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事顾问》林佩

13、与命中的桃花贵人相逢

　　当天下午的特殊事件调查组办公室里，白霆雷站在队长办公桌前，几乎要掀桌了。

　　「一堆可疑份子在他家附近流连，还袭警、又扒走我机车钥匙，让这种人继续当本组顾问，迟早出问题！」

　　「流水跟我合作多年，帮忙破的案子都收在档案柜里，你去翻翻看。」保持不愠不火，孙队长指着老旧的铁制档案柜说。

　　「他还百般羞辱我，法律上我都可以告他妨碍公务了！」白霆雷愤愤指着自己被打肿的脸，又解下上衣让长官看看自己的肩膀，可怜啊上头都有瘀青了。

　　谭绮绿在一旁学登徒子吹口哨，喔喔、菜鸟警察看来笨，身材却是虎背熊腰耶，虽然那些瘀青让此刻的他看来真有些可笑。

　　白霆里根本没注意到谭绮绿正在赞叹自己的好身材，又伸出手指头喊：「神棍行凶后，还用这种东西来取笑我，这就是证据！」

　　队长眼镜后的眼皮微抬，部属手指头上缠绕一圈的韩系粉彩卡通OK绷，上头印了只可爱的家事小熊，他记得家里女儿也买了同样的产品，哦呵呵、年轻真好。

　　「队长──」白霆雷还有满腹的牢骚没发完。

　　肥厚手掌挡在白霆雷前面，手指间夹着小纸条，上头有孙队长龙飞凤舞的标准正楷钢笔字，写着某地址。

　　「这神坛去年开的，法师据说在泰国修行过几年，我一些道教的朋友都说里头有供养小鬼，邪得很，你跟绮绿扮成夫妻去问问，旁敲侧击养小鬼的问题。」

　　「他是鬼口经纪人？」白霆雷接过纸条后，问。

　　「我等着你们回来告诉我答案，要是看到些什么，也别打草惊蛇，我会想办法弄搜索票去进行合法搜索。」

　　总算有正事做了，白霆雷一扫先前的不满，跟谭绮绿先讨论好了各自的说词，回家换上适当的穿著，开着租来的轿车往神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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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跟其他的小神坛一样，天衍宗坛隐于住宅区内，骑楼前的铁制香炉里香烟袅袅，墙壁都给熏成了棕黄色，十几尊的神像围坐，墙边有常见的作法道具，诸如令旗、帝钟、净水碗、钱剑、法印之类的，白霆雷目瞪口呆，他啥时见过这些东西？

　　谭绮绿倒是因为工作之故，常常会进出类似的场所，只不过天衍宗坛里头还多了一处小鬼坛，摆放许多异国风味的陶瓷玩偶，更贴着印上奇怪文字的大张黄色符纸。

　　这间神坛平日并不常有人来访，坛主从后头走来，正听到白霆雷指着墙角对谭绮绿说：「这里是神坛还是托儿所？一堆小孩子。」

　　「别乱说话，不都是玩偶吗？」谭绮绿以为他指的是小鬼坛上的摆设。

　　坛主看了看白霆雷之后，躬身合掌打招呼：「两位怎么称呼？」

　　白霆雷迅速记下这人相貌，皱纹满脸，看来约五、六十岁，头发全白了，以相貌而言相当精厉，眼珠子小，看人时有些个吊，眼白处混浊有如死人，走路时虽一拐一拐，速度却与常人无异。

