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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三章 ...

  •   第三章
      “寿,寿?”
      正处于黑甜状态的三井感到有人正在轻轻推着自己的腰,并且还伴着一声接一声的呼唤。他皱了皱眉,伸手推开搭在腰上的手,可那只手又回到原来的位置,继续锲而不舍推他。最后,三井实在忍受不了,猛地掀开被子将手的主人扑倒在床上,大声喊道:
      “仙道彰,你他妈的滚蛋三天没合眼了!你想死是不是啊!”
      仙道被三井压在床上,很是无辜的眨了眨眼睛,手却有些色情的顺着三井的臀线摸到了腰,柔声回道:“拜托,你看看现在几点了……”三井揉了揉干涩的眼睛,又回头眯眼看向墙上的钟,22:46。见此,三井狠狠揪住仙道朝天精神抖擞的头发,大力的往上拔,脸上则是神经质的笑意,说道:“我才睡了一个小时,你……”
      “哎哎哎!疼!”仙道疼的呲牙咧嘴,连忙辩解道:“时针都转了两圈了,大哥,你老人家足足睡了二十四小时!没吃饭,也没上厕所,我还以为你猝死了!别拽,你老公要成秃子了!影响形象啊!”三井挑了挑眉,果然松开手,同样也松了支撑身体的手臂,然后重重的压在仙道的身上,而措手不及的身下人被压的咳了一下。
      三井耳朵听着来自仙道胸腔中有力的心跳,细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而仙道感受到了三井的异常,心里一突,表面上则安慰一样拍拍三井的背,问道:“怎么啦?”
      “累。”三井垂下眼帘,看着地面上灰色的毛绒地毯,说的话一语双关。
      两人当初在一起的那点心动在不断的生活波折中慢慢变成了一种相互依靠和坚守,最起码三井是这么认为的。可他本寄希望于能和这个人一直相守到老,没想到最后还是有了裂痕,一个由于距离和时间造就的裂痕。
      恋人们长时间相隔太远,也许会劳燕分飞,其实当两人相识太久,了解到对方的一切缺点和个性,也会慢慢演变成了感情疲劳,也就是俗话说的数年之痒。
      三井是个很好面子的人,即使有心想去挽回他和仙道这来之不易的感情,也不会做出什么实际的举动。因为依照他这三十六年还算波折的经历看来,付出真心未必能获得同等回报,更何况他一直都有所保留呢?到了最后,三井觉得现在的自己连全力挽回的资格都没有了,只能在曾经回忆促成的落寞中拖累自己,而且这颗心面对感情,已经无力去争取,去爱。
      “这可是你选择的,我劝过你。”仙道看向雪白无垢的天花板,心里也不好受。
      他爱过三井,也许现在还在爱,不过却不是最爱的那个。对仙道而言,人生苦短,应该追求的是新鲜和刺激,最不应该的就是因为某个人或者某件事而牵绊到自己的脚步。面对三井,他学会了真正的体贴和温柔,而不是那些调情的把戏,这些使他在生活上完完全全迁就于三井。有时仙道笑看三井对着自己指手画脚,嘴上说着好话,心里觉得很不可思议:以前我是多么刻薄和挑剔,怎么可能让人这么对我。然而,这悄然绽放的感情抵不过不安分的悸动。在慢慢增长的年龄面前,比起美丽多姿的新鲜,如今的仙道更加追求的是活力和锐气,这些会冲淡时光带来的沧桑和世故。当然,三井也是个很有锐气的男人,不过他的锐气中包含了岁月的味道,已经无法给仙道所想要的感觉。
      在感情面前,三井总是在做判断题,判断这些生命的过客是否能和自己厮守终生;而仙道总是在做选择题,选择到底需要哪一片流连于身边的羽毛适合自己,哪怕是一阵风的光景。
      两人在沉默中想了很多,最后心情复杂的仙道突然打破房间内的寂静和冷清,对着三井的耳边轻声道:“听到我的心跳了吗?”
      “听到了,怎么了?”
      “那你快听听它到底还爱不爱你?”
      三井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道:“我是普外医生,不是心外,你找错人了。”
      两天短暂的休息很快结束了,使得三井有些后悔为什么自己打破记录睡了那么长时间。不过也正是身体得到休息的充分,三井今天才起得格外早,因此仙道能伴着来自餐厅淡淡的饭香起床。
      仙道搓了搓脸,缓步走到餐桌前,看着上面如往常一样的早餐,又转身走入了卫生间内。此时三井已经穿好衬衫,正在对着镜子打领带,见仙道进来,说道:“桌上有饭,看到了吧?”仙道有些没精神的点了点头,盖上马桶盖,无力的坐在上面,道:“怎么这么早啊?”说完,他向三井倾斜身子,伸手从三井右边的西装口袋里掏出烟盒和打火机,拿出一只来,叼在嘴里点燃,三井一直把烟盒放在右边口袋里的,这是他的习惯。
      三井边用发胶将微长的刘海抬到上面,露出了光洁的额头,边回道:“我可不像你,要出去干活的,大少爷,不,现在应该叫你大老爷了。”从鼻间喷出青色的烟气,仙道看着三井包裹着白色衬衫的背,又看着镜子反射出三井潇洒的前身,语带关心的说道:“能偷懒就偷懒,别太累了,又瘦了你。”三井闻言并不领情,反而叹了口气,把手里的发胶瓶子放下,转身正对仙道,脸上的表情有着说不出的郑重和深沉。仙道一见三井这样,就明白同居人有重要的话要对自己说,面上的调笑也随之渐渐消失。
      “仙道,不知道以前有没有人对你说过,过分的关心有可能是在掩饰内心的愧疚。”
      仙道心里一突,还是不以为然的回道:“什么理论?胡说八道。”
      三井深深看了仙道一眼,说道:“仙道,我昨天想了很多,觉得我们应该各自冷静一下……先分开一阵吧,晚上我下班就回来收拾东西。”仙道一愣,说道:“寿,你……”三井将仙道随便放在洗漱台上的烟盒和打火机放回口袋中,低头说道:“虽然咱俩看上去没什么矛盾,可出现的问题,我想不用多说,你也应该知道。”
      “寿,别这样……”
      三井摆了摆手,道:“别急着辩解,咱俩之间太熟了,没必要说什么客套话,省的对方误解,也防止自欺欺人。而且我也累了,这么反复。说实在的,跟你在一起,真的很好,我之前身边的任何一个都比不上你,但是……”分分合合太折磨了……
      “……”仙道也沉默下来,不知该怎么挽留三井,平时的能言善辩派不上一点用场。因为他已经对和三井的感情产生了质疑:这到底适不适合我?如果这么武断的留住三井,那就是对双方的不负责任。
      是不是应该冷静一下?
