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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暗云吞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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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尘夹着冰豆子打在门上,噼里啪啦作响。深更半夜,这样的天气,这样的地方,躲在屋子里睡觉尚且不安,何况院子里时不时传来一阵一阵铁器敲打声,叫人心神不宁。
阿琰回来的时候,看见打铁老汉还站在院子里打铁,也不顾恶劣的天气,仿佛入了魔。惊疑:“老伯,大半夜的,你不睡觉就算了,何必扰人?”
“丫头不是也没睡?”打铁老汉看着手里的巴掌刀,呵呵一笑,“反正也没人睡得着,我弄得再响,也无妨是吧。”
阿琰快步走进客栈,却听老汉说,“我说,出来了就是好事,再进去就真的是不想活了。”
“老伯倒是清楚,”阿琰侧身,狐疑的看着老汉手里的巴掌刀,“半夜磨刀,是想谋财害命吧。”
老汉嘿嘿:“丫头好糊涂呀,谋财害命都是暗中勾当,哪有摆明了给人看的。”折皱纵横的脸皮舒展开来,笑道,“丫头兴致不错嘛,也不担心那位姑娘?”
阿琰当然知道金暮烟引她出去便是调虎离山,漪澜肯定出事了。但,越是惊慌,越是给敌人可趁之机,她必须沉住气,“如果发生了什么,老伯比谁都清楚了。”
老汉嗅嗅鼻子,“好重的血腥,伙计做事就是不利落,这叫过路的官人看见了,又是麻烦。”他瞅了眼阿琰,“我说丫头,天快亮了,你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这就走吧。”
阿琰盯着紧闭的大铁门,“死人了?”
“我老眼昏花的,没看见死没死人。”老汉又举起锤子敲打起来,似乎嫌弃手中的刀具不够锋利。
阿琰推门,血腥味冲头,可她看到的却是怪异的一幕,几个伙计正在清扫大厅,有的洒水,有的擦地抹桌子,血色水渍到处都是,伙计们忙得挥汗如雨,一见阿琰进来,笑脸相迎:“客官好早,大漠风光是不是很壮观啊。”
掌柜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一张堆满笑的瘆人:“早啊,姑娘。”
阿琰真想踢爆掌柜的脑袋,冷喝:“黑店做到这份上,真是大开眼界。”
“姑娘说笑了,”掌柜赔笑,“我们这儿不比中原,多得是豪杰游侠,切磋武艺常有的事,死伤也难免。见怪不怪,请多包涵。”
阿琰坐了下来,掌柜亲自斟酒,“姑娘,我备几个小菜给您下酒。”
“大清早的,什么菜呢?”阿琰冷笑。
“这,这开店做生意,当然要看客人的需要了。”掌柜头上冒汗,他阅历够深,自然知道阿琰年轻,武功可不是一般的高。老板娘特别交代过,别去招惹。
“爆炒人肝还是人腰子?”
“说笑了,姑娘真会开玩笑。”
掌柜刚想溜,身子一寒,一柄剑架在他的脖子上,“老板娘在哪儿?”
“这,这,老板娘当然在屋子里睡觉。”掌柜的陪着小心。可脖子一阵剧痛,衣领湿了一块,掌柜的吓白了脸,“女侠,女侠,小心你的剑。。。。。。”
“对不起,你不说实话,我的剑是没法小心的。”阿琰的声音很冷。
掌柜哭丧着脸,“女侠,逼我是没用的,你都说逍遥客栈是黑店了,老板娘的眼里只有银子,人是不值钱的。”
剑动,掌柜吓得瘫在地上。
一阵稳健的步子踩在木地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阿琰转身,看到丁昇兄弟和灵儿走了下来。
“果然如此,”阿琰放下长剑,冷漠的看着三人,“看来丁阁主失望了。其实,她不想见你们,何必自讨没趣?”
丁昇缓缓拔剑,森寒的剑气已经逼人,空气也似乎变得寒冷了,温度一下子降低好多度,寒意透心底,遍体生出一股恐惧的冷意。
“果然是你。”看来江湖传言是真的,淳于琰忽男忽女,雌雄莫辩。想起当年的她,和今日相比,容貌虽有改变,气质上是变不了的。她,的确是个妖精。
“好剑。”阿琰由衷赞道,“听雨阁的铸剑大师果然名不虚传,你的剑比我的好多了。”她盯着无极看了半天,逊色不少。
“漪澜在哪儿?”丁昇皱眉。
阿琰摇头,“丁阁主,你这话问得蹊跷,你这么问,说明你已经找过她了,她不见了首先要问你!”
“住口!我还没见到她,她就失踪了。是不是你藏了起来?”丁昇面露杀气。自己的未婚妻和一个女孩子闹得风风雨雨的,再怎么有涵养的男人也是无法忍受的。
“是我藏得又怎样?有本事就战胜我。”
漪澜突然失踪,阿琰比谁都惊慌失措,又不得不强迫自己冷静。这股气没法子出,正巧丁昇撞到剑口。而且,所有的事情有说不出的诡异,应该有一只黑手在幕后操纵一切。她必须挑起不安分的因素,乱中取胜。
“接招!”
