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九重天》弥泪

12、浮光掠影

　　今年春天的时候，附近有人分了块田给隔壁的千草婆婆。婆婆在田里撒了些西瓜种子，自那之后，霜经常看见雏森和冬狮郎轮流着早出晚归。

　　近来天气越发热了，太阳火辣辣地炙烤着大地，就连院子里那棵树上的蝉也受不了似地发出大声抗议。

　　霜迷迷糊糊从午睡中清醒过来，却仍躺在地板上不愿起来。现在这种时候，也只有屋檐下的阴影里比较凉快一些。

　　沢城照例没在家里，周围安静得只有蝉鸣声震耳欲聋。她翻个身靠到门边，百无聊赖地又要睡过去，忽然听见院子外面有人叫了一声：“喂！”

　　那声音带着少年独特的沙哑低沉，听起来异常耳熟。她皱了下眉，有些不情愿地坐起身，望向声源处，黑色的眸子里带了些不满：“我有名字。”

　　和隔壁相连的院栏边正站着个男孩子，银色的头发，碧绿的眼睛，异常显眼。对方看她几眼，不耐烦地哼了声别开脸去：“怎么都无所谓了，过来帮个忙。”

　　霜没有动，一眨不眨看着他，也没有说话。

　　冬狮郎本来已打算走开，见她没有反应不由又转过身来，看了几秒，终于受不了地抽搐着嘴角低吼起来：“干嘛啊！”

　　“叫名字就可以了。”女孩子不易察觉地叹了口气，习惯性拍拍裙角，这才站起来，“帮什么忙？”热风拂过，她微蹙着眉抬手压住头发，仍是没什么表情的一张脸。

　　冬狮郎怔了一下。
　　自从沢城悠和羽多野霜搬到润林安大概也有二十多年了。这么多年过去，这个女孩子和初见那时几乎没有任何变化。若沢城悠不在，她从来都是独来独往。而周围大人对她的形容倒是越来越偏向于——冷淡、不好相处。

　　少年无意识地皱起眉，看着女生从廊上跳下，轻松跃过两家院子间的围栏，撇了撇嘴角：“我们要去摘西瓜，人手不够。”说着，他已闷头往前走开，想了想，突然停下脚步补充了句，“是小桃让我来找你的。”

　　女孩子低垂的长睫忽然如蝶翼般颤动了一下。她微微抬起眼皮，顿了片刻，缓缓勾起唇角露出个笑容：“嗯，谢谢。”

　　＃＃＃

　　那片瓜田离冬狮郎他们家并不很远，所以很快就到了。远远望去，就能看见地上匍匐着的西瓜，圆滚滚、绿油油的格外诱人。

　　婆婆和雏森看见他们两人出现，都显得很高兴。雏森更是第一时间跑上来拉住霜笑道：“小霜你能来帮忙真是太好了，等下回去之后大家一起吃西瓜吧！”

　　她点点头，没怎么说话，很快跟着他们一起劳动起来。然而，这项工作对于常年不参加田间劳作的霜来说，显然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下午的阳光最是热烈，周围一片蝉鸣袭人，间或还夹杂着少年忍无可忍的吼声：“不要踩到瓜藤啊！笨蛋霜！”“我说你到底会不会摘西瓜！？”

　　然后是女生温柔的劝慰：“没关系没关系，慢慢来就会了。”“小白！不要这么没礼貌！”
　　“吵死了，尿床桃！”
　　“小……小白！说了不许再叫这个名字的！”
　　“切，谁管你。”

　　忙了一下午，地里的瓜也终于收得差不多了。被冬狮郎嘲笑了一下午，霜倒也没生气，看着那两人仍吵得不亦乐乎，便跑过去帮千草婆婆把西瓜收进竹筐中。

　　“今天真是麻烦小霜了。”老人拍拍她手背，笑得温和，“回去以后，也带一些给沢城先生吧。”

　　霜点点头，正欲道谢，谁知才张口说出一个词，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巨大的撞击声，一抬眼，就见一阵烟雾腾空而起，不过眨眼间就笼罩了对面街道的入口。

　　“怎么了！？”
　　听见动静的冬狮郎和雏森急忙跑过来，不过看着这幅景象，几人心中大概都明白过来——很有可能是有虚出现了！

　　冬狮郎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二话不说背起装满西瓜的竹筐就朝反方向跑去，雏森急得在后面大喊：“小白！这种时候还管什么西瓜啊！”说完，慌慌张张拉住千草婆婆，“奶奶，小霜，我们快走！要是被发现就糟糕了！”

