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8、塞外故人 ...

  •   远山已盖上轻霜,旷野也罩上蜃气,潮湿的枫林缄默无声。只有那斑斑点点爬上了树干的青苔,掺杂在漫天飘舞的血色枫叶间,仿佛是这深秋时节里天地间最后剩余的绿色。
      苍茫的雾霭中,隐隐传来一阵阵紧促的马蹄声,透过薄寒的空气,仿佛令那天地间的肃杀之气,顺着暮色渐渐弥漫开来。
      漪澜眉弯一动,望向叶姰。
      “来着不善呢,漪澜可知来者何人?”叶姰从袖中拿出一粒药丸服下,吐出的气息带着药味。
      “能找到叶堂主的行踪,来人也是消息灵通人士。”漪澜蹙眉。
      “不错。”叶姰微微一笑,“来人是冲我来的。”
      十匹马,十个人,堵住她们的去路。马车停下,红菱仗剑挡在前面,面带惊色。
      为首竟是丘士纯,浓眉亮目,白面长须,冷笑道:“叶侄女,总坛在川中,你这是去哪儿?”
      叶姰挑开帘子,不慌不忙的笑道:“千里迢迢,丘师叔是来接风的,还是送客的?”
      丘士纯沉声道:“叶姰,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别打哈哈了。我与你师父的赌约你是知道的。我赢了,黑刚石和壁一堂都归我。你千方百计的耍奸计,一直拖延至今。我也不计较。现今吴王谋反,你违背壁一堂建立宗旨,居然投靠反贼,迟早毁了壁一堂。我怎能视若无睹?”
      叶姰眉梢一动,冷笑道:“说来说去,你还是要篡夺堂主之位。”
      “不错。你交出黑刚石,就放你一条生路。否则,休怪我不念叔侄之情!”丘士纯看了马车里的漪澜,眼睛一亮。
      “林漪澜,可以继续钻研黑刚石的秘密。”
      “哦,师叔这胃口好大啊!”叶姰面带讽色,暗中盘算了起来,笑道:“师叔是看我受了伤不敌你吧,可惜师叔不知道,有林姑娘在,我只要有三成功力也可以胜你。”
      丘士纯心惊,当时在鄂州大会上,他就吃了大亏。只因林漪澜指出他的死穴。
      漪澜微微苦笑。
      丘士纯脸色难看,当日被人羞辱都是拜此女所赐,怒道:“叶姰,你受了伤,连两成功力也使不出吧?这么久了,黑刚石的秘密你也找不出,早已失信,堂中弟子业已归顺于我,你何必执着?”
      叶姰眼色一沉,冷笑:“师叔真的不留情面?”
      丘士纯呵斥:“是你不知好歹,休怪我以大欺小!”然而话音未落,叶姰摆腰掠起,束腰软剑已弹了出来,转瞬将丘士纯笼罩在剑影之下。丘士纯冷笑:“果然心狠手辣,这一招使得妙!”也不敢轻视,唰唰几剑,数道雪亮的剑光圈住叶姰的软剑,二人武功同出一门,剑法招式类同,而叶姰剑法灵动,丘士纯招式诡异,不分上下,斗了数十回合,丘士纯哼道:“你果然不知死活,靠‘天元丹’续气?”
      真气亏虚,靠药物提升功力,无异于杀鸡取卵,自杀!”
      浓黑的长眉紧锁,叶姰斥道:“丘师叔,何必猫哭耗子假慈悲?今日你杀不得我,就没机会了。”
      “想死?我成全你。”丘士纯一剑挥下,全力一击,即便叶姰没有受伤,也绝对挨不住这一击,何况受了重伤。
      叶姰倒抽一口冷气,闭目。
      “体前正中线,脐下四寸,中极穴。”马车里传出一个清淡的声音,带着叹息。
      叶姰眼睛一亮,右手未动,左手抛出一物,打去——
      丘士纯瞬间石化,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三年前被林漪澜窥破生死门,痛定思痛,将生死门易位,藏在不起眼的中极穴,哪料想,还是功亏一篑!
      叶姰的拇指空无一物,戒指也是暗器。
      丘士纯被击中,腹部就要裂开一般,真气无法集拢,颓唐倒地,惨呼不止。
      随从大骇,也不敢过去,手里的刀剑在颤抖。
      叶姰在笑,眼睛里充满了嘲讽,“丘士纯,多行不义必自毙,你投降金国,叶姰姑息至今,算是无能。今日下场也是你应得。”
      言罢,她拾起地上的戒指,戴好。走向马车,朝红菱道:“不可耽搁。”红菱从命。
      上了马车,叶姰目光柔和,赞许的笑道:“漪澜又为我解围了。”
      漪澜幽幽叹了声,“如此伤人,终究不是好事。”她知道叶姰算定她会出言相助。不顾重伤,只身护送,是为了让丘士纯掉以轻心。清除最大的障碍才是她的主要目的。
      一切尽在掌握。
      叶姰见她的表情始终淡淡地,不知她在想什么,忍不住道:“这条路通往关外,要通过金兵的关卡,很危险。你可以告诉我究竟去找什么人吗?”
      漪澜凝眉,静思。叶姰刚要再问,忽见她抬手,示意她不要说话。看她情状似乎是在冥想。叶姰忍着疑问,静静地看着她陷入记忆的世界。
      小漪澜跟着秦公秦婆走着,怯怯的问:“阿公阿婆,你们要去哪里?”
      秦公秦婆对视一眼,笑道:“澜儿舍不得我们走。每年都要问一遍呢。”
      漂亮幽深的眼睛过早的窥出了人间秘密似的,叫人很难谎言,一眨,又恢复了孩子气,“阿公阿婆为何每年都要离开苍山呢?”
      “因为,我们要回家看看呀。”秦婆总是很和善,“到春天的时候,我们就会回来的。澜儿乖,把我们教你的东西好好记下,回来可要考试的。”
      漪澜点点头,忽然担心起来,“阿公阿婆要是不回来呢?”
      二人又对视一眼,秦婆摸摸她的脸蛋,凑近她的耳边说了一句话,和蔼的笑:“记住,不可以告诉别人的。”
      看着二人神秘的脸色,漪澜诧异的点点头。
      “那里有山,有湖,石头都是红色的,叫红石峡谷。如果我们不回来,你师父对你又不好,就来找我们吧。”
      睁开眼睛时,漪澜的嘴角露出一抹温馨的笑容。
      叶姰看到她的眼睛闪过一种欣喜的光芒。月光照在霜白的大地上,泛起万点银光,映照在白衣上。也不知是那袭白衣用什么织成,皎洁的月色被反光一映、竟仿佛活了一样,在衣襟上流动。然而璀璨夺目的还是白衣人深幽色的双目,以及发上那一枚冷光逼人的铁钗。

