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曾经沧海难为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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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曾经沧海难为水
黑暗中，周诚笙抱着徐暮凝腰的双手不易察觉地一紧，他已经失去过她一次，再也不敢轻易将她弄丢了。如果再一次将她弄得不见了的话，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那份幸运，将她找回来。微微抬起身子，周诚笙伸手轻轻抚摸她的鬓发，夜色朦胧中，他的爱人鬓发如霜，仿佛是被冷露浸湿了一般，带着某种尚不知晓的寒凉。周诚笙轻轻俯下身子，吻了吻她的鬓发。
你是我的爱人，不管你是青丝如玉还是鬓发似银，你都是我最爱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夜里的关系，周诚笙此刻的思维特别清晰。连往常从来没有想过的细节都被他一一回忆起来。这些年来他一直以为徐暮凝是不愿意太早结婚，见自己实在喜欢孩子，害怕跟他商量将孩子打掉他会不同意，才一个人去的医院，回来之后告诉他。他当初介意的，不是徐暮凝去打掉了孩子，而是她的不信任。就算他再想要孩子，再想要一个家，这些都是以她为前提的，只要她不愿意，跟他好好说，他自然也不会勉强。如果他真的那么想要孩子的话，他又何必非她不可？这么多年，也没见他随随便便和哪个女人结婚，只因为不是她，所以，一切的一切，都成了不可能。这几年的时间中，他突然想清楚了很多，当年的事情，他也要负大部分责任的。如果那个时候他没有一门心思地扑在孩子和生意上面，能够多分出些时间和精力来，好好地开导开导她，恐怕也没有后来的事情。徐暮凝性格本就细腻，说得重一点儿就是有些时候喜欢钻牛角尖，他对她再了解不过了，那个时候被她的举动弄得生了气，也没有仔细去想过这背后的事情，所以才造成了那样无可挽回的局面。更何况，当时她大学即将毕业，工作都才刚刚找好，这个时候要她将工作放开，同他结婚生子，想必也是不愿意的。他没有弄清楚她的意愿就开始擅自做主，徐暮凝心中就算不愿意也会顾及到他的意愿，将那份不愿意放在心中，顺着他的意思来。两个人之间，他已经习惯了事事做主的角色，独独忘记了，他的姑娘其实是一个相当执拗的人，一旦认准了那道理就非那样做不可。更何况，当时他们都还那样年轻，放在许多人眼中都还不算是结婚的最佳年龄，徐暮凝当初将孩子打掉，未尝没有这层顾虑。
可是，让他始终想不通的是，如果他的这些猜想都是真的，当年徐暮凝觉得他们都还年轻，还不是结婚的最佳年纪，那现在呢？他们两个，一个二十六一个二十九，年纪都不算小了，也都有了各自的事业，如果这个时候不结婚，那还有什么时候是最好的？为什么，到现在徐暮凝依旧还是不愿意呢？是他做得不好，没能够给她足够的安全感？可是，他们两个人是少年相识，从小就在一起，若说还有谁了解他，这个“谁”当中放在最前面的就应该是徐暮凝。她是知道自己的性格的，也明白自己对她的心意，她离开的这些年中，他身边连一个女伴都没有，如果这样都还不能给她足够的安全感，那他还要怎样做才能打消她心中的不安？
周诚笙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侧头看了看熟睡中的徐暮凝，不知道在他身边，她是否还有好梦入眠？凝凝，你说你害怕，那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究竟在害怕些什么呢？还有徐妈妈，你们一起，究竟又在隐瞒些什么？
夜风吹进来，带着植物身上的特有的清凉气息，让人头脑禁不住一清，他想起他们生命中彼此的第一次，想起他们初遇时的样子，想起他们以前在一起时的许多，还想起如今他们再次重逢时发生的种种......往常被他忽略掉的细节在这个夜里格外清晰起来，他想起只要一提起去爷爷奶奶家，徐暮凝脸上就要出现的不自然，他以前以为她是害怕以前跟他分手的事情会给爷爷奶奶留下不好的印象，可是奶奶在他面前提起凝凝的时候也没有表现出什么看不顺眼啊，反倒还是和以前的时候一样，没有什么区别。他想起今天中午在奶奶家吃饭时，奶奶问出的那句话，如今联系起凝凝的反应，越发觉得那根本就不像是一个简单的问话，反倒像是藏了一些他不知道的机锋在里面。周诚笙微微闭了闭眼，有些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但是他又说不上来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儿，如果奶奶和凝凝真的有什么事情瞒着他的话，问也是白问，反而会让她们提高警惕，继续将事情做得滴水不漏。