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长如岁》沈五

14、第 14 章

　　话剧的导演，是顾如卿的同学，曾经一起学舞蹈，后来转考了影视学校学导演专业，并立志成为中国的科波拉，这部话剧算是她牛刀小试之作，喜剧色彩的青春风格，表现一群年轻人在梦想和现实的冲击下仍旧兴致勃勃活下去的状态，顾如卿会在话剧中出场三分钟，站在舞台左侧的高台上舞蹈，代表梦想的美好和遥不可及，右侧的高台上则会有一个胖墩墩的男生反串丑女，代表现实的残酷，二人对舞，最终顾如卿隐于烟雾之中。

　　当隋歆楠得知顾如卿表演的内容之后，嗤笑：“我还以为你要跳公主呢，原来是路人甲。”气得顾如卿当场就威胁说要打电话通知顾昶青不用来看表演了。

　　表演临开场之前，桑兆坤给顾如卿来了个电话，一通客套，大意为纪夜来来不了了，怕她生气，特意派了桑兆坤前来道歉并录影，顾如卿只得说几声没事，说自己早就有心理准备，同时嘱咐桑兆坤，这里不让随意录影。挂了电话，虽然心情不甚爽朗，但是却也的确早就有心理准备，顾如卿叹一口气，往后台幕布边上一站，抱臂看着台下观众的表情，大部分都是拿了免费票的亲朋好友，均看的津津有味，顾如卿扫过去，看到隋歆楠和顾昶青心不在焉的盯着台上，嘴里一直没停的聊天，自己暗暗觉得好笑，他们这哪里是来看自己表演，分明就是得了个机会可以公然约会一番。

　　表演过半，顾如卿爬上架子，下面剧务推着架子靠近了舞台，追光打过来，台下顿时肃静，隋歆楠不由自主的吸了一口气：“这妞越来越漂亮了。”

　　伴随音乐，舞姿一起，掌声竟雷动不觉，顾如卿顿时觉得自己肾上腺素飙升，举手投足越发精准有力，心里激动的想起了从前老师的话：“舞者一定要有观众。”

　　烟雾灯光中，顾如卿缓缓隐去，观众甚至站起来报以潮水般的掌声，台上的表演不得不为之停顿几秒。“科波拉”表情复杂的盯着从架子上爬下来的顾如卿：“说实话，你到现在还没进舞蹈团，算你命大，你要是去了，肯定遭人嫉妒，被打断手脚。”

　　“借你吉言。”顾如卿白了她一眼，一笑：“我卸妆去了。”

　　刚刚换完了衣服，手机就叫了起来，接起来那头是邵年：“座我们都订好了，你换好了衣服上哪等我们啊？我们提前退场是不是不太好？”顾如卿无奈的苦笑，这群人都不是愿意耐着性子看话剧的，忍到了顾如卿跳完舞都已经屁股下面长草了：“不太好，还是等谢幕吧，别管我了，待会谢幕了我去停车场找你们。”

　　电话那头的邵年失望的哦了一声，顾如卿摇头一笑，此时枯坐后台的话实在无聊，于是索性将包背起来准备去停车场附近的咖啡店坐一会，刚刚打开门，就看一个人站在走廊上，顾如卿一愣，那人听到了声音，站直了身子，一笑：“顾小姐，恭喜你。”说完，一大捧花已经奉了上来。

　　“桑先生，您太客气了。”顾如卿连忙接过去，桑兆坤看顾如卿手里拎着包和衣服，连忙又将花拿回手上，顺手将顾如卿的包也接过来：“顾小姐，今晚可是要跟朋友们去庆祝？”

　　“啊，是的。”顾如卿围上围巾，套上风衣，一低头，略有些尴尬，脚上正穿着桑兆坤送的那双昂贵的鞋子，桑兆坤却像完全没有看到一样，跟着顾如卿一步一步朝外走：“那我就不打扰了，顾小姐要去哪儿，我送你？”

　　“我就去喝杯咖啡，等他们谢幕。”顾如卿伸手要拿过背包，桑兆坤一笑：“有幸一起喝杯咖啡么？”

　　就这么一看他的笑，顾如卿心里咯噔一声，总觉得有些不妥，拒绝的话似乎又有些薄了他的面子，浅浅的笑了一下：“那好。”

　　两个人对面坐着，捧着咖啡杯，桑兆坤仍旧是个很会聊天的人，饶是顾如卿觉得状态暧昧尴尬，仍旧能够一句一句跟着他聊下去。

　　“顾小姐跳的很好，怎么不加入舞蹈团呢？”

　　顾如卿一抿嘴：“前几次考试都失利了。”

　　“怎么会？”桑兆坤瞪大了眼表示自己很惊讶。

　　“一开始立志要考柏林团，考了两次没中，后来想莫斯科也不错，还是没考中，今年打算在最后试试柏林，莫斯科，如果都不行，就去试试芝加哥，要是还是没那个命，我就去考北京团。”

　　“呵呵，北京团这么不好么？”桑兆坤淡淡一笑：“我倒觉得不见得比外面的差，只是如今人人都追捧进口的，外国的月亮才圆似的。”

　　“倒不是北京团不好，只是从小就梦想着去柏林团。”顾如卿听了他这么一番话，顿时觉得有些没意思，淡淡回答了一句，低头用勺子搅动杯中的咖啡，桑兆坤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什么，急忙换个话题。

　　正聊着，顾如卿手机响了，桑兆坤插手看着她，等她挂上了电话，起身：“需要我送你么？”

　　“不用了，我朋友在停车场，我坐他们的车就好，谢谢。”顾如卿摆手，桑兆坤亦不勉强，跟在顾如卿身后一前一后走出咖啡厅，出门时笑着说：“对了，那花可是七少买的，我忘了说了。”顾如卿听了，哦了一声，心里莫名的厌恶起来，这人，此时看起来竟是越发的不顺眼了。