      傅青瑶抬起沉重的眼皮凝视着阿琰,白衣,长发,有着高爽的额角和晶亮的眼眸,明朗却深不见底。
      “琰儿。”
      阿琰看了母亲一会儿,脸色憔悴发暗,发丝居然白了一半,心里吃惊,赶紧走过去,跪下,“娘,孩儿不孝!”
      傅青瑶眼神一凝,哼道:“你没有‘不孝’,是娘对不起你。这十八年叫你吃苦,不认我这个娘也不怪你。”
      听出娘亲还对她和漪澜的事不满,阿琰只好低头,口气仍然执着:“娘为了救琰儿耗费真气,还是在姑姑这儿好好养伤吧。书眉宫的事就让琰儿处理。”
      傅青瑶冷笑,“你是想找她吧?”没有否认,阿琰闭紧嘴角。
      傅青瑶哼了声,低沉的说道:“不是娘非要反对,而是傲剑诀的要诀之一便是清心寡欲,无所牵绊,方能达到最高境界。林漪澜天赋甚好,本可以助你成功。可惜情之一字害人匪浅,叫人安逸消极,难有作为。更可恨的是,她是天下目标,谁招惹她,永无宁日!”
      阿琰有点窒息,忽而昂然道:“我答应娘的事会去完成,也请娘别再提这件事。”
      傅青瑶眼里有一丝苦笑,定定望着自己的女儿,“希望琰儿不会让我失望。”
      看着阿琰离开,很久,如玉才问:“我们是不是太逼她了。有点事逼得太紧,适得其反。”
      傅青瑶微微一凛,冷冷地说道:“你该知道,练习傲剑诀最大的障碍是什么吧。我娘没有练成,我们都没有练成,原因就在于我们无法超脱情之一字。阿琰悟性奇好,练过血玉神功,尚能恢复如常。如果倾心修炼傲剑诀,定成大器。情,让人消沉,不思进取,我不希望阿琰重蹈覆辙。”
      注视她,良久,如玉叹息。如果没有爱情,即使天下第一,人生可有乐趣?

