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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夕阳如血 中 ...

  •   “当着大爷的面还敢杀人?必是宋朝的奸细!”光头都尉觉得表现的机会来了,拔刀朝千墨扑去,直取她双脚。这乃是步兵对抗骑兵的招式,砍马腿。都尉蛮力,弧形的刀耍得呼呼作响,划过一张桌子时,桌子应声裂成两半,刀的威力丝毫未减,继续朝前劈去。
      但,这股刀威逼近时,千墨似乎动了动,又似乎没动。却听‘哇啦’一声叫唤,都尉连人带刀狠狠地撞在旁边的柱子上,震得房子一阵晃动,满屋子尘土飞扬。
      飞娘子在抹汗,脸上一阵抽动,“女,女侠,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别拆了我的房子啊!”
      千墨收回自己的脚,冷冷的盯着老板娘,“我要一间上房。”
      “呀,最后一间已经被人预定了的,”飞娘子笑得很勉强,绕到她背后,察言观色的老板娘,阅人无数,只听她轻轻笑道:“我说女侠就是与众不同,有一种官威呢,是军中的?”
      她的声音很低,千墨听得很清楚,微微一凛:“老板娘的话太多了。”
      飞娘子赶紧用手绢捂着嘴巴,“嘻嘻,我嘴快了,女侠勿怪啊。”又瞅着诗儿两眼,笑道,“看这位小姑娘病的不轻呢,菩萨有好生之德,我做点善事积德了,我的屋子让你住下。怎样?”她抛了个媚眼,“跟我走啊。”

      千墨背着诗儿跟在飞娘子后面。那一双双惊异和探究的眼神都投向她,武功这么高的女子不少见,而她的举止却是军人做派,叫人起疑。作为曾经的同盟,丁氏兄弟更觉得不可思议。听雨阁的消息机关不亚于壁一堂,丁昇知道岳千墨离开江南联盟就是不打算为吴王效忠了。而且,她居然带着当日刺杀吴王的少女来到大漠,又巧合的出现在这里,不会是偶然。
      南宫羽和千墨没有交情,只是见过两次。知她身手了得,怎敢多事。
      光头都尉虽然被放倒,可千墨并未下重手,很快他就站起来了。此刻空气里已经充满了杀气,光头神情大变,眼睛里放出恶犬般的凶光,大喊一声,只见屋子外头冲进来一队金兵,将客人们也围了起来,举着兵器随时准备出手。
      飞娘子立刻打圆场,“我说军爷啊,酒没喝够,我陪你喝,骨头酸了,我帮你揉捏揉捏,可别发火啊,大家都是混口饭吃,在大漠里相聚也是缘分,要以和为贵嘛!”手搭在都尉的肩膀上,一边示意伙计带着千墨去楼上。

      “岳姑娘!”丁昇急忙来到跟前,关切的问道,“这位姑娘伤得很重,怎么回事?”
      千墨也没多大反应,淡淡的说道:“丁阁主,别来无恙。”
      丁昇有些尴尬,“岳姑娘当日不告而别,赵先生非常挂念。”
      “不必。”千墨淡淡地回了两个字。经过阿琰和漪澜身边的时候停了一下,只是瞬间的停顿,便背着诗儿上楼。
      透过面纱,那双眼睛还是那么清亮逼人,溢满千万星辰。
      漪澜望着她的背影,挺直的就像雪山上那一颗松柏,坚韧执着的固守着自己的信念。她很想跟上去看看。被阿琰一把拉住,摇头制止。

      都尉本就醉了,被飞娘子诱惑的找不着北了,张着满嘴的大黄牙就要亲她,“这才像话啊,老板娘,我对你怎样,你比谁都明白吧。”
      纤细的手点在他的眉心,轻轻一推,“明白明白,可军爷醉了,还是歇息去。”挥了挥手,掌柜赶紧架着都尉往楼上走。
      “老板娘好狠的心肠,我我,没醉。。。”都尉叫了一声,突然想头死猪般歪着脖子瘫软如泥,两个伙计架着往后院去了。
      漪澜惊讶:“阿琰,你看到没有?”
      出其不意攻其无备,在众目睽睽之下,飞娘子点了都尉的穴道。
      阿琰冷笑:“敢在大漠边开店的女人果然不简单,这家黑店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漪澜低声道:“事情好复杂,别看了,我们去找千墨。”
      “别急。我们一动,人家就更会注意我们。”阿琰安慰道,“千墨武功那么高强,你放心。”

