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三牙痛的故事》夜明灯

7、第四章

　　第四章
　　窗外小雨阵阵，路边的行人或打着伞，或是拿着公文包顶在头上，但都是一脸行色匆匆，似乎远方有一个牵着脚步的红线，引领将要去往的道路。此时仙道不知该庆幸自己没有被雨淋到，还是该羡慕外面那些还有生活目标的人们。
　　都忙着回家啊……
　　“阿彰！”
　　一声突如其来的呼唤打断了他的思绪。仙道闻言，将放在窗外的目光重新放回到坐在对面的男孩身上。男孩似乎很不满意仙道的走神，有些生气的扁扁嘴，撒娇道：“阿彰你好不容易能有时间，为什么还要走神呢？难道和我在一起就这么没意思吗？”感到情人娇气又不失可爱的举动，仙道笑了笑，立刻勾起令人着迷的笑容，安抚情人道：“没有啊，只是看着外面那些人跑来跑去，觉得很有意思。”男孩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回道：“那有什么好看的，你在幸灾乐祸吗？”仙道摇了摇头，有所指向的说道：“我似乎没什么幸灾乐祸的资格啊。”男孩子闻言，撒娇一样的撇撇嘴，道：“满嘴歪门邪道。”
　　以前仙道就很喜欢这样温顺的如同小动物一般的男孩子，他们乖巧听话又很知足，如果会察言观色那就更好了，那他的专注力也会更长的停留在他们的身上。而眼前的男孩就十分符合仙道一直以来的审美，再观之三井，身上有很多东西则是仙道看不惯，甚至是无法忍受的。比如说三井得理不饶人，经常会因为一点小事和自己吵起来，完全不顾及仙道的感受；比如三井从来不会温顺的听从仙道什么，而且智商与仙道旗鼓相当，哄骗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再比如三井的占有欲异常的强，根本无法忍受仙道的任何一个背叛自己的行为，然而仙道自问自己是不可能把所有的注意力全部倾注于三井身上，因为新鲜感很容易逝去。
　　所以，在仙道眼里，三井就是个像炸药一样的麻烦家伙，在他面前要小心说话做事，不然会很变得狼狈万分。
　　可是……
　　轻轻搅拌了一下咖啡，仙道抬眼细细看了一眼面前的新宠：温顺，乖巧，不会妄想留住自己，是个不错的伴侣，但是却没有三井带给他那种别样的感觉。仙道每选择一个情人之前，都会感知到这人能带给他多长时间的新奇和吸引，可是面对三井的时候，却迟迟无法下定义。三井不会像其他男孩这样露骨的撒娇，最多在两人窝在沙发上时，倒在仙道怀里，手死死抓着他的手；三井不会像男孩这样抱怨仙道的走神，只会躲在难以察觉的角落里，静静的看着仙道在人群中旋转，然后带着让仙道无法看懂的笑容和清冷深沉的眼神独自离开；三井也不会像男孩这样带着仙道去各种各样的公共场合，好似在向世人昭示自己对仙道那短暂的所有权，反而很厌烦和仙道在公共场合过分亲密，用三井的话来讲：‘想要得到一个人的心，最傻的就是到处说他是我的。’这使得一向漂泊的仙道有时质疑三井对自己到底是真心，还是出于同自己一样的新鲜感。
　　不仅如此，三井十分独立，从来不会收仙道从给他任何贵重礼物，让仙道觉得有些抓不住他。三井的关心不会用温暖的语言安慰，只会像个别扭的孩子一样，用恶言恶语掩饰内心的担忧……
　　于是，在仙道眼里，三井又是个不解风情，本身却有着致命风情的傻冒家伙。他的特立独行，他的意气风发，他的莫名忧郁，都成了仙道心里难以消除的一颗痣，一个最深的烙印，悄无声息的改变了仙道内在的全部。即使两人分开，仙道也会在心里默默地缅怀，缅怀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这时，仙道的突然一笑使男孩有了打破两人尴尬沉默的理由，问道：“笑什么？”仙道有些懒散的用手支着头，笑答：“笑自己傻。”
　　“傻吗？谁说的？你可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了！”男孩用手指有点女气的玩弄着新发型，不以为然道。
　　“呵呵，聪明其实不是个夸人的好词，你没听过那句话吗？”仙道心里暗叹年轻人的浅薄和无知，面上还是挂着温暖的笑意，回答。
　　“什么话？”
　　“傻事都是聪明人干的。”
　　“那你干了什么傻事啊，聪明人？”
　　仙道垂下眼帘，苦笑了一下，说道：“太多了，最近就干了一件……”