      江南义军联盟内,群雄聚集,正在商议如何抵御金兵南下。武林联盟的人经过武当一役后,实力锐减。南宫长星缺席,除了霍远山,中流砥柱曾少麟,南宫羽和秦士筑等人,前辈人物寥寥无几。主持大会的是霍远山及义军副盟主宋露月。令人颇为意外的是,临安知府的儿子赵衙内作为朝廷的代表也位列其中。

      金兵大军驻扎在湖北边境,侵犯江南一带的只是一批神出鬼没的金国刺客,掩在民间,常伺机出动,刺杀宋军将领,甚至与盗贼勾结,滋扰地方治安,甚至扬言要攻入行宫刺杀皇帝。朝廷相当重视,派官兵搜捕,却没结果,一时恐慌。联盟内大部分人的意思是与官府合作,消灭这批金国刺客。但霍远山等主战派的意思是联盟大军应开赴边关,补充宋军力量,击退金兵。外敌一退,金国刺客不敢嚣张,自然消失。
      一时意见相左,有人提议请吴王出山主持大局。

      忽然外面传来清脆的笑声,听着甚远,刹那之间,笑声竟似在耳边。众人眼睛一亮,只见厅门大开,走进一对白衣女子,前后各有四人,簇拥着一位气度凌尘的女子走了进来。
      一阵香风涌来,女子站到月光下,看着大厅里的人微微一笑,这一笑洁白无瑕而璀璨透明,宛若春风吹开枝头第一朵梨花。然而,女子的眼睛却是和笑容截然相反的阴沉,仿佛一口看不见底的深潭,将任何落入其中的东西吞没。
      面面相觑,没人能说出女子的身份。
      这些女子无视众人,傲慢的经过一众豪雄,却在经过站在最外面的南宫羽时,停下。
      南宫羽一怔,眼前女子十八九的年纪,杏黄长衫,腰系白绫,长眉入鬓,一双冷目如寒冰利剑,发如瀑布,遮掩了半个脸,悠闲的走了过来,腰悬长剑,尽显肃杀之气。
      他吸了口气,语带惊愕道:“姑娘,我在哪里见过你?”
      杏服女郎眉毛一扬,冷笑道:“南宫公子,你记性不错。的确,我们打过几次交道。”
      南宫羽寻思起来,还真的想不起来在哪里打过交道。他见过的美女不少,可这般冷傲霸气的美女真罕见。只是,似曾相识,仿佛刻在脑子了一样,有种深深的恐惧感。打量了半天,抱拳笑道:“还请姑娘明示。”

      女子一声长笑,说道:“南宫羽,你别急着套近乎,我今天来此,是为了跟在座的清算一点恩怨。你也不例外。”
      这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根本不知此人是何来路。
      宋露月离座,走到女郎面前,抱拳道:“姑娘,我是宋露月。不知姑娘有什么恩怨要清算?”
      女郎挑了挑眉,打量她几眼,笑道:“宋姑娘是女中豪杰,与我的确没有恩怨。”
      宋露月好奇起来,围着女郎打量起来,咦了一声,“姑娘,我们在哪里见过?为何如此熟悉?”
      女郎凑近了些,低声笑道:“宋大姐,你真记不得我呀。可记得林漪澜?”
      宋露月大惊,急忙问道:“我找过漪澜,却不见踪影。姑娘是谁,有没有漪澜妹妹的消息?”
      “你找不到她,我也找不到。”女郎怅然若失,脸色发苦,“我找了她很久,一点消息也没有。今天来这里,哪怕得到一点蛛丝马迹也好。”
      宋露月心里一动,这双会说话的的眼睛非常漂亮,究竟在哪里见过的?见她对漪澜的关心,自然和漪澜关系不浅。又见她黯然神伤,紧闭的薄唇微微苦笑。蓦然,记得江边雨夜,那个瘦小的女孩儿为漪澜的病哭得伤心,灯笼摇摆的光影下,这双眼睛掉落一串串晶莹剔透的泪珠,叫人心疼。
      啊,莫非是她!
      大喜过望,宋露月一把抓住她手臂,“阿琰,是不是你?”
      将近四年未见,宋露月还能认出她来,可见眼力独到了。
      深深一笑,有些东西在眼角转动,阿琰别过头去,沉声道:“宋大姐知道便是,无需多问。”
      记忆太痛,不必触及。她要向天下证明,淳于琰不可以再软弱。