      来到房间,诗儿说话了,“你看到她们了。”
      “歇息一晚我们便走,明晚应该可以入关。”千墨解开她的衣服,要为她换药。
      诗儿望着她,“我是说,林姑娘和那个阿琰也在,你怎么不去相认?”
      千墨很认真的清理她的伤口,眉头紧皱,“说这么多话,你不累么。”
      诗儿笑了下,闭上眼睛,轻轻叹气:“这弓箭真歹毒,这么久了,伤口也没愈合。”伤口成锯齿形,又在大漠这么残酷的地方,缺医少药的,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更严重了。
      “不要紧,等到了关内,我们去找叶神医,他的医术天下闻名,当年我义父受了重伤,也是他治好的。”千墨洒了些金疮药在伤口,撕开一条衣襟轻轻的为她包扎。

      “你说,这些人来大漠是为什么?”诗儿睁开眼来,含情脉脉的眼波叫千墨一阵无奈。笑是女人最好,最致命的武器。比漂亮女人的微笑更具有杀伤力的武器,世上绝对没有。诗儿似乎很明白这一点,她要用自己的笑和柔情去溶解千墨身上的冷漠和冰冻。而且,她相信自己就快成功了。

      千墨弄不懂她在想什么,“累了就休息,眼睛都睁不开了。”
      诗儿顿时纠结,嘟着小嘴,“真是块不懂风情的木头,难道人家笑得很难看啊。”翻身朝里,不理她了。
      千墨更不懂,没事瞎笑什么。不过她总是个孩子,又有重伤在身,不宜动气。只好叹道:“笑,是好看。可已经很晚了,总得睡觉吧。”伸手拉好她的被子,还拍了两下,像是哄孩子。

      外面的嘈杂声更响了,和着风的咆哮,让人觉得这个夜晚注定不是宁静的夜。
      千墨走到门边,下了条缝隙。楼下的客人兴致很高,刚才的剑拔弩张已经被老板娘的笑声化解,客人们更加热情的起哄,有人吹口哨,有人哄酒。老板娘来者不拒,叫伙计抱着酒坛子跟客人拼酒。

      飞娘子捧着酒碗一桌一桌拼酒,似乎醉了,也似乎没醉,晃悠着来到阿琰这桌,一脚踩在阿琰的凳子盯着她看。
      “看什么?”阿琰没好气的瞪着她,又不想得罪她,挤出点笑容,道:“老板娘海量啊,天下无敌,佩服佩服。”
      “不见得吧,二位年纪虽轻些,这气质比那帮人高贵多了。我喜欢。”飞娘子倒了碗酒,“来大漠的人都不容易,来,喝酒。”
      阿琰和漪澜瞪着她,也不知道她葫芦里卖什么药。
      “老板娘的酒当然要喝。”阿琰端起大碗就喝,酒入咽喉说不尽的苦辣,阿琰忍着咳嗽,笑道:“酒,我喝了。请。”言下之意,别来骚扰。

      飞娘子笑道:“小姑娘,老娘对你没兴趣。”歪着头朝漪澜看着,见她一身白衣,发丝如墨披在肩头,韵味十足,“我说公子啊,怎么跟个娘们似的戴这劳什子?”伸手就要揭开漪澜的面纱。
      故意的啊,澜儿的外衣虽然是男款,可她这模样哪里像个男子?老板娘倚酒三分醉,摆明了是骚扰。
      阿琰来气,运足三分真气拍在凳子上,震得飞娘子犹如通电般全身发麻,大叫一声,翻身而起,落在漪澜身后。随手一带,扯去她的面纱。

      从没见过如此特别的女子,处在屋中,所有光芒尽数被掠夺,所有喧嚣都是虚无。不是因为貌美,而是她的气质可以荡涤世界的丑恶,人心的龌龊。尤其那双眼睛,犹如星辰般遥远,神秘,又如深幽的碧潭一般干净纯洁。
      好就好在,大家都喝得差不多了,没几个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阿琰迅速夺回飞娘子手里的面纱给漪澜戴上,沉声喝道:“找死!”