　　邵年等人将聚餐地点定在了湖南菜馆，破天荒的没定包厢而是定了大堂，一群人西装礼服，翩然而去，顾如卿抚额摇头跟在后面，心里很明白这群人今天是来出洋相的。陆百江掷地有声：“今天穿这么正式去看话剧，饭一定要高雅一点，不然不配这身西装。”于是，一群人嘻嘻哈哈的“高雅”起来，四周的食客看着这群人这样打扮，纷纷侧目。

　　顾如卿原本还能佯装不见，心底不停的重复：“我们在包厢，他们看不到我们。”

　　可是当陆百江把一只鞋脱掉，脚踩着椅子抱膝啃猪蹄的景象发生之时，附近的一个女孩子噗嗤一声，两根沾满了剁椒鱼头汤汁的面条从她的鼻子里喷了出来，这一幕让顾如卿终于不能淡定了：“哎，哎，你注意点。”顾如卿压低了声音，陆百江回头，看到那个女孩儿正泪流满面的取纸巾擦拭，同桌的均是女孩，都笑成了一团。

　　顾如卿等人也极力压抑着自己的笑，低头颤抖着，桌子都跟着抖动起来，陆百江却停顿在那里，半天没有动静。顾如卿抬头，看他表情不善，不及出声，陆百江已经扔下啃了一半的猪蹄，拿了一张纸巾蹬上鞋子起身去了那一桌，站在那不住擦拭的女孩儿身边，使劲的擦着自己的手：“你挺高兴的啊？”

　　声音不高，但是却也让顾如卿等人一怔，陆百江为人放浪不羁，却从不惹事生非，今天这是唱哪出？

　　“你疯了？”那女孩一皱眉，大感尴尬，环视一圈：“回去吃你的饭去！”

　　“你不是高兴么？我让你更高兴好不好？”陆百江说着，掏出怀里的钱包，啪一声扔在桌子上：“你们还想吃什么，我付账了，好不好？”

　　女孩子们面面相觑，看不出陆百江和自己朋友的关系，不敢随便插嘴，盯着桌上万宝龙的钱包，互相用眼神猜疑，这钱包到底是不是真的？

　　“你别闹了！”女孩子几乎哭出来，头埋了下去。

　　“给，我请客了，待会想去哪儿玩，我也请客了，你该更高兴了吧！”说完，陆百江把钱包拿起来，从里面抽了一叠钱啪一声拍在桌上，看着那女孩儿。

　　“神经病！”女孩子涨红了脸，噌一声站起来，啪一声给了陆百江一个耳光，拎着包跑了，其他女孩子也迟疑着跟着起身都跑了出去，服务员急的跳脚：“先生，您付账还是这几位小姐付账？”

　　“我付了。”人都跑了，陆百江也黯淡了下来。服务员松了一口气，陆百江走回了座位，桌上的人都盯着他看，顾昶博咳嗽一声：“那个......”

　　“吃完咱们去梅兰！”陆百江一摆手，意思是不要问了，顾昶博只能收口。

　　方才闹了这么一场，饭吃的有些干巴巴，等去了梅兰，威士忌端上来，众人的兴头才又上来，包厢里笑闹一片，顾如卿偷偷看了好几次陆百江，看他一如既往的胡闹，只是酒喝的有些太凶了，一杯一杯的干，顾昶博拦了好几次，都被他又拿了回去。

　　邵年拉着顾如卿的手：“别看了。”

　　“他到底怎么了？”

　　“他不说，咱们就先别问了。”邵年叹口气，顾如卿又瞄了一眼那边，邵帅和陆百江两个居然都已经喝得满脸通红，就剩了个顾昶博还尚有神智。

　　“邵帅怎么样了？”顾如卿询问，邵年叹口气：“别提，不想说。”一句话，又把顾如卿给堵了回去。

　　俩人正叹气，陆百江已经不行了，捂着嘴往外冲，呼啦一下顾昶博和邵帅都跟着冲出去，邵年和顾如卿也不能坐着等，毕竟三个人都喝多了，俩人也只得起身跟着冲向男厕所，还没到门口就听里面呕吐的声音此起彼伏，貌似三个人都吐了。

　　俩人在门外迟疑了一阵，正要推门进去，就听里面传来惊慌的声音：“七哥，七哥，快！”紧接着门就被打开，顾如卿吸了口气，只见两个人架着纪夜来冲了出来，纪夜来不知道喝了多少酒，酒气重的几乎能把顾如卿熏醉了。

　　“他怎么了？”顾如卿追上去问，架着纪夜来的人扭头急慌慌的看了顾如卿一眼：“呀，嫂子，七哥喝多了，好像胃出血了，我们送他去医院，你去么？”

　　顾如卿听了，顿时急的如火上蚂蚁，可是回头一看，邵年一个女的折腾三个喝醉的男人只怕困难，一犹豫间，那头已经着急了：“嫂子，我们先去了，待会我给你打电话。”说着，人已经走远了。

　　顾如卿只能跑去厕所看看，邵年捂着鼻子贴墙站着，三个男的来不及跑进隔间里，吐了一地，酒臭袭来，顾如卿也捂着鼻子：“怎么弄？”

　　“找人吧。”邵年叹口气，拿了手机出去打电话，等了半个小时，赵学斌带了两个人，开着车来了，邵年话也不说，一指厕所，转身蹬蹬蹬走了，顾如卿尴尬的冲赵学斌一笑。赵学斌招呼人把三个醉猫架走，顾如卿拨通了纪夜来的手机，响了很久，才被人接起来：“嫂子？”

　　“你们在哪儿？”顾如卿心里很是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