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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偶尔基塔罗会来看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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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袋冰凉的东西扔到她脸上。
凉凉的触觉,自皮肤蔓延到心灵深处,这种熟悉的触觉让女孩回忆起小时候喝的那种袋装鲜奶,用牙齿咬破边角处的一个小口子,插入吸管便能畅饮的那种袋装鲜奶。
女孩将眼睛睁开一条细小的缝,低头望见了落到自己脚边的那袋液体,也就在那一瞬间她觉得心跳停滞了几秒,然后本能地,她迅速地弯下腰捡起那袋东西,放到唇边,心急如焚地用牙齿咬开。
……
原来吸血鬼饥渴的时候,是这番丑态。
雪菲若一口气喝干了半个袋子,那半透明塑料包装的袋子里装着的显然是医院里供病人输血用的血袋,饮血的时候女孩没有考虑那么多,大脑不怎么转动,迷迷糊糊地想或许这是J给她送来的。
那些腥甜的液体滑过喉咙时带来整个身体的震颤,意外的是,女孩并不讨厌那样的感觉。甚至说,算得上喜欢。
“还渴么?不够的话这里还有一袋。”带着婉转的腔调自女孩左侧响起的声音,并不属于她所认识的任何一个人。
不是J,不是狱之月,不是基塔罗,更不是那个名为死神的阿修罗。
倒映在女孩漆黑瞳孔上的身影,深黑的晚礼服以及一头银白长发,深邃的瞳孔如同两汪碧色的湖泊,那身影跟她一样有着苍白如纸的皮肤和青色的獠牙。那只吸血鬼有着格外高挺的鼻梁,银白的长发闪烁着淡灰色的冷光,他攀附在墙壁上就这么蹲在半空中跟女孩说话,不知道他是凭借什么才得以稳住身形。
雪菲若狐疑地望着对方,脖子一仰喝掉了袋子里余下的血液,喝尽之后顺带用舌尖舔掉嘴角滴下的血液,而后用闪着血光的黑眼睛盯着对方。
……“杰斯特,是吗?”半个身子隐匿在阴影中的人,塔罗之十五,她从J那里听说过……持有恶魔牌的人。
当然一同被记得的还有那个人的身份,持有第十五张牌的人,是个吸血鬼。
……果真如此么。
对方玩味地盯着女孩笑一笑,可是下一秒他便消失在雪菲若的视线中,再次出现时,他银白的长发飘落于女孩的颈侧。
……他落地的时候,雪菲若几乎听不到对方的声音。
连衣袂摩挲的细微声响都无法捕捉到,唯有颈侧的触觉,让女孩意识到对方已经在无声中来到了她身后。
她感觉到自己耳畔有发丝飘过,那种微痒的感觉将她从震惊中拉回神来,转过头的丝丝缕缕的银白色占据了视野,可是,没待她得以定睛观察,下一秒,那只吸血鬼又一次消失了。
雪菲若转过身来,看到的是空空如也的走道。
……
“还很弱呢。”
萦绕在耳畔的是那个声音,他的声音很轻,那句话刚落了地便消散在空中,如同轻声的耳语,带着淡淡的嘲讽。
……
……她是迟了足有半分钟的时间才意识到自己被耍了。或者说,被试探了。
女孩转身回头时过于惊讶,寻找那个身影时候,才因为动作幅度过大,慢半拍地察觉到了脸颊上的伤痕。
很轻很轻的一道伤口,几乎没有出血,但是……她伸出手指,指腹轻轻划过脸颊,顺着脸颊的弧线,她的手指能感知到皮肤被划开的痕迹。
直到这个时候,她的神经她的大脑才得以告诉她,从指腹下皮肤开裂处传来的微痛感。
……
太快了……
那只吸血鬼的速度……太快了。
晚自习被毁,雪菲若心情欠佳,在寝室里折腾来折腾去怎么也没办法上好自习,但是无奈已经迟了那么久,即使是自认为皮厚的她,也没能鼓起勇气迟到了当着众人的面闯进教室。
