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好帅的土地公 ...
-
当钟流水拖着疲累的身体回到桃花院落时，天早已大亮，遣回打瞌睡的小白后，到姜姜房间里看，人睡着呢，衣服还是昨天出门的同一套，想来姜姜回到家后倒头就睡，连澡都懒得洗。
「你这小子大概都忘了上学这件事吧？」
钟流水也没吵醒外甥，让姜姜上学是为了让他更像个人，学业成绩或全勤记录根本是个毛。
那么，等将来姜姜出了社会后怎么办？
操什么心？舅舅钟流水根本就是位万年不死老妖怪，养姜姜养一千年都可以，就算自己有个万一，也可以把人丢给张聿修那小子，张聿修迟早会继承玄奇门，到时替姜姜在门里弄个杂工职位绝对不成问题。
〈睁着惺忪睡眼打起精神到学校上课的好学生张聿修打了个喷嚏，隐约觉得好像有人想硬塞一条流浪狗给他养。〉
钟流水换过溅了血的衣服，拿了一壶酒一杯盏，回到桃花树下躺椅里舒服躺着，花舞婆娑，沙沙声彷佛花朵正呢喃。
他很舒服的睡着了，梦着从前跟小妹在度硕山上欢快过日子，小妹天真无邪，永远像小鸟跳荡轻盈，笑声银波也似的温柔，美好的过往……
仓促的脚步声靠近桃花院落，有人隔着竹篱笆喊。
「流水、流水啊！又喝醉了？欸欸醒来下，我有事问问。」
「小玉，去咬吵人的小霆霆，咬死算我的。」钟流水不耐地翻了个身。
小玉没动作，那人却推开竹门进了来，钟流水虽然意识朦胧，其实还保持着三分警觉，小玉没咬人，可见那人不是白霆雷，而是个熟人，勉强睁眼了看，又闭回眼睛。
「我醉欲眠卿且去──」
「你别醉、我也不走。流水我问你，小霆霆在你这里吗？」鬼事调查组组长孙召堂一手档案夹、一手拿面帕擦头上的汗。
钟流水揉揉眼睛看日头，大约也才上午九点左右，孙召堂今天是不上班喔？但重点是，「小霆霆怎么了？」
「鬼事组昨晚新接了个案子，他一晚上待在局里的尸体解剖室里，等法医连夜进行验尸的报告，今早他却不见了。」
钟流水翻身弄个更舒服的姿势，还想睡呢，讲话都有些口齿不清，「嗯嗯……翘班了吧……」
孙召堂看来却不这么想啊。
「值班警察没有他离开的印象，负责验尸的法医则说，昨晚他们完成验尸程序后，小霆霆还待在那里想事情，他们是最后见到小霆霆的人。今天早上我手机连络不到他，却发现他的机车停在局里停车场，他住的地方门反锁，请房东开门了也找不到人，这、这、这──」
「冷落机车可不是他的作风啊，他常说机车就是他老婆……」钟流水终于发现不对劲之处了。
「对啊，小霆霆虽然毛躁，可从没翘过班，晚点到办公室都会电话通知当主管的我，从没有这样无缘无故不见。」
钟流水翻了个身懒散说：「警察局最不缺警察，你就利用长官之便，吩咐其他警察出去找人啊。」
「你这个没良心的人，我小小的心就这样被你击碎了，啊、像这样。」西子捧心状。
「别装了，你是鬼事组的长官耶！」
「就算是长官，也会空虚寂寞冷。」
「服了你……」钟流水受不了，伸手，「借我三个铜板。」
孙召堂掏出皮夹找了三个十元铜板给他，钟流水起身坐正屏气凝神，合铜板于掌中做钱卜，三枚钱币掷出六次得六爻定本卦，再由本卦求出变卦，如此能变化出四千零九十六种卦式。
「干卦变解，小鬼缠身之挂。」钟流水难色重重，「凶挂，卜辞为『鬼魅所舍，谁知卧处』，有鬼魅隐伏其中虎视眈眈，看来笨蛋被鬼物缠上了。」
