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名愚者》猫翼子

12、他们给予的温暖

　　临近中午，被日光沐浴的二层别墅精致地如同油画中恢弘阔气的宫殿……当然，咳咳，是缩小版。
　　这栋别墅的内部装潢综合着教堂般的圣洁和哥特味十足的雕花，独特的设计理念从某些方面与一些名家规章花的设计原则相违背，然而，任何一个走进这别墅的人，都会感叹设计者的气奇思与妙想，真可谓……鬼才。

　　云汐喜欢华丽而奢侈的东西，如同她最爱的就是古风味十足的鲛绡单衣和玉色长裙，同时她又对日式的和服爱不释手，于是最喜欢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挑衣服显摆。
　　好在生得一张美人脸，她这爱好可谓是建立在万人的愉悦之上了。
　　云汐的另一爱好依旧诡异得很，看无聊的服装广告。

　　客厅，水晶吊灯下镶金黑皮沙发上，云汐一身华丽衣衫慵懒地枕于沙发靠垫中，两眼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机里正在播放的……服装广告。

　　在她身侧隔了一个位置的距离，那只赤羽金眸，名为“荆棘”的鸟正悠闲地窝在软垫中小憩，与正常鸟类不同，这只鸟偏偏不喜欢在树枝之类的地方扒着睡觉，偏偏爱像个人类一般，缩在软垫上憨憨地沉眠。

　　云汐将视线收回，那双颜色浅淡的眸子里带些哀伤，便这样静静地落在了那只熟睡的小鸟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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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皙修长的手指轻松地夹起身侧的遥控器，于是电视机里在讲着衣服要如何搭配的广告音量在几秒钟内降下去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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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的关心，远远胜过了一个人，对一只鸟。

　　“以后，不可以这么乱跑，知道么？”像是长辈在教育晚辈一般，浅金色长发的男人低下头，如是温和地告诉雪菲若。
　　有点意外。
　　雪菲若不直接什么话，就这样意外地望着说话的长发男人。
　　“即使像之前这样听到奇怪的声音，也不能跑到离别墅这么远的地方，知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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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理解，也不明白。
　　但她还是乖乖点点头。
　　虽然心里并没有真正付诸于行动的意思。

　　浅金色长发的男人随后介绍了自己的身份，他与J、狱之月、云汐、阿修罗以及雪菲若一样，是Tarots的成员，持有第十七章，也就是牌位第十六的大阿尔克纳牌，高塔。
　　基塔罗，这是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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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诡异得很。
　　听到这名字的时候，雪菲若想到了那四个字。
　　当真是诡异得很，这个Tarots组织。
　　似乎这里的成员都有着很奇怪又很像假名的名字，并且不约而同的似乎都有着诡异的发色和眸色。
　　从阿修罗那耀眼如火焰般的红发和赤眸，到J看上去还像是正常的金发蓝眸，随后是本以为正常结果发色是银白的之月少年，以及面前这有着海一般深蓝的眼眸，淡金色长发的基塔罗。另外还有一位据说是自己恩人的女祭司，虽只有一层楼之隔，但雪菲若尚未见过她。

　　从这些人身上当真不难得出，Tarots的成员基本上都具备这两个特征，类似于假名的奇怪名字，以及诡异的发色和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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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自己倒是挺正常。雪菲若讪讪地想。

　　基塔罗简单地向雪菲若交代了之前发生在这里的事，原来之前传来的枪声和撞击声，是因为他在带狱之月训练。
　　基塔罗是执行完任务顺路过来的，雪菲若并没有问及对方顺路过来的原因，倒是这个看上去性格格外随和的男人，按着雪菲若的脑袋笑着说想来看看他们新任的小愚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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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倒让雪菲若觉得诧异和不自在。在这之前，她接受了J的话之后，对Tarots成员的认定停留在了……应该会很讨厌自己，至少不会表现出好感的范畴内，没想到，竟遇到了除了J之外的第二个例外。
　　基塔罗，这个似乎身手了得的家伙竟然不讨厌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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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也不应这么轻信，谁知这是否只是对方虚伪的假面，腹黑伪善之人这世上必有之，只是即使那样的人站在雪菲若的面前，她也不确定自己能辨认地出来。
　　所以，抱有一丝狐疑的雪菲若不敢这样简单地便接受基塔罗的好，带着一点不安的心理，任由软软碎碎的头发被对方揉乱。
　　只是，被揉乱的刘海下，那双墨汁滴染出的玄黑眸子依旧安静地不可思议。