      当三井准备离开去上班的时候,在一边看着他的仙道突然道:“你说,如果这次我没去找你,咱们还是朋友吗?”三井抬头看了看坐在沙发上心不在焉的仙道,同样漫不经心的回道:“也许吧,分手了还跟仇敌似的,没什么意思。但是在这之前你先想想自己以后要什么,到底还有没有必要去找我。”别在一起相互伤害,现在的你我已经承受不起了。
      “怎么,我一找你,你就会回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主意了?”
      “遇到你之后。”
      三井说完这句话,紧接着就出了门,将满室的冷清留给了仙道。
      等到了晚上,三井果然回来收拾自己为数不多的行李,而仙道只是靠在门框,看着三井整理的身影,一言不发。到最后,三井提着行李要离开时,仙道笑了一下,不过那笑容代表什么含义三井却没看懂。
      “嗨,三井医生。”
      “怎么了?”
      “多保重。”
      “……你也是,多保重。”
      等三井走后,仙道看着没有任何变化的室内,突然觉得这个房子里全变了,所有的东西都少了一个人的气息,悄悄的把许久不出现的寂寞重新邀请了回来。
      来自天花板的灯光瞬间照亮了黑暗的客厅,三井拎着行李箱走到沙发前,环视四周,心中颇有感慨。
      这公寓是三井自己的,虽没仙道的房子那么大,但也不小,一个人住显出几分空旷来。原本三井的这个房子已经租出去了,但是房客在半年前去了国外留学,提前离开,房子也因此空缺了下来。当时三井还觉得房客赔的这么一大笔违约金便宜了自己,带着仙道出去大吃了一顿,可没想到半年之后两人会变成如今的境地。
      他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行李,时间已经到了凌晨,想到第二天早上还有一个手术,洗了个澡之后就直接躺倒床上酝酿睡意,可与仙道之间发生的变化却让大脑一直兴奋。三井想了很多,回顾自己的情感经历,认为也许将来再也遇不到像仙道这样对自己好的人了。
      难道这都是我注定的?
      安静的卧室里,突然响起了一声长叹,然后在黑暗中亮起了一个橙红色的火点,微微冒着青烟,诉说着床上人内心的复杂和落寞。
      因为不大习惯突然早上没人在床边骚扰,晚上就没睡好的三井顶着俩黑眼圈忙三火四的奔向楼下的车库,嘴里嘀嘀咕咕:“迟到了!要迟到了!”可是车库门缓缓上升的时候,三井才想起来越野车正在维修站修理,昨天晚上都是做出租车回来的。可是此时正是上班高峰期,想找到出租车根本是痴人说梦。不过天无绝人之路,当他抓着头发开始绝望的时候,上升的车库门露出角落里一个盖着帆布的物体。三井看到此物,眼睛一亮,快步走上前,一把扯下沾满灰尘的帆布,露出下面惹眼漂亮的摩托车,阳光照耀之下,反光当然黑漆十分惹眼。这车是三井还在美国留学的时候,在一位退役的职业摩托车手那里买来的,是前车主自己组装的高级货,虽然与比赛车型相差甚远,但是油门一上去,并不比汽车差。
      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简单又迅速检查发动机和油箱,几年没骑,车的状况依然良好,三井见状踌躇满志的一笑,将挂在肩上的背包换成斜挎,带上同样纯黑的安全帽,骑上摩托车,一拧油阀,发动机发出轰鸣的巨响,带动轮子消失在起伏的尘埃之中。
      宽敞的街道挤满了车辆,刺耳的鸣笛声不绝于耳,但是一道极吸引人的黑影不断穿梭于车缝之中。三井的余光察觉到迅速退后的车子,心里既是得意又是庆幸:哼哼,还好我英明决断,万一去乘车一样迟到。
      来到十字路口,交通灯刚好由红变绿,三井内心大呼lucky,牟足了油门冲了出去,没想到右边道口冲出一辆白色轿车,直奔自己而来,吓得三井再次提高了车速,两车堪堪擦过。之后,出了一身冷汗的三井就猛地停下车,回头看那白色轿车,那辆轿车也停了下来,车门打开,出来一位优雅的女白领。女白领踩着高跟鞋,嗒嗒嗒的急急向三井的摩托车奔来,紧抓着三井的肩,高声叫道:“先生,先生,你没事吧!”
      三井一边心里感叹妙不可言的缘分,一边慢吞吞的将安全帽上的护镜推了上去,懒声道:“青田小姐,这么第二次见面,你是不是应该请我吃饭压压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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