「鬼？！」孙召堂如释重负，「鬼就好办了，你是鬼事调查组顾问，正好让你大显身手。」
「老孙，我睡眠不足。」
「要不、你再卜卜小霆霆的去处，我联络小绿去救人，顺便把尸体带回来。」
「尸体怎么了？」
「就是新案子的尸体，可怕的尸体，今早跟着一起失踪了。」
钟流水白眼一翻，根据刚才的卦像，白霆雷怕是遇上厉鬼了，难不成昨晚解剖室里死者还阳？也不是不可能……
不祥的预感起了……
「尸体长什么样子？」他终于问。
「匪夷所思啊匪夷所思，也不知道凶手是怎么处置尸体的，那尸体只剩一层皮，肉啊内脏全被处理的干干净净，你看看。」
孙召堂从档案夹里抽出死者的照片递过去。
「神婆？！」钟流水睁大眼睛，脸色难看，「居然是神婆，昨晚怎么不先通知我？」
「这里没电话啊，小霆霆也说你跟他在山上跑一天，一定早累倒了，他说今天早上再来找你，他却不见了人影。」
钟流水有些心虚。
「……修仙之人最讨厌家电或手机之类的东西，会放射出奇怪的波动，影响修行。」说着就叹了口气，却还继续翻阅着孙召堂带来的其他照片，突然间问：「这什么？」
「今天早上在解剖室发现的，法医们是蛇类蜕下的皮，但没人知道这东西怎么出现的。」
钟流水盯着照片里一小片半透明皮膜，边缘不整齐，被人强力撕扯过，上头每一片鳞都是分开的，而非紧密覆盖排列，是蛇蜕，没错。
「神婆不见了，现场却留下蛇蜕……」他喃喃忖测，「看来还是得找到金丝才行。」
「你要帮忙找小霆霆了吗？」孙召堂感激涕零啊。
「我去叫醒姜姜，让他收拾书包跟换洗衣物。老孙你开车来的吧？白天帮我照顾姜姜，晚上我若没回来，你再送他上章鱼那里去住。」
〈远方张聿修又打了个喷嚏，浑身毛在抖。〉
有人跑腿办案，孙召堂只要在警局里翘腿等结果，当然乐意的很，「没问题，姜姜啊，我当他自己的儿子。」
姜姜一听舅舅说晚上要自己去张聿修家住，也乐了，乐得不是跟同学交流功课，而是又可以用「威霸傲天下」这个号组队去游戏里下副本杀怪了嘛，嘻嘻嘻，杀一整夜都逮纠卜的啦！
孙召堂领着姜姜离开前，钟流水要姜姜顺便把土地公庙站岗的阿七请过来。
「土地庙有人站岗？」孙召堂说：「我从没看过。」
姜姜抢着说：「孙叔叔你看不到啦，我来叫。」
孙召堂一下明白了，也就没多问，不过看着姜姜站在土地公庙前大呼小叫时，忍不住还是有点儿颤抖。
「阿七叔叔，我舅舅请你过去唷。」听姜姜的语气，他对这人很客气。
土地庙前蓦然刮起大风，风停，孙召堂眼一花，眼前就出现了一位青年，那青年眼神深沉，顾盼间威猛肃杀，说真的，要不是他外表穿的像是个建筑工人，头上戴黄色工安帽，手里拿了柄十字镐，嘴巴上还叼了根烟，孙召堂都以为是哪朝将军穿越来了。
阿七对孙召堂点点头，对于常出入桃花院落的份子他当然知之甚详，而听到钟流水找他，立刻大步走入群青巷内。
孙召堂从一看见人就憋着气，这时终于吐出来，问：「我经过这里有几百次了，怎么不知道土地庙里藏着个鬼？」
「阿七叔叔不是鬼，是土地公。」姜姜解释。
「好帅的土地公，那有没有土地婆？」警务人员的八卦之心启动。
「舅舅说阿七叔叔是被赶出来的，说不定他有个凶老婆。」姜姜也跟着八卦，「土地庙香火油水不多，很难养老婆吧？」
两人同时朝土地庙里寒酸的供桌上瞧，答案显而易见。
阿七叼着烟缓步走入桃花院落，问正在树下倒拿扫帚柄在地上画图案的人：「钟先生有何贵干？」