　　基塔罗从风衣的口袋里掏出一只银色雕花的怀表，看了一眼便吩咐余下两人快点回去，想来是到了快开饭的时间，云汐一向不喜欢吃饭时间有人迟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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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基塔罗带路，狱之月和雪菲若跟在他身后。
　　穿过森林的风掀动前方男人宽阔的风衣，他及腰的长发被风吹散开来，在空中舞动。那一头飘飞的长发像金属般泛着淡淡的光泽，颜色是介于纯金与雪白之间的过渡色，漂亮地如同月光。而那副与他的眼睛格外相称的深海蓝色耳坠，在他的发丝间若隐若现。
　　一个集霸气与宽容为一身的男人。

　　望着他的背影，注意着改变自己步速的雪菲若微微垂下眼睛，视线从他的后背一直移至腰间，而后，她安静的眸子里写上几分不解。
　　对于这个男人，她有很多地方都想不明白。
　　比如，为什么不许她乱跑，为什么不能去距离别墅太远的地方，以及最开始他宽慰似的将手心按在自己脑袋上……
　　而且，之前她分明听到了金属摩擦和撞击的声音，可从基塔罗出现开始，到现在，她都没有看见对方的武器。
　　难道是匕首或者短剑，他将那武器藏在了自己宽大的风衣中？

　　会不由自主地思考这些，完全是出于好奇。但雪菲若知道，清楚地越多，意味着自己的处境越危险。
　　好奇心杀死猫。
　　所以，不必深究了吧。

　　一起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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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单的四个字后面其实……有着很多很多很多很多的内容和故事。

　　雪菲若入住这里以来，一直过着类似于独居的生活。
　　因为她住的那间客房附带有独立的卫生间，加之每次吃饭时间J都会把食物送过来，所以，基本上雪菲若除了在自己那小客房里呆着，便是在别墅外不远的森林范围内拍拍照自娱自乐。
　　也完全没有接触过之月少年，以及那尚未谋面的云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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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居然这么突然地就说要一起吃饭……这个也太，让她不知所措了。
　　真的要让她、J、之月、云汐及基塔罗五个人共进晚餐，她会觉得，无比不自在。
　　再说，愚者地位的她有资格和他们坐一起么……？

　　一行五人回了别墅，进屋后基塔罗潇洒地与J和云汐打招呼，也就是在这时候雪菲若才第一次见到并仔细打量着这位传说中的女祭司，自己真正的救命恩人，云汐。
　　之前她便从J口中得知，真正救了自己的人算是女祭司云汐，但是，这之中具体的事宜J却没有向雪菲若交代清楚，而单薄消瘦的女孩并未追问，许是她知道有些事该问有些事不该问，在自己的性命尚还无法保全的情况下，她不会多嘴。

　　别墅一层，若是从大门进入的话，所见之景堪称极其壮丽。
　　跟随基塔罗一同从正门进入这栋别墅时，雪菲若被她踏入第一步后所见之景震撼到了。平日里她都是从靠里侧的楼梯下来后自后门出入后花园，并未有机会一睹正门的风采。
　　进门，映入眼帘的便是幅巨大的挂毯，红底金线，绣出共计二十二张大阿尔克纳牌的象征人物，正门大厅铺覆盖着黑底白莲花的精致地毯，两列雕像在走到两侧依次排开，雕花镂空式楼梯旋转着从挂叹了两侧盘旋而下。
　　基塔罗像头头一样带着狱之月和雪菲若回到别墅，自来熟地敲了敲恢弘的正门而后不等里面人有任何答复，便大摇大摆地推门，如此阔气地从正门走了进去，他身后，之月少年微微皱眉也跟着进去，雪菲若犹豫了片刻才跟上了前面两人的步伐。