结果是第二天自然被班主任找,那个时候她一脸颓废样子,还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皮肤苍白的危害之一便在于熬夜之后的副作用显现明显,雪菲若知道自己眼睛下面的黑眼圈真的太重,但是没有办法,晚上寝室里除她之外三人里两个打呼噜,而且呼噜声还打得如此稀奇……能睡个好觉才有鬼呢。
第二天被班主任找过之后她咨询了一下寝室里另一个不打呼噜的人,问她如何入睡,才得知有种神奇的东西叫做耳塞。
“就是那种橘黄色的软软的东西,可以压扁了塞进耳朵里,过一会它会自动充气然后鼓起来堵住你的耳朵,隔音效果很好的。”
同寝室了另一个女孩性格很好,脾气也很好,偶尔讲讲话还是问题不大的。
对方并没有提起偷窃的事,雪菲若也没太在意有人嘴碎讲她闲话,她现在满脑子是被那句“太弱了”刺激之后的不良幻想,忍不住地女孩就觉得不服气,知道对方是在试探自己,没有真动杀心,但也便是杰斯特的试探,让雪菲若明白自己想作为Tarots的成员活下去,该有多难。
……
不想死就得变强。
这是硬道理。
那种实力上巨大的差距总是让人不知所措,雪菲若此时或许便能深刻体会到那种感触,用高三生最能接受的话举例子,好比要他在一个月之内从年级两千多人的第八百多位爬到前五前十,这种因悬殊而产生的茫然感着实让人不知所措。
塔罗的牌位数字并不代表实力,而是每张牌的内涵象征着持牌者的性格和能力,如同操控火焰的J,在雪菲若心中,再没又任何人比他更适合成为太阳。
是的,那个男人不是简简单单的光芒,而是太阳。
因为他不是一个人的光芒,他是千千万万的人,仰望着的光芒。
……
午饭在学校的食堂,照例,排队排到了门外,这种事雪菲若早已习惯,住宿制的高中是不允许住校生擅自离校的,所以,所谓的寄宿制其实是个装点得精致诱人的金鸟笼,怎么说,也终究是个鸟笼而已。
这是多数普通高中学生喜爱的形容语,而经历过死亡的雪菲若却也明白,鸟笼的确是鸟笼,束缚的确是束缚,说它是枷锁也好,囚牢也罢,但从另一个意义上而言,它是保护伞,一把保护着那些单纯的少年少女们不踏入世俗纷繁之地的保护伞。
在那个囚笼里没有生离死别,没有厮杀没有血腥,更没有被骨头挂上墙壁的威胁。
……
所以,她才会想要投奔回那个温暖简单,却束缚着自己的高三么?
答案一定不是那样的。
雪菲若觉得自己是个完美主义者,而她这样的完美主义者是无法接受生命中缺少高考这一环节的。
仅此而已。
保护什么的,她知道,终究只能靠自己。
有光的地方必定有阴影,这个世界上,总会有那些人那些时间那些事,太阳的光芒无法包裹在她周身。
他是太阳,她却生在黑暗,他们交集,相遇,互相改变,然后,分开,走向不同的道路。
太阳终究是太阳,愚者,也终究是愚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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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着齐齐中短发的女孩若有所思的盯着自己手里那母亲送来的蜜枣,伸出两根手指捡起一颗丢进嘴里,甜丝丝的味道参杂着点点的酸味在口中化开,女孩就忍不住又伸手拿起一颗,刚送到唇边,又抿了抿下唇不舍得地放了回去。
……
呐,总共就两袋蜜枣,一袋给了橘子弟弟,另一袋是留给自己的。
都怪我太贪吃!
南宫维想到不爽处忍不住握起小拳头往自己脑门上塞了几拳,心想都是自己太好吃太好吃,嘴馋得不可思议,拿到枣子之后想也不想先一口气扫完半袋,吃得没剩多少了才想到小若也很爱吃甜食很爱蜜枣。
……
而且小若那种低血糖又贫血的吓人体质,应该多吃点枣子才对的……
啊啊,我太贪吃,太贪吃!