「阿七，见过这东西没？」钟流水指着地下他刚完成的画作。
「……阳城罐，很大的阳城罐。」
「这么大一个阳城罐，而且是玉磨的……你登仙之前也是修道中人，知道这样的阳城罐可以炼何种丹？」
阿七凝重的想了想，最后说：「这是专门炼制太阳复紫丹的炼釜，配合特殊咒法炼制，一般人服用后能脱胎换骨，修道人服用则能增加五百年道行，但此法伤天害理，天庭早就下令禁止三界炼制此丹了。」
「怎么炼？」钟流水问，这很重要。
「炼法失传。就算有人知道，也都严格保密，以免被天庭追查。」阿七谨慎地说。
「……看你的脸就能猜出你知道炼法。」
「都说失传了。」
「快说。」
「……」阿七投降，「用阳年阳月阳日阳时出生的男子一人，置于下层的圆腹炉，择午时，以三昧真火摧烧，借着玉石封禁魂魄的特性，将男子的怨念与魂魄吸入，□□则升华出至阳晶露，结晶于盖口的铁灯盏上，就是太阳复紫丹。」
愈听脸色愈难看，钟流水倏地说：「用星轺送我上干元山。」
阿七愣住，问：「现在？」
「小霆霆要被抓去炼丹了，我去英雄救美。」
「我很忙。」
「好，等你抽完这根烟。」
「…………」阿七心声：钟先生你可以再更厚脸皮一点。
「抽完了，走吧。」
阿七随手把烟屁股丢给小玉玩，摇头，「我个小小土地，又是待罪之身，随意动用星君的使车出行，传上天庭不好听。」
「也没让你出手帮我打架，就送我一程还不行？上头人连你出门洒泡尿还管了？快、把你家星轺叫出来，要不我跟天庭告密，说你泄漏太阳复紫丹的制法。」
阿七的颜面神经微微抽动，眼前这人根本不是神仙，是痞子。
手中十字镐往地下一敲，掐诀念咒。「颠倒乾坤，变易日月，苍穹黄泉，杀贪破阵，七杀星君律令摄！」
咒毕，阿七身上散发瑞气祥光，光芒罩上整个院落，本来缩在角落啄虫子的鸡小玉都咯咯咯叫起来，仰头看怎么回事，很快祥光散去，阿七手中的十字镐不见了，一头全身披黑色麟甲、长有双翼的怪兽出现，踢腿摇尾好不兴奋。
「星轺很高兴哪。」钟流水略带责备，「就算是养狗，每天也得带着散步奔跑，更何况牠这样的神兽。瞧，我家小玉就采用任性放养制度，健康又活泼。」
「…………」阿七心声：钟先生你根本是放小玉自生自灭吧。
叹口气，阿七跨上星轺坐好，钟流水跟着飞上他背后坐好，星轺这东西做为载运的工具，体形大，负载两个人完全没问题。
「我走了，小玉，别等我吃晚饭。」
钟流水交代完，阿七拍拍星轺脖子，牠窜上屋檐举翼高飞，不愧是神兽，轻松拍翅就是鸢飞转高，龙升阶云。
疾飞过市区，中途还遇上出来巡街的黑白无常呢，小白仰头喊了句上哪儿去啊将军跟土帝爷大人？钟流水匆匆回答说：替鬼事组组长打小三去了，因为小三拐带了他的唯二员工之一。
小白听懂了，小黑不太懂，小白只好负责教育同袍，顺便解释一下犀利人妻的剧情。
这边小白说完，那边神兽已经飞过了明云村，钟流水想了一会，继续直奔山上，让阿七把他放在蛇妖的栖居地「千山急雨居」附近，才让星轺飞回去。
又一番破解寒水烟波阵的功夫，终于走入「千山急雨居」里，但是没人，没蛇，没鬼。
连原来的阳城罐都不见了。
午时将至。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好帅的土地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