　　之前的确有提到，进屋后基塔罗潇洒地与J和云汐打招呼。的确。
　　当然，这个“潇洒”得打上双引号。

　　就在基塔罗如此大摇大摆踏进别墅的同时，仿佛有一股疾风割裂空气般迎面袭来，直扑向抬起一只脚正要进别墅且那只脚还尚未落地的基塔罗。
　　而金色长发的男人不慌也不乱，他极其优雅地倒退半步，旋身，侧头，抬起右手而后……用指尖稳稳夹住了那向他飞来的不明杀人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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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夹在男人食指与中指之间的，是一张薄而精致的塔罗牌。

　　“谁允许你从正门进的……”不近不远的，听到略低的女声，说不出的柔软动听，但是隐隐约约也听得出话里的几分不爽情绪。

　　在长发男人的左侧，清秀如少年般的女孩甩甩脑袋反应过来，循着声音的方向望去，映入她视线的是那一抹羡煞众女性的华美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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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应该就是云汐了。雪菲若想着。她好美啊……

　　白底淡粉色碎花的和服，宽而优雅的袖摆，银白中泛出点点浅桃色光芒的长发被挑起几缕盘至脑后，隔了几米的距离，雪菲若看见那白皙貌美的女子扶着雕花楼梯站在四阶的高度上，手里摇着的，似乎是一柄雪白的折叠扇。

　　云汐笑呵呵地摇着白玉扇子，若有若无地用折扇半遮着微笑的容颜，只露出一双介于茶褐色与琥珀色之间的眸子，像是在笑，而那笑容，总透出些种腹黑的味道。

　　“没有想到，我进这间别墅还要敲门呢。”基塔罗只是笑，却不怒，指尖轻轻夹着那张塔罗牌，饶有兴趣地把玩。
　　从雪菲若的角度看去，她只能看见那张塔罗牌的背面，像是用特殊材料制成的牌面，暗红色的材料上精致地绣了层层繁复的复古花纹。

　　在基塔罗两侧，左侧的清瘦少女怔怔地将凝视着云汐的视线收回，饶有兴趣地打量他手中所夹的那张塔罗牌，在他右侧，银白短发黑眸子的少年无需人嘱咐，动作自然流畅地脱下脚上的鞋，向立于盘旋式楼梯上的云汐点点头，随即干自己的事去了。

　　雕花镂空楼梯上，美丽的女祭司摇一摇白玉扇，单挑起一道眉。

　　其实，在雪菲若看来，云汐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
　　想来，既然连自己都能看懂，那么身侧这位海神之牌的持有者，估计是在装傻吧。

　　女孩望望一路径直向她右手边某个方向走去的狱之月，又低头忘了一眼自己的脚。

　　白而光洁的脚背上已经沾了少许泥巴，从不穿皮鞋所以保养很好的脚趾有那种好看的弧线，薄薄的皮肤下可以看得见舒张的血管。

　　“不要回避问题的重点，塔罗君。”

　　听到“塔罗君”这三个字时，长发男人优雅的笑容出现了龟裂的预兆。

　　看样子他们很熟，所以，这也算打招呼的……一种方式？

　　眼见着之月走远，雪菲若也没多揣测，急忙地想踢掉拖鞋跟着之月去另一侧楼梯找J。

　　但是，还未等她有所动作，肩膀忽然被身侧的男人按住。

　　惊异之下，雪菲若仰起头，这一次，平静如墨的眸中终于惊起了些微的涟漪。
　　一双黑眸中映上长发男人微微偏向自己的侧脸，那张清秀的脸上带着温和而优雅的笑容，海一般深蓝的眼睛虽让人无法读懂，却给人无限的安定感。
　　雪菲若本能地将基塔罗与J放在一起作比较，因为在总体的感觉上，他们都属于那样温和的男人，只是，J或许更温和一些，也更耀眼一些，而基塔罗，同时兼顾着温柔和冷漠。