      飞娘子发怔,根本不在意阿琰的愤怒,喃喃自语:“我说今儿早上雀儿叫的那个欢呢,原来真有稀罕事呢。”

      “老板娘,有事吗?”漪澜轻声细语的问,那眼神看得飞娘子一阵错愕,立刻醒了过来,略有些不好意思,显得有点尴尬,有些无措。她是何等人物,居然会为一个女子的美貌而折服。她的美不是倾国倾城,却叫人惊心动魄,美得连女人见了都要心动,连女人都忍不住想要拥有她。
      “天仙一般的人儿。。。”飞娘子出乎预料的说出这句赞美之言,飞娘子不是一个会赞美别人的人,尤其对女人,这破天荒的一遭,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她摇了摇头,终于发现阿琰正瞪着一双杀人的眼睛看着她,如果眼神能杀人,她已经死了。
      “小姑娘,你瞪着我干嘛?”
      “老板娘真会倚老卖老,谁是‘小姑娘’?”阿琰有点纠结,为何老板娘叫千墨就是‘女侠’呢。没好气的说道:“老板娘不觉得自己很过分吗?你再不把爪子拿走,我帮你。”一道杀气从微微出鞘的剑上发出,蛰疼了人眼。不给点颜色,还当她是好欺负的小妹。

      飞娘子顺着她的怒目看到自己的手还搭在仙子的柔肩上,立刻缩了回去。“哦,这位公子美成这样,稀罕嘛,这才忍不住的,莫怪啊。”她讨好似的朝漪澜致歉。其实漪澜一身白衣,身材纤细,虽是男子装束,任谁都看得出她并非男儿之身,老板娘笑道,“我说姑娘,你也别装了,我家瞎子都能看出你是个女人。”
      “瞎子,怎么看得见?”漪澜好奇。
      老板娘娇笑道:“哎哟,你,你这姑娘真傻呢。算了啦,你们不欢迎我,我到别处招呼去。”也不管阿琰如何愤然,转身走了。

      阿琰很懊恼,立刻拉着漪澜道,“我们上楼去,这里不安全。”她更加意识到,带着漪澜闯荡江湖,如果不低调再低调,就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来找她们。
      漪澜突然感觉有一道精光朝自己射来,不用去看也知道是谁。“阿琰,他发现我们了。”
      阿琰哼了声,举着酒碗朝回敬那人,一边笑道:“怕他做什么,有我呢。”
      那人正是丁昇,看到阿琰朝他示意,脸色大变。
      “大哥,怎么了?”丁晟看出异常,指着阿琰问:“那女子是谁,大哥认得她吗?”
      丁昇一时解释不清,皱眉道:“这里古怪得很,小心提防。”丁晟点点头,情不自禁的朝漪澜看去,心里是有惊有疑。灵儿始终不动声色,乖巧的样子仿佛变了一个人,叫漪澜非常纳闷。

      飞娘子瞟了眼,暗暗失笑,“这么出类拔萃的女子,到处都是麻烦,没几分能耐最好别招惹。”她是一眼就好奇那个白衣少年为何与众不同,原来果真是个女子。

      “各位英雄,逍遥客栈没什么好的,唯独一样最好。”飞娘子笑道,“这酒是小店自己酿的,好喝着呢,多喝两杯啊。”
      “老板娘这双妙手除了酿酒,还酿男人呢,哈哈。”
      “不错!这酒酿的好啊,不知道这双手如何酿男人哇!”
      “这得看老板娘的心情,酿酒还是酿男人,心情很重要啊。”
      飞娘子大笑,情不自禁的看着自己的手,“瞧大伙儿夸得,我的手有这么好吗?”
      这双手不但完美,独一无二,也是世上最有用的手,方圆百里的酒都是这双手酿造的,能酿,能倒,更能喝,只要与酒有关的,老板娘无一不会,无一不精。当然,这双手偶尔也会替男人捶背,揉腿,做些别的事,这种事,也只有在一种情况下出现,只有老板娘心情特别好,又特别中意的时候才有点可能。除此之外,谁也别想有半点邪念,谁要是惹恼了老板娘,绝没有好果子吃。
      敢在大漠边开店的女人绝对不是个简单的女人,老板娘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那双完美的手,偶尔也会拿刀子杀杀人。