      阿琰为了功力速成,修炼血玉神功,造成身体骨骼裂变,筋脉逆转,被折磨得面目全非。幸亏沈沐阳用道家功夫卸去她功力,才幸免走火入魔。失去内力的阿琰跟随漠北大侠张允修习正宗武功,半年时间修复了自身筋脉,为日后重新习武奠定基础。她被傅青瑶和如玉带回百花谷后,百般调理,恢复了女孩儿本来的面貌。不仅如此,傅青瑶自知伤势颇重,寄望于女儿,便将内力传输于她,因伤势过重,将书眉宫宫主之位传给阿琰,自己留在百花谷养伤。现在的阿琰便是书眉宫的新任宫主。

      阿琰冷笑道:“宋大姐,我敬重你的为人,所以,今天的事与你无关。”
      宋露月发觉她脸色不善,惊道:“阿琰妹妹,武当之事,我也略有所闻。那场血战叫人不忍,损失不可估量,几乎毁掉武林根基。现今事情都过去了,武林联盟也不复存在,你何必再去挑起事端呢?”
      “宋大姐说得极是。我不是来报仇的,而是来算账的嘛。”阿琰冷笑两声,挥剑扬起一道剑气,打向头顶前方的义军牌匾。
      ‘江南义军’的牌匾轰然砸在地上,断裂。
      宋露月惊愕,怒道:“阿琰,你这是何故?”
      众人纷纷围上,个个义愤填膺,一时剑拔弩张,怒对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子。
      阿琰冷喝道:“什么‘江南义军’?一盘散沙罢了。金兵在城里肆无忌惮,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你们还有心情坐在这里开大会,吃大酒?等你们的会开完了,大宋朝也完了。”
      说着,她哈哈大笑起来,猖狂无比。
      此话一出,众人惊秫。这女子口出狂言也罢,还敢说大逆不道的反话,不要命了。
      “怎么?对付金兵无能,只好搞内讧了吧?”阿琰朝前走了一步,迎面而来的阵阵杀气吹开她的发丝,露出一张俊美的却叫人胆寒的脸孔。这张脸过于美丽,这个人却布满毁天灭地的魔性。甚至可以相信,她的每一个笑容都可以杀人。
      开始,阿琰身着女儿服饰,一时没人认出她。但她的神态举止和武当山那个阿琰越发相似,叫人起疑。其时,霍远山等人已经认出她,武当山惨烈一幕还没忘却,此刻见她如此,便不由自主的后退着,其他人不明就里,也跟着往旁边避让。

      “淳于琰,你这妖女,莫非还做金国的走狗?”有人叫嚷。
      “她是金人帮凶,自然是来闹事的了,何必多问?”
      “我们一起上,杀了这个妖女!”
      曾少麟正感事情蹊跷,忽觉一只滚烫的细手拉着他的手臂,“她真是淳于琰?怎么回事嘛,一会儿一个模样?”
      曾少麟见霍逸秀惊恐的靠近自己,也不好退让,便道:“霍姑娘,此人魔性攻心。你暂且离去,才好。”
      “你以为我怕死?”霍逸秀哼哼,竟然上前几步。