让你贪吃!可恶呀呀……
南宫维伸出两只拳头轮番轰炸自己的脑门,一番自虐之后她下定决心不碰包装袋里剩下的半袋子蜜枣。
……
若要说出于本意的话,雪菲若是打算整个高三剩下的日子里,都无视掉南宫维,不跟她说话的,然而女孩正抿着咖啡在寝室里看书的时候,却听到门口传来敲门声,随着她应了句“请进,门没锁”,走进来的便是那个剪着齐齐中短发的女孩。
脸庞白净,黑眼睛透着一圈浅棕色,带一点婴儿肥的脸,看着纯纯净净的那个女孩子,便是南宫维。
……
“……所以说,你还会脸红?”
周日下午,唯一没安排课程和自习的日子里,基塔罗带雪菲若到校外吃烧烤。
一张油迹斑斑的桌子,一只嵌在桌子里的烤架,两大盘花花绿绿的肉片和蔬菜,男人和女孩各要了一箱啤酒,一只纸杯,于是晚饭便这样在基塔罗的调侃中开始了。
桌子紧靠着墙壁,而墙壁上则悬挂着一张盖满墙面的大镜子,这样的布置会使得本来狭窄的小餐馆显得宽阔许多,雪菲若执意要来便宜些的路边店,拒绝了基塔罗要拉她去几星级酒店的邀请。
苍白的女孩对着镜子望着自己,她眨了眨眼,镜子里那苍白消瘦酷似少年的姑娘也对她闪烁着泛着血光的黑眼睛。
对于基塔罗的调侃,雪菲若没有正面回击,事实上她只是盯着镜子望了几眼,而后神色淡然地以一种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烤架上新烤好的一排羊肉上洒满红彤彤的辣椒粉。
基塔罗的筷子还没落到肉上,他望了眼盖满厚厚辣椒粉的羊肉,只得无奈地收起筷子,没好气地往雪菲若的纸杯里灌酒。
“吃着么多辣椒你也不怕消化不良么?”
“唔……”女孩垂着头开始吃,筷子没停地几下把烤架上的肉往嘴里塞,吃的时候辣椒粉抖落了不少在盘子里。
基塔罗无奈地看着那些辣椒比肉还厚的食物,感叹不已。
酒量无底洞。
吃辣无极限。
这孩子以后出门肯定能混得开。
雪菲若吞掉口里的食物,视线飘飘悠悠地又落在了左侧的镜子上,镜子里有个苍白如纸的少年盯着她看,少年对面是一个黑短发黑眼睛,架着黑框眼镜的英俊男人。
原来除了J之外,Tarots中多数人出门时都会在身上裹上一层幻术呐……
“怎么觉得你又瘦了呢?……在学校有好好吃饭吗?”
“这个问题J之前问了的。”雪菲若垂着眼睛,视线厌恶地从自己白无血色的胳膊上移开,此时她手里正拿着夹肉的钳子,不停地翻倒着烤架上的肉,将它们的两面都靠成诱人的深灰色。
基塔罗觉得跟女孩讲话无比耗神,他一口气喝掉半纸杯的啤酒,感叹J的脾气真是好得出奇。
“那孩子给的枣子呢?”
