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事顾问》林佩

8、谁要你脱他裤子

　　「啊啊啊啊啊啊啊～～～～」姜姜一跳躲到舅舅后面惨叫，却又怯生生探出半颗头来看，天呀，拥有别人学不来的死鱼眼及刻板表情，果然就是同班同学张聿修。怪了，自己明明是趁着他打扫教室时先溜跑，怎么还是被追上？

　　钟流水看着篱笆外的不速之客，淡淡开口，「蝶恋花香，一路寻芳，玄奇门的『蝶恋花』与茅山的『引路蛾』有异曲同工之妙，能追踪人体残余的香气灵力。你年纪轻轻就能运用这法术，相当不错。」

　　说完，掌中倏地燃起青火，彩蝶被火焚身，火尽，掌中依旧是一根短短的头发。

　　「是我的头发！可恶，你用我的头发追踪我！」姜姜本身学不来法术，却也有些见识，这下终于了解为什么张聿修会站在自己家门外。

　　张聿修面对指责，没答话，他到现在还诧异的很，姜姜这人居然这么容易就着道，他真是桃花树下蓝衣人的亲外甥？

　　钟流水不疾不徐又问：「玄奇门向来都由长子接任掌门，你年纪轻轻就能使用这样的高级秘法……你是张掌门的长子？」

　　见钟流水一下就破解自己的法术，更说破了自身来历，张聿修却不吃惊，这早在他意料之内，他躬身抱拳，态度恭敬。

　　「玄奇门掌门张敬是我父亲，我叫张聿修，见过钟流水先生。」

　　姜姜刚才因为他而被舅舅斥责了一顿，讨厌死他了，仗着前头有舅舅挡着，继续探头又骂：「你快回去啦，我舅舅最讨厌不懂礼貌又不懂规矩的人，再不走，他会拿扫帚打你喔！」

　　张聿修还是不理会他，只是盯着钟流水说：「我听过十年前钟先生与我叔父张逡斗法的事迹，所以一直想来拜访……」

　　「记得他被你祖父打断了腿，赶出玄奇门了不是吗？怎么、想找我算账？」

　　「不，他布下风水局害人谋利，抵触玄奇门门规，一切是他自找的。」张聿修娓娓解释：「但斗法输了让我祖父没面子，所以虽然先生在此地十年，张家却未来拜访，就是为了这个原因。」

　　「那你现在来是……」停顿了一下，钟流水瞇着微醺的醉眼端详张聿修脸色，不久前他也以同样的方式看过白霆雷，然后他说：「原来你中降了。」

　　「是，请钟先生帮我……」说完，张聿修立刻如泄了气的皮球萎软在地，发出了砰一声响。

　　白霆雷一直在旁不语，这时见到有人晕倒，马上跳过篱笆检查张聿修。呼吸还有，就是稍弱，心脏跳得极慢，彷佛此人的新陈代谢正要进入冬眠，又或是生命力逐渐下降。

　　「叫救护车！」白霆雷往桃花院落喊，喊完才想起钟流水家根本没电话，立刻掏出自己手机来要拨。

　　桃枝扫把丢过来，正中白霆雷头颅，他被打得晕头转向，第一反应是发愣，接着开骂，「嘿、你又发什么疯？！」

　　「都说了是中降，降头术，那是一种邪术，外头医院能救个屁啊，抬进来！」钟流水横过一眼。

　　白霆雷良心交战，不知道该将这高中生送到神棍手中任之宰制、还是抬往医院急救保险些？犹疑之间见钟流水拿起酒杯做出还要掷来的动作，忙阻止说：「等等、我这就抬！」

　　常年锻炼的膂力抱着十六岁男孩毫不吃力，白霆雷将张聿修给放在逍遥竹椅上。钟流水随即翻看张聿修的瞳孔，他可不像白霆雷只是看看眼珠子而已，而是仔细观察上方眼白，有一条隐隐约约的黑色直线

　　旁边姜姜大呼小叫：「他不是会法术吗？怎么自己也被害了？」

　　「道家之中只有茅山派才熟悉降头术，玄奇门子弟不懂解法是正常的……」

　　「所以他跟踪我，真讨厌。」姜姜这下明白了。

　　钟流水皱起了眉头，「既然中了降头，他早该被下降头的法师控制才对，应该只是暂时用意志力保持清醒，但因为今天他勉强使用了『蝶恋花』之术来跟踪人人，所以……」

　　「油尽灯枯？」姜姜猜。

　　本来该扔往白霆雷的酒杯改朝外甥头上招呼，钟流水冷冷提醒：「他还没死。」

　　还没死，但也很危险，钟流水对滇黔盛行的蛊术及东南亚的降术只能说是略有涉猎，知道这降术不能乱解，必须对症下药，比如说，不能拿对付针降的方式来对付蜈蚣降，方法用错，只会害中降者提早死亡。

　　「姜姜，搬张桌子来，取黄纸、毛笔、朱砂、雄黄、蒜苗、菖蒲、白酒置桌上。」接着大喇喇指使警犭办事：「喂、你去剥他衣服……谁要你脱他裤子？上衣、上衣就好！」

　　「话也不说清楚……」白霆雷还要辩解，不过钟流水适时飞过眼白来，他立刻把后头抱怨的话给吞下。

　　姜姜大概是常被舅舅支使办事了，加上作法画符的工具本就是家中常备物品，所以三两下就把东西摆好在院中，然后抱着小玉在一旁看热闹。

　　对于中降，钟流水打算用对付毒蛊的方法，以药物及符咒双管其下。毛笔沾上朱砂，迅速于黄纸上写下治虫毒咒符后，贴上张聿修的心口。

　　「吾今识破汝根源，定教尔等形不全，神兵火急如律令！」

　　连念咒文三次，张聿修心上的符纸陡然间烧灼起来，他惨叫一声之后眼眶张裂，跳起来瞪着钟流水。

　　「舅舅你把我同学变成殭尸了啦！」姜姜指着张聿修也跟着叫，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别吵！」钟流水拨拨头发，手中陡然出现几根细桃枝，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将这些桃木枝给藏在头发里的。

　　张聿修发一声喊，突然张牙舞爪往钟流水抓过去。

　　〈注〉降头术：是流传于东南亚的一种巫术

　　〈注〉宋朝民间相当流行茅山术，之后华侨南度东南亚，当中就有茅山法师，在当地受到降头术的侵害之后，因此发展出了许多有效抵御的法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