      阿琰忽然指着南宫羽,冷喝道:“一群蠢驴,他们父子是秦桧的走狗,投靠金人的第一号败类,你们眼瞎了不成?”
      此话一出,群豪震惊。
      秦桧陷害岳将军致死,投降金国,乃天下第一号卖国贼,世人无不憎恶之。
      南宫羽赶紧辟谣:“妖女乱说的,各位英雄别上当!”怒指阿琰,“你这忽男忽女的妖孽,投降金国人的是你淳于父女!前次残害武林众位英雄,今次又来义军联盟捣乱,无非是为了迫害联盟抗金之举。本公子一时心软,没及时揭穿,你还敢反咬一口?”
      阿琰挑眉,“谁知道金国铁鹰门的门主是谁?”把玩着手里一块铁牌,“还是我来告诉你们,铁鹰门真正的主人不是金国郡主,而是一位中原大侠。这位大侠对中原门派自然了解,也明白谁是力主抗金的义士,谁是识时务的俊杰。。。”
      她说得叫人蹊跷难懂,也有心思敏捷之人听出其中的奥妙,问道:“你的意思是,这叛贼是为金国人做事的?南方数起血案就是他做的?”
      阿琰看了此人一眼,一个头缠白布的和尚。
      “和尚可知这是什么?”她笑。
      和尚仔细一看,这块铁牌上画了个鹰头,惊呼:“莫非是铁鹰门的令牌?”举目旁观,大声道:“各位,我认得此物!家师遇害前在地上画了一样东西,便是此物!”
      一片哗然,南宫羽冷笑:“既然是金国铁鹰门之物,怎会在你处?淳于琰,你就是铁鹰门的人!”
      “可笑!若我是铁鹰门的人,还会来告诉你们?何况,其中有谁可以敌我?”阿琰朗声一笑,道:“这块铁牌是我从南宫公子身上取得的!南宫公子本来是和奸细联络的,可惜南宫公子贪恋女色,不慎被我的人拿走这件重要的信物。现在,我物归原主吧。”
      话音一落,手指一弹,掌心大小的铁牌攻向南宫羽。却打偏,铁牌擦过他的身侧,带着凌厉的风声,足可伤人。
      南宫羽大惊,下意识的伸手便接,铁牌握在掌心,虎口发麻。抬目看到众人怀疑的脸色,才觉上当。常人遇到这种事,唯恐避之不及,只有自己珍视之物才会不顾危险的夺取。阿琰笑道:“下次可要小心带着,泄露机密可不是好玩的。”
      南宫羽大怒,冲到面前,猛地张开五指朝她抓去,阿琰不动声色,倏忽不见身影,南宫羽急忙退避,却已来不及,后心一阵创痛,踉跄着倒在地上。
      “住手!”突然地,包德武从人群中冲了出来,一把扶起南宫羽,朝群雄喊道:“此事疑点甚多,勿听妖女一面之词!”
      阿琰冷眼看他,正是有一副好相貌的包德武。此人与南宫长星关系匪浅,江湖秘闻说,当年南宫长星杀妻,竟与此人有关。阿琰也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看,都觉得包德武对长星是十分仰慕。
      却见南宫羽一把推开包德武,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似乎十分厌恶。包德武怅然,“贤侄,可好?”
      南宫羽也不理会,猛地抽出包德武腰间长剑,直挺挺的朝阿琰攻去。

      阿琰拔剑在手,轻轻刺来,南宫羽见她剑招极慢,也不知是真是假,举剑一挡,哪知阿琰手腕一翻,剑尖已刺到喉咙,冷笑道:“这是你爹教你的剑法?这招不行,另来!”
      南宫羽虽是登徒浪子,却是自命不凡之辈,怎受得他人冷语嘲弄,一个闪身,猛然出手,一招‘金针度月’,接着,又在半路施展变招‘旱地助雨’,待近阿琰,又变换成‘玉柱一点魂’,整个剑法如行云流水,快逾闪电,哪知阿琰还是不动不移,面颊寒霜,待他第三招尚未使出,厉声道:“偷来的剑法终究不中用!你也卖弄够了吧,可别辱没了剑法的名声!”

      她仗剑而立,也没出招抵御。南宫羽的剑却不敢递进,惊惶后退,撤了这一招‘玉柱一点魂’。由于攻势较猛,撤回时有点收不住脚,南宫羽踉跄了好几步才站好。
      “还算你识相。这招使出了,你的小命也就没了。”阿琰冷冷的笑道,剑光清幽,她的眼睛布满轻蔑和杀气。
      南宫羽怒道:“淳于琰,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阿琰拉下脸来,冷喝道:“一月前,你爹得到消息,亲自潜入新市找漪澜。因老板娘一句冒失的话,泄露漪澜的下落。你爹为了防止别人觊觎,杀害张老汉一家。这件事,你不会不知道吧?”
      南宫羽冷汗如雨,心里咯噔一下。他爹的事,从来不会跟他说。
      “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也没见着林漪澜。你要杀我,就杀好了。”腰杆子挺硬,可惜再硬,也硬不过刀剑。无极剑架在他的脖子上,他开始哆嗦。
      “有胆子就去找我爹,管我什么事?”
      阿琰皱眉,看南宫羽这副德行,没有说谎的胆子,更没有说谎的必要。
      包德武道:“女侠,我可以保证,这件事羽公子并不知晓。另外,林漪澜不在南宫先生的手上,你还是去别处打听吧。”
      阿琰目光一凛,“包大侠用什么保证?人品?”包德武一张白脸顿时发紫,还是说道:“武当一幕,包某见识过女侠的英武,不敢欺骗。只是,我前日听说一个消息:壁一堂的叶姰带着林姑娘出了雁门关。信不信,女侠自己斟酌。”
      阿琰惊呼:“你怎么知道?没有骗我?”
      包德武走近两步,沉声道:“前日我救下丘士纯。他被叶姰毁了武功,而指点叶姰的人便是林姑娘。当时二人正往雁门关的方向。”见阿琰惘然发呆,又低叹一声,“羽儿丢失令牌,南宫先生的秘密迟早曝光。所以我赶到此地,保护羽儿。包某知道,只有用这个消息才能换取羽儿一命。”