周诚笙突然觉得头疼欲裂，刚才清晰的思维在这一刻全部都搅到了一起，让他再也理不出什么头绪来。他觉得疲惫不堪，鼻端轻嗅，身边爱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幽香瞬间盈满他的鼻端，仿佛空谷幽兰一般让人心醉的味道。周诚笙偏了偏头，将自己朝着她身边靠了靠，有些不甘地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徐暮凝趁着中午吃饭的空挡给曾檬打了个电话，再随便找了个理由将周诚笙搪塞过去了。她如今心里极乱，能够不见他就不要见了，免得到时候露出什么马脚出来让他怀疑。两个人在市中心的一家淮扬菜馆中集合，刚刚坐下，曾檬就迫不及待地对徐暮凝问道，“怎么了？这么急着把我找出来。”徐暮凝抿了抿唇，眼底露出一丝黯然，却没有说话，曾檬看着她这样子，心里也猜到几分，问道，“你和周诚笙，吵架了？”徐暮凝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要是真能吵架就好了。”曾檬脸上露出深以为然的表情，点头说道，“那倒是。周诚笙的那个脾气，能跟你吵起来那可真是百年难得。”见徐暮凝脸上一副悒悒的神色，却又不愿意开口说话，曾檬皱了皱眉，小心翼翼地问道，“还是，周诚笙知道了？”她没有明说，但是徐暮凝心中却明白她的这句话指的是什么，摇了摇头，眼底黯然却越来越重，过了良久，才缓缓开口说道，“诚笙他，跟我求婚了。”
回答她的是意料之中的沉默，徐暮凝有些讥诮地勾了勾唇，看着眼前一盘盘精致的菜肴却全无胃口，漫不经心地说道，“我是不是很不知好歹？”那个人的求婚呢，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偏偏她却在这里悒悒不乐，放在很多人眼中，恐怕都会说她不知好歹吧。曾檬看着她那样子，心中也有些不忍，叹了一口气，小心地征求着她的意见，“要不然，你把事情真相告诉他吧，我觉得，周诚笙那么爱你，肯定不会介意的。”
“你还不懂么？”徐暮凝的声音轻得仿佛一声叹息，“就算他不介意，我也介意。”周诚笙那么爱她，她又怎么能够将那么残忍的事情剖白在他面前？她是真的不忍心，不是因为顾及着自己，而是因为不愿意看到他眼中失望的样子。那样的神色，她连想都不敢想，如果真的有一天，周诚笙对她做出这样的表情，到时候她又该如何自处？曾檬皱了皱眉，有些不赞同地说道，“可是，你这样一直瞒着也不是办法啊，他总有一天都是要知道的。与其让他自己寻找到答案，还不如你自己告诉他，虽然残忍，但是总好过你们两个现在这样。”她顿了顿，又说道，“还是，你真的不打算跟他结婚？”见徐暮凝低着头不说话，曾檬叹了一口气，说道，“你有没有想过，其实这样，对周诚笙很不公平。他比谁都有权知道这件事情，不可能到时候你跟他要分手了，连一个合适的理由都不给人家吧。凝凝，你总是觉得你才是受伤最大的那个，可是在我看来，周诚笙比你更加无辜。”曾檬的眼中是难得的郑重，“他付出了那么多，最后得到的，连一个真实的原因你都不肯给他。”
“我知道。”徐暮凝讷讷说道，“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可是，你要我告诉他，我真的做不到。他抱了那么大的期望，我却一次又一次地让他失望，我不能够给他想要的，却又不甘心就这样放他走......檬檬，我......”她说到一半却再也说不下去，只是摇了摇头，却又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意思。曾檬看着她，眼睛中有着一丝淡淡的同情，她们两个从小就在一起，彼此熟稔，这些年来都是无话不谈的好姐妹，看见徐暮凝这么挣扎，曾檬心中也不好受。她端起面前的茶杯轻轻啜了一口，说道，“他那么爱你，你却一直瞒着他，你觉得这样对他公平吗？更何况，什么事情是你们两个人在一起解决不了的，不是所有的都非要走到分手的那一步，若是你对他开诚布公，你对他坦白，说不定就会有峰回路转的那一刻。像你这样，把什么事情都埋在心底，什么都不告诉他，事事都要让他去猜，会有解决的方法才怪。”徐暮凝微微苦笑，对她说道，“檬檬，你也说了是‘说不定’，那要是没有呢，没有峰回路转的那一刻呢，你又要我情何以堪？”
曾檬却有些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可是这样一直放在心里，始终都不是办法啊，说出来起码还能够有放手一搏的机会，可是一直憋在心底，就什么都没有了。”曾檬说的道理她自然都明白，嘴角牵起一丝凄苦的笑容，徐暮凝抬眼看向她，凄然说道，“可是，你让我怎么跟他说出口？”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曾经沧海难为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