“吃了。”
雪菲若把肉翻过来,用力用钳子戳它,另一只手又抓来辣椒粉开始不要钱似的往上面倒,于是可怜的肉发出“滋滋滋”的声响。
想也知道这孩子在学校是没有好好吃饭的。
一盘肉很快在雪菲若的横扫之下见底,基塔罗无奈瞪着雪菲若抢占的钳子,想起来自己到现在只顾着喝啤酒,根本没机会吃到肉。
钳子就一个,被雪菲若霸占了,这孩子显然记仇得很,心里一定还惦记着他来之前调侃她害羞的话,现在气还没消继续报仇,霸占着钳子死活不肯给他,并且往每一块肉上拼命撒辣椒粉。
看着女孩称得上狼吞虎咽的吃相,基塔罗也不好跟没吃饱饭的孩子闹,眼见着一盘肉见底了,他自己去小店隔间的厨房里又弄来两大盘生肉。
雪菲若没注意到基塔罗离开,她只知道一个盘子吃空了,刚不满地嘟起嘴,就看到男人端着两大盘红红的肉过来了,立刻两眼放光地盯着对方。
……这孩子。
“你在学校都吃了些什么?”男人放下两盘生肉,甚至还做出了一个无比逼真的推眼镜的动作,他坐回雪菲若对面,将盛着肉的盘子向女孩那边推了推。
第一个盘子里是一卷一卷码得高高的羊羔肉,另一个盘子里种类多了许多,有短短小小的香肠、鸡翅、小牛排、火腿片以及普通的生肉片。
女孩胳膊右边还摆着一只盘子,里面是新鲜的绿叶菜和香菇、土豆片、馍片等烧烤必备的食物,显然已经被女孩无视了很久。
“土豆、白菜、豆腐,辣椒拌饭。”雪菲若夹起一根香肠就往烤架上放,然后动作极快地夹起好几卷羊羔肉,黑乎乎的眼眸里写满了幸福。
显然对女孩来说,现在最幸福的事莫过于吃肉。
“……”基塔罗扶着额头看着女孩刷刷刷地往烤架上放肉,心里也打消了阻止她撒辣椒的念头。辣椒拌饭……这孩子到底在学校过什么样的生活啊……
“肉呢?”
“学校的肉太贵了,吃起来不划算。”雪菲若简洁地回答说,又开始凶猛地用筷子死戳那些肉,“滋滋滋滋滋滋”的声音回荡在桌子上方。
“而且菜太难吃了……咽不下去,不过加辣椒还好,只是顿顿都吃就没感觉了,所以一般放五六勺就行。”显然吃肉吃得心情好,女孩的话也渐渐多了起来,可能是第一盘肉让她找到了饱腹感,于是幸福指数开始“蹭蹭”往上涨。
对面的男人已经听得不知如何吐槽,五六勺就行……五六勺……换他的话早就吃成胃穿孔了……
吃了一大盘肉之后雪菲若慷慨许多,分出烤架上一半的空间给基塔罗烤肉,并且只在自己那半肉上撒辣椒粉。
回去真该让J好好管管她……这样吃下去身体迟早会跨。
一箱啤酒和两盘半的肉进肚后,雪菲若心满意足地靠在椅背上打个饱嗝,而基塔罗依然慢条斯理地吃着他只放孜然粉沾也不沾辣椒粉的肉,女孩偶尔动动胳膊帮他戳戳烤架上的肉,或是趁他反应不及从他酒瓶里偷点酒喝。
吃得满意之后,女孩的态度与之前拽拽地不愿说话的样子大相径庭,显得乖很多安静很多,不那么乖戾不易接近了。
而她显然对肉失去了兴趣转而对烤馍片深感兴趣,于是她开始抢占基塔罗烤肉的地盘,往烤架上塞烤馍片。
……
“会吃成小猪的……”基塔罗眼见着自己的肉被女孩挤得没地方放,嘴角一抽终于没风度地开始吐槽。
“之前你不是说我又瘦了嘛。”雪菲若不以为意,把烤的焦焦的馍片塞进嘴里,又对香菇和土豆很感兴趣。
……
基塔罗叹气。
……
趁对方不注意,雪菲若又抢来一瓶没开的啤酒,用牙齿咬开瓶盖,倒满一杯,然后若有所思地盯着那些白沫子一点点升起,快要漫过杯壁,然后低头大口喝掉。
……
基塔罗懒得管这个偷酒的家伙,心安地烤自己的肉,却忽然在低头的时候听到女孩微微弱弱的声音。
……
“那个啊……可以拜你为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