　　不一样的，他们。一个是日轮，另一个是汪洋。毕竟是不同的。

　　基塔罗嘴角依然带着僵硬的笑容，但伸出手按在了雪菲若的肩膀上，示意她别急着脱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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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孩子只穿了双拖鞋便往外跑，何况是那么冷的天，现在，又要看着她光着脚在地板上乱窜么。

　　“呵呵……是么？我觉得，我倒是一直在围绕着问题的重点呢。”基塔罗很快从“塔罗君”的冲击下恢复正常，继而冲着云汐微微笑道。

　　云汐手里的白玉扇摇啊摇的，她未答话。

　　“好歹，我也算这栋别墅的创造者，怎么还忍心让我脱鞋进么呢？”深海蓝色的眸子里透出点狡黠，基塔罗边说着这话，边顺手移开按在雪菲若肩膀上的手，自然地将胳膊搭在女孩脑袋上。

　　充当手臂停靠点的雪菲若有点黑线，同时也对“别墅创造者”这个字眼产生了十足的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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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你觉得脱个鞋进门有什么关系呢，你以为你留下的脏鞋印有多难清理呐……”随着清脆的玉石碰撞声，云汐面不改色地收起扇子，纤细的手腕凌空一转，随即将玉扇的一头朝向她身前的男人，一下比一下重地用白玉扇戳着长发男人的胸膛。

　　关于这纠结的脱鞋进门问题，云汐到最后还是拗不过基塔罗，无奈地妥协了。那时候午饭已经张罗地差不多，J领着雪菲若和狱之月去餐厅摆桌子，而云汐则拦了基塔罗开始跟他“辩论”关于进门不脱鞋的问题。

　　多数情况下，或者说，多数人都以为，云汐为人冷漠孤高，且看透事理，处变不惊，有女祭司的典雅和高贵。
　　而组织里的人明白，云汐内里，其实腹黑又可爱。

　　脸上依旧是那样舒缓、淡然而温婉的娟秀表情，声音也一如既往，是那样的清丽和缓，连同说出这番疑似是抱怨的话语时，云汐的嘴角依旧是若有若无地勾起动人的笑容。她修长白皙的手指轻拈着合起的白玉扇，纤纤玉指仿佛从未用力，但也只有被她拿扇子狠戳的人才知道，那一下下全往穴道上戳的扇子究竟捅得人有多疼。

　　基塔罗不动声色，心里却咋舌感叹这没良心的女人下手怎么这么狠……

　　待云汐一阵教训完，长发男人才终于放下心般望了眼被主人收回并重新展开的白玉扇，轻轻叹口气。

　　“那孩子可是光着脚的。”长发男人微微瞌眼，微合着的深海蓝色眸子盈盈泛出冷光，淡金长发的末端扫在腰际，在水晶吊灯下闪烁着金属色泽。男人的身形健硕如豹，有着柔和优雅的线条以及雄浑有力的体格。
　　黑风衣搭配淡金色的长发，使得他看上去如浪子般放浪而不可靠近，可是，此刻那男人只是微微垂下眼眸，轻缓而关切地吐出那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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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孩子，可是光着脚的。

　　云汐是聪明人。事情是点到为止，道理她自会明白。
　　她明白了基塔罗的意思，同时，也带些自责地思忖自己为何就没有考虑这么周全。

　　基塔罗想告诉她的是，雪菲若那孩子站在那里，光脚踩着夏天的凉拖鞋，若基塔罗脱掉鞋进来了，她毫无疑问也会效仿吧……毕竟，这里的人。兴许除了J之外，于那孩子而言都无疑是遥远的。可远观却不可靠近，她看他们，也一定是以仰望的角度。抱着这种怯生生的心理，任何人都会选择会小心地观察他人的举动，跟着便效仿吧……
　　雪菲若是明事理的孩子，这种事，她不会不懂。

　　而基塔罗，自然不会在这种天气里，让那孩子光脚踩在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