      南宫羽对这半老徐娘半点兴趣都没有,见她扭着身子粘上来,立刻抽身避开,“老板娘别,别为难本公子啊,要多少钱就多少钱,本公子绝不还价。”
      飞娘子瞟了他一眼,满脸的不高兴,“哟,公子还嫌弃我呀。”脸上的脂粉掉了些,颜色有点花。
      呃,南宫羽忍着要吐的欲望,他再好色,也是有品位的,不是那么随便。

      飞娘子游荡了一遍,走近那伙马帮,“我说几位大爷,你们等了几天了,这屋子也空闲着,不如腾出两间来给别的客人吧。啊?”
      此话一出,啪的一声,一个青年站了起来,“付了定金的,想拿双份,门都没有!”
      “呵,你以为老娘没见过银子啊,几两银子就想吓唬老娘么。”飞娘子没好气的回了一句,盯着那首领笑道,“这位当家的说句话嘛,几天前你们付了定金要了房间,可过了好几天也没见人来,您看,小店也是小本买卖,空着屋子不让客人住,总说不过去吧。”
      首领抬起头,一张俊俏的面孔含着客气的笑容,“老板娘开店做生意就是为了银子,这样好了,付清银子,屋子继续给我留着。”转身朝青年说道,“把银子付清了。”
      飞娘子看到青年拿出的金叶子,两眼冒光,“当家的这么说了,我还有什么意见呢?”迅速拾起金叶子收进怀里,那副贪婪的笑容叫人摇头。

      “慢着!”突然一声冷喝,吸引了诸多目光。一个头缠蓝布的汉子拍案而起,“他妈的,银子多了不起啊,才几个毛人占着那么多屋子,叫爷爷睡柴房?”
      飞娘子拎着酒坛子走了过去,冷笑道:“这年头,生意真难做,谁有银子谁就是大爷是吧?他妈的,上茅房也有个先来后到的吧,仗着有刀有枪的就拿老娘当丫头使唤,有本事就别来老娘这儿凑热闹,出去吹风吃沙子去嘛。你就是金子裹得,老娘也不稀罕!”
      年长的老者拉着头缠蓝布的汉子,示意他坐下。
      “老板娘别动气,我这侄儿多喝了两杯,发酒疯呢。”说着,拱手致歉,“老板娘的酒,名不虚传啊,平素我侄儿也有几分酒量,没想今日才喝两三碗就没了理智。得罪得罪。”
      飞娘子嘿嘿一笑,“多喝两杯就撒野了啊,老娘这酒叫‘快活汤’,这位老先生还算懂行,来,我陪老先生喝几杯!”
      老者呵呵一笑,举着酒碗,“老板娘豪爽,老朽就不推辞了。请。”一饮而尽。

      漪澜吸了口气,拉着阿琰的袖子,“你可知此人是谁?”
      见她煞有介事,阿琰摸着鼻子,有点纳闷,“不认得。不过。。。怎么觉得在哪儿见过呢。你认得?”
      漪澜低低的说道:“临安府春风渡酒楼里的影子刺客。”
      阿琰瞪圆大眼,觉得不可思议,“啊?你,你怎么认得?”
      当日那些影子杀手俱是蒙面,如何认得?
      漪澜微微一笑,不答。
      从进来的那一刻,她就打量起屋子里的客人,凭着一种感觉,她觉得这伙人在哪儿见过。直到老者说话才想起当日和叶姰去春风渡酒楼时见过这个老者,皮影戏班的班主哈宝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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