　　与此同时，三井正和青田挤在一把不大的伞下，一同走在下着淅淅沥沥小雨的街上。青田紧紧依偎在三井身边，但是并没有像其他情侣那样挽着男伴的手臂，显然两人的关系还出在暧昧之中。这是他和青田认识的两个月里第十次算是约会的见面。
　　每次约会结束之后，三井倒是消磨了为数不多的休息时间，却无法让他产生期待下次约会的感觉。于是暧昧的关系反而发展成了礼貌的相亲约会，约会的流程则是大龄未婚男女普遍的固定模式：看对方还算顺眼，得过且过，总比一个人单着强，最起码不孤单，然后认识的时间够长了，结婚生子，原本寂寞冷清的生活又有了新的目标，忙忙碌碌过了一辈子，而那个埋藏在回忆里的老情人早已不知去处。
　　看上去三井和青田很不一样，但是生活的状态却有很多相似之处：事业还算有成，对未来已经没了明确的目标，思想上的成熟促成了无力去爱和信任缺失，保护自己不受伤害成了人生的第一准则。
　　谁都不知道这些时间促进的成长是好还是坏，不会再为了单纯的爱情死去活来，不会再为了某个人朝思暮想，即使是心怀留恋，那也是一种难以言表的钝痛，一种蠢蠢欲动的心痒。就此，单身生活变得乏味起来，未来的日子成了虚无缥缈的数字和固定的作业流程。于是三井和青田两人有意无意的见面就成了填补内心空虚的调剂品，有自然很好，没有也无关紧要。然而这两个月里，三井并没有和仙道联系，算是对青田的尊重，也是一种留守和等待。
　　也许再这么下去，说不定会和她结婚啊……
　　三井一耳听着青田对工作上不顺心的牢骚，一耳听着雨打在伞上清脆的敲击声，突然觉得有些厌烦，没有自己神往已久的满足和归属，毕竟青田不是那个人，不可能包容她的一切，不可能容忍她的所有缺点。
　　转念之间，三井脑海中浮现出一张熟悉的面孔，或是温和的笑意，或是志在必得的踌躇满志。仙道就是这样，总是顶着一张温和的厚脸皮肆意破坏，还让人恨不起来；明明心里在意的要命，却偏偏装出一副大度的样子；看上去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其实尖酸又刻薄……诸如此类的缺点数不胜数，可是三井依然和这个都算不上不是好人的家伙在一起分分合合的同居了五年，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只是因为他是仙道彰，三井寿爱的仙道彰。
　　想到此处，三井立刻觉得眼眶发热，心中纠痛非常，甚至觉得有点窒息：仙道彰啊仙道彰，真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装傻，认识我这么多年你还不明白吗，我要的不多……

　　而仙道正用小巧的钢制小勺轻轻搅动着白瓷杯里的褐色咖啡，然后在杯子边上敲了两下，清脆的敲击声好像外面雨水打在伞上的声音。仙道定定的看了一阵杯中咖啡形成的漩涡，缓缓抬起头，看向对面的男孩。
　　自从与仙道交往，男孩就一直无法参透仙道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可以突然的出现，又可以很久不去联系你，之后再见面你却无法讨厌他，然后心在满怀期望中不断下落。有时明明他人明明就在身边，可又能让人清晰的感受到那无形的距离，像一艘永远不去休息的帆船，但依然能够吸引无数痴男怨女，比如现在的自己。
　　男孩见这么沉默下去很不妥，于是想说点什么，但仙道先开了口：
　　“其实这次和你出来，我有话想和你说。”
　　男孩隐隐感觉出仙道的意图，但还是心存侥幸的明知故问：“什么……”
　　“我们还是做朋友吧。”
　　三井说完这句话，浑身立马轻松不少，那莫名其妙的负担像是蒲公英的种子一样，顺着流在路边的雨水飘走了。青田怔了一怔，恍然笑道：“可以啊。”语气里只是有点遗憾，并没有伤心的意味。三井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短短的蓝发，安慰道：“对不起，是我的问题，我还是不能……”
　　“不能和不爱的人在一起，是吗？”青田善解人意的笑着安抚三井此时愧疚的心，“没关系，其实我也不大能，只是觉得这么过下去，可能我只能和我的猫过一辈子了，可是猫都是有寿命的，有时候还觉得人为什么要活这么长时间呢？”三井摇了摇头，回答道：“不，应该是人为什么要懂这么多，如果糊涂一点说不定能快快乐乐的啊……”青田心有所感的说道：“是啊，为什么不能糊涂一点呢……”紧接着，青田带着温柔的微笑，看向三井道：“三井君是个好男人，希望你能幸福。”三井挑了挑眉，也笑了
　　“你也是，由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