　　谭绮绿表现出略带不安的样子，「化先法师吗？我先生姓白，我听说这里有阴阳和缘童子，能加强夫妻感情……我们最近总是吵不停……」

　　「是你一天到晚怀疑我在外面有情妇，我哪有？工作上的事就让我焦头烂额了，前一阵子投资的股票全失利，妳还有心情来烦我？」白霆雷照剧本装着很生气。

　　「坐吧。」化先拉过椅子来，又奉上开水，等他们坐定后才说：「听来两位的运途不顺遂，只是……」

　　白霆雷忍不住问：「只是什么？」

　　化先看看他们两个，说：「两位不像是夫妻。」

　　「你哪点看说我们不像夫妻？夫妻两字也不会写在脸上。」白霆雷不以为然。

　　谭绮绿一拍白霆雷的手，暗示他别乱说话，自己忙着问：「那个、化先法师，我们结婚还不到一年，现在天天出问题……您认为我们不适合当夫妻吗？」

　　「面相上两位并不合缘。我这里有阴阳和缘童子给信众们供养，能让夫妻和睦，也能切断外头桃花。如果事业不顺利，我也能够提供其他法门帮助先生招财开运。」

　　「所以这里有供应小鬼？」白霆雷问：「很贵吗？」

　　「童子是有，但这完全要看缘分，若是没缘，再多钱也请不回童子。」不卑不亢地答。

　　白霆雷看他这样沉静，跟一般的神棍并不像，忍不住又问：「我听说很多人养小鬼去害人，有人会来跟你讨小鬼干坏事吗？」

　　「白先生成见太深了。供养童子就等于是做童子的父母，童子的所作所为完全取决于父母的心态，父母心存善念，童子作的就是善事，难道两位打算从我这里骗童子去干坏事？」

　　白霆雷被他这么一堵，也问不下去了，谭绮绿适时接口，「我是诚心诚意来请法师帮忙，请法师挽救我的婚姻，别管我先生说什么，他本来就不想来，老说是怪力乱神的。」

　　「佛也只度有缘人，先生若是不信，我说破了嘴也没用。」化先倒不像坊间那些法师们，说的天花乱坠来夸赞自己本领，「不过两位气色不定，不如将八字给我算算看。」

　　谭绮绿随意编了个出生年月日报过去，她在鬼事调查组多年，知道生辰八字不能随意乱给，容易被有心人作法所害，但白霆雷不信这一套，老老实实报给了化先。

　　趁着化先拿纸笔算口诀排命盘的空档，白霆雷观察神坛内部，也不知道化先是不是有诱拐孩童的嫌疑，好几个幼儿园年纪的小孩子安静靠墙站着，眼睛一瞬也不瞬地盯着看，他们的穿著都跟小鬼坛上的陶瓷玩偶一样，异国味浓重。

　　化先很快将两人的命盘给排出来，这时白霆雷又发现化先对自己的命盘发呆良久，便问怎么了。

　　「杜先生阳年阳月阳日阳时生，此种命格五行之中属有三命，也就是说，杜先生过去就算遭逢死亡之灾，也能大难不死。」

　　「意思是我有三条命？」

　　「这表示你命相极稳，容易逢凶化吉，但婚姻上头却有克妻之虑，不利婚姻。」化先端详了一阵，又说：「不过嘛，命盘上显示白先生已经与命中的桃花贵人相逢，难怪有这婚姻……」

　　前一段话听的白霆雷不顺耳，这不表示自己不适合结婚吗？转念又想，江湖术士都是用这一套来恫吓无知者，好借机推销自己的法术，他才不会上当。

　　「桃花贵人是什么？」他问。

　　「世人命运皆相连，差别在于缘多缘少而已，那桃花贵人就是会在特地时间转折白先生命运的人，特别是在婚姻、人际关系上头等等。由于白先生命格特殊，所以白先生也同样会成为其他人的延命贵人。」

　　嗯、愈说愈离谱了，白霆雷想。

　　谭绮绿这时候问：「我们何时能供养童子？」

　　「若想要阴阳和缘童子，我会为两位设法，请于七天后再过来，届时我会请两位先替童子取名字，并授与一篇咒语来炼养童子，七七四十九天之后童子现身，就成功了。」

　　稍后谭绮绿留下联络信息，白霆雷在走出天衍宗坛之时，还稍微顿了一下，因为觉得后颈处有火在烧，伸手拍衣领时又没异样，却发现化先一直盯着他背后瞧。

　　毛毛的。

　　谭绮绿等离开神坛一段距离后，才问白霆雷：「刚刚你给的生辰八字，不会是真的吧？」

　　「对啊。」反问：「有什么不对？」

　　「我该先提醒你的。」谭绮绿忧心地说：「生辰八字跟本体有连系关系，你应该也听过巫师能够借着掌握某人的出生年月日、姓名、居住地等等诅咒人吧？化先若真是邪恶的法师，你就有危险。」

　　「与其担心这个，还不如耽心他会不会识破我们的身分。」白霆雷总觉得这法师比外表来得更不简单。

　　「旁敲侧击似乎问不到什么，七天后我会先打电话过来，如果他说准备好了，我们就来二度拜访，他若真拿出什么尸鬼婴尸就拘捕，让检验室去查婴尸的来历。」谭绮绿倒是胸有成竹。

　　「对了，他一个跛脚的法师，屋里却围着一堆幼儿，难道他还兼差帮附近上班族看小孩？我觉得不对劲。」

　　「哪里有小孩？」谭绮绿不解地问。

　　「起码五、六个围着听我们说话……妳别跟我说妳什么都没看见。」

　　「我真的没看见，刚刚神坛里就我们三个活、人。」谭绮绿特别强调「活人」二字。

　　「咦？！」

　　「我认为你有能够见鬼的阴阳眼，只是你毫无知觉。」谭绮绿兴奋地说：「早就希望上头能派来一位具阴阳眼的同仁来支持业务，你就是特别遴选来的！」

　　白霆雷一愣，接着拉开车门坐进去发动，待谭绮绿也上了前座绑好安全带，他才辩解：「胡说，我从来都没见过鬼，一次也没有。」

　　疯子倒是碰过很多，比如说桃花院落那个姓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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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化先站在神坛门口目送那两人，又问身边的小孩，「白先生看得见你们？」

　　几个小孩儿忙不迭地点头说是，又一反安静神态，蹦蹦跳跳玩了起来。

　　「白太太给的生辰是假的，白先生却千真万确，我刚刚测试过，返身咒只对白先生有反应，他们的来历不单纯。」看白霆雷走路的姿态端正，命格又有武将之命，猜出来：「警察……难道我派你们上医院偷婴尸被怀疑了？」

　　小孩子们叽叽呱呱，谁也说不上原因来，他们只要达成主人指定的事情就好，其他一律不管。

　　化先笑得凄厉。

　　「警察想跟我斗？我可不比十年前那样好应付了……」

　　小孩儿们与他心意相通，感受到他内心狂乱悖逆的气息，全都跟着鼓噪起来。

　　「安静。」他复又喝斥，然后一拐一拐地走回屋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