      “好。今日就给包大侠面子,留他小命!”阿琰无法等待,虚幻一剑,割去南宫羽的发簪,只见人影一闪,笑声自门外传来:“这笔账暂且记下。你们欠下的债,淳于琰绝不罢休!”
      南宫羽慌忙捂着头顶,双腿一软,跪在地上。

      已经是晚秋,木叶凋零。深林里宛如铺上了黄金,而那个白衣女子靠在树枝最顶端,额环束发,黑缎般的长发垂落在秋风里,仿佛一片不受力的羽毛——那是一种不属于这个人世的高洁和遥远,让厮杀在名利场里的人心头骤然一清。

      叶姰知道,找到秦谦夫妇,黑刚石的铸剑计划就已经成功了。而那位两古怪倨傲的老人并不待见她,而且非常反感。
      她很识趣,第二天便告辞了。
      “不送,姑娘请回吧。”二老不耐烦的说道,不过对于黑刚石蛮有兴趣和耐心,琢磨了一夜还没罢手。
      漪澜送出叶姰,没有说话。将近一个多月的奔波,叶姰细致入微的照顾着她,尽管带着目的,也是难得。
      “我可以相信你吗?”叶姰的目光带着浅浅的疑虑。
      “如果不信,堂主何必千里相送?”
      “吴王举事之时,宝剑出鞘之日,我来接你。”叶姰不想多说。这是她平生唯一一次冒险的投资。
      漪澜微微一笑,朝阳映衬着她的美,绚目。
      “好。叶堂主一路顺风。”转身离去。
      叶姰摇了摇头,摸索着手指上的戒指,“红菱,你留在此地,不可打搅。”
      红菱遵命,又问:“堂主要回去?”
      “这里已是金国辖区,我担心金国人窥知这个秘密。”
      “堂主的意思是——”
      叶姰苦笑:“壁一堂是消息机关,却一直找不到那个人的消息,是不是很可怕?”
      “堂主是说,金暮烟?”红菱恍然大悟。
      叶姰神色一变,道:“不错。这个人突然消失,必有大动作。壁一堂的消息机关大半是丘士纯的心腹,跟金人来往密切。自然不能用了,我只有亲自去打探。”
      “可,堂主真的相信林漪澜?”红菱望着远去的那道白影。
      叶姰已经转身,“这不是你该考虑的事情。你只需要保护她的安全。”

      漪澜没想到在这关外沙漠腹地,竟有如此景色。而天下之事,巧合甚多。她更没想到在这里,不仅找到秦公秦婆,还遇见了一位故人。
      “澜姑娘,吃饭了啊。”一个银发老婆婆站在下面。不知道这老婆婆几时来的,一点声音也无。
      轻飘飘地落地,漪澜笑道:“秦婆,我还是没想出铸造之法。”
      “澜儿,好事总有个波折,秦公正在琢磨呢,估摸这两天便有结果。”秦婆脸色红润,并不像这个年岁的老人。想想又道:“散功丸的药性真厉害,真是深入骨髓啊。你那无良师父真是歹毒,怎么忍心伤害这么好的澜儿?”
      漪澜接过秦婆的菜篮子,柔声道:“我已经好了,真要多谢婆婆。”
      “澜儿,不许这么客气!”秦婆本了脸,拾起她的手,把脉。道:“再有几天,你的内伤就要好了,我和老头子传给你的内力虽然不能御敌,却能保你平安。”
      走着走着,来到一个天然湖泊,浮金耀眼,一股清流溢出湖面,形成一道飞流直下的瀑布。只闻水石相击,如狮吼,如雷鸣。波翻浪滚,似雾起,似云涌。对面有一壁洞,隐于瀑布内。
      “我进去看看,冷前辈也该出关了。”漪澜的声音被瀑布盖过,只好比划着告诉秦婆。
      秦婆将菜篮子递给她,“你的轻功尚浅,小心点啊。”漪澜点头应允,足尖点地,一道雪白的丽影跃过湖面,穿过瀑布,来到洞口。顿觉寒气扑面,沁凉爽人。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