她的剑出手了,剑若水银泻地,剑芒若流星般闪烁着迷人的光芒。
丁昇的速度也丝毫不慢,阿琰的剑刚刚触及,他的青云剑已经出鞘,灵巧无比,迎向阿琰的剑,两剑相击,迸发出一连串的火花。片刻之间,二人连续出手二十回合,两剑实对实的碰撞了二十多次。火花飞溅在四周,外人根本看不到他们的动作。所有的动作翩若惊鸿,一闪即逝。外面,风沙弥漫,刮了一夜的大风,仍然呼啸地吹响着号角,不时有噼啪之声传入耳中。
这场打斗自然吸引了很多人观战,似乎也没人真正睡得着。有人起事,立即开门看热闹。
南宫羽饶有兴致的观看着这场打斗。
“郡主看,丁阁主忘记初衷呢,儿女情长了啊。”
金暮烟冷笑:“羽公子奉承盟主的意思来此,是为了和谈吧。羽公子知道的,阿亮要掌握兵权,必须创造个机会给他。”
南宫羽观察左右,低声道:“家父正踌躇此事。皇上偏安一隅,无心开战。如果郡主有大谋,须得另寻明主呢。赵逸的确是个合适的人选。”
金暮烟微微一笑:“南宫门主做铁鹰门门主,实在委屈了。岳飞死了,没有对手的金兀术过得很郁闷,他也该卸甲归田了。不过,他在归隐之前,答应起用阿亮做征南大将军。”她看着阿琰和丁昇激战,笑道,“跟你爹说,事成之后,阿亮会感激他的。”
“多谢郡主。”南宫羽俯身拜谢。
这张脸不算漂亮,笑起来有对很迷人,很可爱的酒窝,这张不漂亮的脸孔配上一双会笑的眼睛,散发着一种让人忘也忘不掉的魅力。
“是不是很失望?”飞娘子眨了下眼,眼睛也跟着一起笑,酒窝更加明显,略显苍白的嘴唇也勾了上去,“丑人多作怪,你是不是觉得我有毛病,这么普通的容貌还弄张人皮遮掩着。”见漪澜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飞娘子揶揄:“我可没你的女朋友俊俏,别比较了,你这么看我,叫人无地自容嘛。”
漪澜似乎没听见她说什么,只顾研究这张脸。飞娘子有点好奇:“没啥稀奇吧?”她情不自禁的摸着自己的脸,“我遮掩自己,是为了保命嘛,这里是金国地盘,我毕竟和某些人很像。”
皇室后裔,当然要隐藏自己。
漪澜盯着她看了半天,才犹犹豫豫的问道:“老板娘到底有多大?”
“哦,问一个女人的年龄非常不礼貌的,”飞娘子望着她笑:“年龄不是问题。如果需要,我可以比你大,也可以比你小。”
漪澜脸色大红,非常不适应她的话语,转换问题:“想必老板娘已经知道外面那些人要做什么。莫非,老板娘是想一网打尽吗?”
飞娘子勾了勾嘴角,笑容瞬间冷了下来,“你不会想到,一国之君和他的皇亲国戚们被金国人的皮鞭驱赶着,男的手脚上带着镣铐,女的个个蓬头垢面,像待宰的羔羊,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那种滋味,从出生开始,天天要品尝。。。”
她的会笑的眼睛注视着面前的金银珠宝,声音冷却:“可惜力量单薄,只能做些自己能做的事情了,上面这些人中,有的卖国,有的通敌,还有的是替昏君卖命的,早已忘记了囚禁在幽北绝境的皇帝妃嫔,他们的旧主。你说,他们是不是都该死呢?”
火把的光并不明亮,不知哪儿吹来的风,火焰被吹得呼呼作响,漪澜心跳加速,深深感到了一种更令人恐慌,无法掌控的惊悚。
客栈似乎变成了戏台,楼上楼下占满了观众,对他们的打斗非常有兴趣,一边惊叹,一边指手画脚的评说。先前诡异可怕的气氛忽然变得活跃起来。
“罢手吧。”阿琰挑了个剑花,跃出战圈,“丁阁主武艺盖世,佩服。”丁昇也收了剑,“过奖。几年没见,阿琰姑娘的剑术更加高绝了。”
阿琰扫视周围,“丁阁主是个明白人,难道没发觉这件事很怪异?”
丁昇双手抱剑,沉声道:“当然,这件事应该是第三个人做的。”
一场误会。即便各怀心思,而此刻重要的是,找到漪澜。
小小的客栈,一个人怎会突然不见踪影?房间里的东西丝毫未动,被褥叠得整整齐齐,并没有发生任何打斗,这就说明,就算是绑架,极可能是自愿被绑架的。
丁昇兄弟和灵儿困惑不解,阿琰环顾四周,也没见异常。不过,人绝对不会凭空遁形。她闻到一股泥浆的味道,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