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事顾问》林佩

12、你这死小鬼袭警

　　来不及了，姜姜睁开眼，明明该是棕色的虹膜却变成了绿色，发现自己还被张聿修扛着，就顺势一手勒住张聿修的脖子，另一手重捏他两颊，脖子往上抬，就等着张聿修张口，好将体内的虫给度过去。

　　白霆雷也知道不对劲，立刻要分开两人，他抓下姜姜掐脖子的那只手，突然大力横来，姜姜把他给甩开好几公尺远，摔得他头上直冒金星。

　　不过因为白霆雷这一捣乱，张聿修终于能喘了一口气，忙往钟流水的方向大喊。

　　「钟先生，姜姜也中了爱情降！」

　　「你别靠近他，那虫以你为目标。」钟流水跑过来：「小霆霆你把那符再贴到姜姜身上，暂时控制他行动！」

　　白霆雷狼狈起来，抓着符纸想捕姜姜，但姜姜已经知道那符的厉害，飞起一脚又把警察给踢了个漂亮狗吃屎。

　　白霆雷这下是腰痛背也痛，天啊这小孩怎么比□□还恐怖？他忙问钟流水：「都是虫，用昨天的方法不行吗？」

　　「这虫成了殭尸，得用其他方式来除降。」钟流水抢下白霆雷手上的符纸后去追姜姜，「姜姜你敢再跑，罚你三天不准吃晚餐！」

　　姜姜诡异的翻了个跟斗绕过钟流水，死命追张聿修，张聿修拼命逃，两人一前一后跑出校园去，钟流水跟白霆雷也只能跟着追，白霆雷经过目瞪口呆的工友面前时，还不忘解释说：姜姜我们带走了，老师那边就麻烦你说明……小孩心情很混乱，对对，父亲死了谁都一样……

　　学校离市区运河很近，张聿修跑上运河旁的红砖石步道，因为目前这里人少，比较不会引起注意。四人跑了一段路后，钟流水回头催促白霆雷。

　　「小霆霆你拦住姜姜，给我争取时间画符！」

　　「他跑得比奥运短跑选手还快，抓不到！」白霆雷是真的心有余而力不足。

　　「你看这是什么？」钟流水边跑边从口袋里掏出个叮铃铃的东西朝后摇晃。

　　好面熟啊，白霆雷想，依稀彷佛跟自己的钥匙串满像的，下意识摸摸口袋，勃然大怒，「你你你、你扒走我的机车钥匙？还来！」

　　钟流水将钥匙投往姜姜的方向，金属的亮光于半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拋物线，白霆雷由丹田直发喉部大吼一声，肾上腺素力量爆发，他大步一冲起跳，腾空之中手成虎爪拦截，钥匙已在掌握之中。

　　「嘿嘿──」

　　跳下地时白霆雷看着手中钥匙傻笑，对大部分的男人而言，汽机车可是比女友、妻子更重要的存在。

　　「快抓姜姜！」钟流水在后头提醒。

　　白霆雷这才发现自己腾跳间竟然越过了姜姜，也不清楚怎么回事，但他反射动作快，一把就抱住眼泛绿光还吼吼狺叫的人，姜姜为了脱困，与他激烈扭打起来，张聿修发现危机解除，也停下脚步，犹豫着要不要帮忙白霆雷。

　　钟流水赶上前，一边帮张聿修脱白色运动上衣一边说：「我们来设个陷阱！」

　　张聿修当然不懂，为什么设陷阱要脱自己衣服，不过他对钟流水太信服了，也不啰嗦，四只手几下除了衣服。

　　钟流水把衣服摊开在他面前，说：「血阳真涎，来！」

　　人血为阳中之阳，张聿修知道这血阳真涎就是人类舌尖上一口血，民间法师遇上阴物时，都会喷上一口血阳真涎来破障；虽然不知道钟流水要他吐血阳真涎做什么，他还是立刻咬破舌尖，鲜血染上白衣如桃花点点。

