话。”
　　我抬起头怀疑的看着他，奥菲路西亚也怀疑的盯着他，但是他的脸上神色很严肃，还带有一点点炫耀：“我没骗你们，清风，试试呢，说不定她更喜欢你的声音。”
　　我将信将疑的对着控制台喊了一声：“冰原。”仿佛有一阵细微的颤动透过控制台传了出去，传到了墙上，地上，天顶上，然后，一个柔和悦耳的女声响了起来：“欢迎来到冰原。”
　　柳剑飞微笑着看着我们目瞪口呆，然后对着控制台说：“还记得我吗？这是我的两个朋友。”
　　“你是剑飞。欢迎你们，剑飞的朋友。”
　　“快向冰原做个自我介绍吧。”柳剑飞看着我们，笑的那么开心。

　　“所以，她是活的！”我依然无法从震惊中平静下来。
　　“是的，可是她似乎同她们的主体脱离了，我猜应该是什么地方的联系中断了，不是出于她的意志，而是意外，所以现在她很虚弱。她比七年前我刚见到的时候更无力了，可是还是为我开了门。”柳剑飞的手轻轻的在控制台的台面上摩娑着，这是我第一次见他显得如此温柔。
　　“可是她究竟是什么？活的建筑吗？”那柔和的女声，那悦耳的话语，她是有生命的吧。
　　“建筑……这个说法不确切，应该说她是世界，或者说现在是那部分遗落了的世界。”柳剑飞的眉头微微的皱了起来，仿佛在回忆很遥远的事情，奥菲路西亚刚才一直在大厅里走动，现在也靠了过来。
　　“我上次来的时候，她告诉我，她——她们，是世界。她本来就是她们，本来就只有一个她，但是由于她的意外遗失，所以才分离出了她和她们。她说她们存在在这里已经有超过一千五百年了，在她们里有所有的生命，这些生命愉快的生活着。她们则是由一群创世纪的神创造的。那些神穿着白色的外衣，有男有女，神在这里创造了她们，然后封锁了她们，从神离开的那时起，她们就在这里不断的繁衍生息。”
　　“可惜，她那时就很虚弱了，无法一下子讲太多的话。但是她还是为我准备了很好的食物，我在这里待了三天，体力恢复之后，她还为我送行。多亏了她，我才能死里逃生。”
　　“食物？”这个大厅看上去空荡荡的，不可能有食物，难道控制台左右墙上的门后还有食物储藏室？
　　“那些门打不开的，我试过。食物是从这个传输口给我的，我一直弄不明白是怎么过来的，而且还是加热了的。”他指着控制台下方一个凹槽说。
　　“好了，从现在起我要计时了，我会给你们三天时间看这里，因为我也只在这里停留了三天而已。三天后我们就离开。”
　　三天后，我们离开了那神奇的地方。

　　走出北西伯利亚后行动就不再那么困难了。很快的，奥菲路西亚收到了苏伊菲兹护卫队到达涅兹的消息，只要我们给他们确切的地点，他们随时可以来接我们，剑飞也说中土的卫队也到了。那么，分手就在眼前了吧。
　　今天是我们最后站在一起看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那应该是接我的人来了。”柳剑飞指着太阳下地平线上出现的一道隐约的黑线说到，语调有点飘忽。“是时候了。”他喃喃着，但突然的转过身，直直的盯着奥菲路西亚的眼睛：“我们还会见面的，中土与苏伊菲兹。我喜欢公平的竞争，现在，你和我拥有同样的东西了。你接受我的挑战吗？”奥菲路西亚仿佛一直在等待他这句话般的，竟对他会心的笑了，那翠绿色火焰在他眼里熊熊燃烧起来。

　　即使已经回到了苏伊菲兹，冰原还是牢牢的盘踞着我的内心，她是活的，她的的确确是活的。那么多次，我梦里又回到了她的宫殿，那里有她那柔和悦耳的声音。
　　——“战争是什么？这部分的记忆不在我这里。我这里只有未来三年的世界发展趋势。”
　　——“未来三年？世界会怎样？”奥菲路西亚问。
　　——“啊，我说的是我－我们，不是你们的世界，你们的世界如何，那部分记忆也不在我这里。”
　　还是不知道比较好吧，预知，未必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