　　钟流水将衣服挂在左手臂上，趁上头血未干时快速书符，张聿修问他在干什么？

　　「那虫子想重回你身体，我用你的阳血在你的衣服中间写上乱真拟魂符，外围天罗地网篆，充满阳气的衣服会让虫子以为衣服是你本人，它一冲过来，就会被困在蛛网中，接着……」

　　比了个捏碎的手势。

　　张聿修懂了，与其逃避，不如化颓势为利境。

　　白霆雷在另一头惨呼连连，「喂喂喂、你们好、好了没？！唉呦痛死了、你这死小鬼袭警……不准打我头！」

　　原来他现在的力气比不过姜姜，干脆攻下盘抱紧人家，顺利的拖滞其脚步，姜姜正生气地掌槌白霆雷的肩膀与头，想尽快摆脱束缚。

　　「不准放手！」钟流水挥挥那符衣，又对姜姜喊：「来！」

　　就像斗牛士故意以红斗篷来引逗公牛一样，符衣立刻吸引了姜姜注意，因为张聿修目前躲在钟流水背后，在姜姜眼中，那衣服就是张聿修本人。

　　钟流水故意再靠近几步，在姜姜眼前摊开那衣服，诱引着说：「来吧、在这里唷，来了就是你的～～」

　　姜姜却被抱着动弹不得，眼珠子几乎要夺眶而出，愈来愈愤怒的他嘴巴大张喘气，殭尸蛰虫则终于再度现身于姜姜嘴里，上半截如蛇昂首探出来。

　　闹引够了，钟流水退后假装要逃，那虫跳出来扑往衣服，因为上头有天罗地网篆的缘故，它一沾上就像被蛛网给黏上了逃不了，无论如何左翻右滚也都挣不脱。

　　钟流水迅速将衣服给折了又折，重重包裹住虫子，确认位置之后一捏，那种碾碎花生壳的哔剥声音透出衣服，听来有如天籁。

　　「这样就行了吗？」为了确认，张聿修再问钟流水。

　　「灭殭尸最有效的方法是用火烧。」钟流水将衣服丢到地下，捏火诀，衣服熊熊燃烧起来，很快成了一堆灰，风一吹来，又将灰给扫入运河里，什么痕迹都没有。

　　张聿修终于透了口气，突然间姜姜的声音响起：「咦、我不是正在上大号吗……舅舅你怎么来了？白叔叔你被谁揍了啊？」

　　白霆雷欲哭无泪啊，他坐在地上满脸青紫不说，肩膀还几乎脱臼，全都是姜姜下的重手，结果凶手现在一脸天真无邪，让他想怪罪都无法怪罪起。

　　钟流水招手要外甥过来。

　　「不小心吞了虫子，为什么不立刻跟我说？」

　　姜姜害怕的缩脖子，一顿好骂大概躲不了，立刻拉着张聿修过来，被骂被打都有人挡。

　　钟流水看了外甥好半晌，最后叹口气，「别让我太担心你，要不，以后我没脸去见你妈。」

　　姜姜根据过去的经验，知道舅舅一旦想起了自己的妹妹，也就是他姜姜的妈，心情都会暗沉很久很久，看样子今天不会挨打了，他舒口气，吐吐舌头说：「知道了，舅舅。」

　　「没事，你们回去上课吧。」钟流水接着对白霆雷说：「嘿、送我回去……干嘛一副呆样？我可把钥匙还给你了。」

　　白霆雷勉强站起身，可恶这死神棍，他这么狼狈是谁害的？不过刚刚听到钟流水对外甥说的话，看来这神棍很疼妹妹的小孩，他还知道姜姜母亲已经死了很久，钟流水这么一个大男人带着小孩生活，要不是因为亲情浓厚，谁能撑下去呢？

　　或者这神棍还是有可取之处。

　　姜姜还是搞不清楚状况，上上下下瞄着打赤膊的张聿修问：「我刚看见你衣服烧了起来，舅舅干的对不对？他又发酒疯……你要这样回学校喔？不好，白叔叔说不定会用妨碍风化的罪名逮捕你……」

　　「我还有制服在教室里，没关系。」张聿修苦笑，姜姜同学真的很天兵很幸福，对自己在过去的几十分钟里做了些什么事没概念。

　　姜姜拉着张聿修边走边叽哩呱啦问问题，白霆雷跟着，钟流水走在后头看着警察背影，回想不久前白霆雷追钥匙的画面，不但起扑之势力大雄浑，那声虎啸更是凌厉，忍不住喃喃自语：「跟白泽一样啊……看来……」

　　一道柔媚的女声在他右边耳朵细语，「主人，奴家认为就是他没错了。」

　　「见诸魅也这么认为？」桃花泛红的眼角微露一丝笑意，「这世界真是小。」

　　「百世修来同船渡，主人与白泽的主仆之情渊源深远，他会回来主人身边，正是所谓的一饮一啄、莫非前定。」女声吃吃笑，「还都姓白呢，真是巧。」

　　白霆雷已经发动了自己车子，不耐烦地回头催促，「喂、你走快些好不好？别学女人慢吞吞，耽误我去药房买跌打损伤药。」

　　钟流水收敛笑容，低声又说：「看来还有很大的调教空间，见诸魅妳说是不是？」
　　女人的声音不再响起，她就像是一道魅影，转瞬间又将自己隐匿于安全的处所。

　　同时间，刚从体育场比赛完毕的邱芊雨正进入教室，发现里头乱成一团，同学们都围着自己的课桌椅大声讨论著什么。

　　「怎么了？」她问最外围的男同学。

　　「有人恶作剧，把装了虫子的玻璃瓶放在妳的书包里，刚刚瓶子爆开了，虫子也断成好几截，恶心死了。」

　　邱芊雨大惊，请大家让开给她看看，就见地下除了玻璃碎片外，还有一只宛如被福尔马林泡过的虫子也被炸得乱七八糟，里头的黏稠内脏还微微晃动着。

　　邱芊雨头晕目眩着昏倒在地，一部分同学先送她到保健室，另一部分同学则跑去报告班导师。

　　当晚，邱芊雨忍着体内翻腾的疼痛，请司机送自己去找化先。

　　「给我更多的力量！我……」

　　邱芊雨满心的恨，这恨意对年仅十六岁的少女而言虽然太过强烈，恨意蒙蔽了她的眼睛，让她陷身自以为是的爱情，只看着眼前，顾不得其他；而一念偏执让她起了个错误的开头，她也就不在乎错到底，爱情与掠攫两者之间就算价值不同，她也硬要在中间画上等号。

　　化先放低音量说：「……我可以把正在炼制当中的『婴元尸鬼』让给妳，尸鬼能感通主人心意，报复主人看不顺眼的对象，就算是失去的爱情，也能手到擒来……」

　　「我要！」毫不迟疑。

　　「供养『婴元尸鬼』会减损阳寿，妳得考虑清楚。」

　　邱芊雨迟疑了一下，但她毕竟年少，对生命的概念懵懂，也不懂得珍惜，觉得死亡是一件很遥远很遥远的事，没多久她就点头：「让给我。」

　　「很好、很好……」化先相当满意，让邱芊雨担任婴鬼的母亲，自己则遥控邱芊雨办事，阳寿也损不到自己身上，这点相当重要，因为化先自己的阳寿已经有限了。
　　而婴元尸鬼即将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