　　然而，几人才跑了没多远，脚下又是一阵猛烈晃动，几乎是同时的，虚惊天动地的吼声就伴着那股沉重窒息的压迫感笼罩下来。

　　霜回头一望，正看见一只仿佛螳螂一样的虚从对面街道的废墟中，张牙舞爪跳了出来。它像是在寻找着什么，身影在浓浓的烟雾中若隐若现。那个戴着骨质面具的狰狞面孔缓缓移动着，她几乎能感觉到底下锐利的视线，如同毒蛇滑腻的身体一般缠绕上来。
　　就在这时，那只虚动作一顿，猛然一跃而起！

　　这一带都是旷野，附近除了那边的街道根本没有躲避的地方，他们就这么暴露在空地上。虚的身影从半空掠过，一下子遮住了头顶明亮到刺目的太阳。

　　雏森惊恐地睁大了眼，吓得一动都动不了。她仰头看着那只虚从头顶越过去，即将落下的地方正是前面冬狮郎的位置！

　　“小白——！”
　　就在尖叫冲破喉咙的那一瞬间，她忽觉手中一空，一低头，刚才还被自己拉在手中的女孩子不知什么时候竟消失了踪影。

　　头顶又是一道阴影掠过，仿佛振翅而过的鸟类，直直迎上向下俯冲的虚。下一秒，那头虚轰然落地，激起一地乱石。

　　雏森顾不得眼前四溅的碎石尘土，睁大了眼往那边看。烟雾依旧很大，不过隐隐约约能够分辨得出，最靠近她们的地方似乎有个小小的人影。

　　她浑身一颤，急忙揉揉眼睛。这次终于看清楚了，那是个少年，他似乎并没有外伤，不过还是被刚才虚落地时的冲击力撞得跌坐在了地上。竹筐还背在他身上，但里面的西瓜骨碌碌滚出来，落了满地。有些砸碎了，露出红艳艳的瓤，汁水流到地上，仿佛鲜血一样。

　　一个身影破开白烟，落在冬狮郎身边：“没事？”

　　听到女生清冷的声线，男生这才反应过来，但紧接着，眉头就是一皱，一脸正欲发作的表情：“你在做什么啊！”

　　他抬头看去，对方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前方，甚至没有看他一眼，只是双眸微微一虚。霜动了下，握着太刀的手腕慢慢翻转，声音低沉：“你先离开。”

　　被这么一说，心头突然升起股无名火。冬狮郎猛地跳起来，正要吼，但一想到现在这样的状况，只能把火气硬生生憋下去。他想也没想，就冲上去拉她：“你也是！”

　　话音刚落，烟雾背后再次响起虚凄厉的吼声。几乎在同时，一道惨白光芒毫无预兆地穿出来。

　　冬狮郎动作一顿，就见霜已向前迈出一步，抬起了双臂。“铛”一声，锋利的刀刃自下而上划破空气，稳稳架住了那只虚镰刀般的爪子。

　　“还不走？”她垂眸看他一眼，似乎有些不悦，目光冷淡，“被牵连不要怪我。”

　　话音刚落，也不管冬狮郎会有什么反应，她借力向前一推，挥开了虚爪，同时纵身跃起半空，对准大虚头部就是一刀。

　　“吼——”
　　那头虚竟然被逼得倒退了数步。它一边挥舞着那两把镰刀，一边嘶吼着，面具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道可怖的伤痕。

　　霜在半空中一个翻转，轻轻落上虚的手臂，随即脚尖一点，整个人再次腾空而起。紧靠身侧的长刀在日光下白得刺目。

　　没等靠得更近，虚爪再一次挥过来。那头虚直视着她，锋利的刀刃狠狠斩落。然而霜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一样，眼看着镰刀的刀尖就要碰到头顶，女孩子突然侧身，与此同时，手中的刀已顺势切入虚的手臂。她一用力，刀身便随着她的动作向上划过。

　　那头虚大叫一声，痛苦地摆动起来。镰刀从它手臂上落下，重重砸在地上，暗红色的血液仿佛喷泉一样从伤口中涌出来，有一些甚至溅在了霜的脸上。

　　霜厌恶地蹙了下眉，略一调整姿势，趁机跳上虚头顶。刀刃反转，她想也没想，就将刀身整个送入了虚头部眉心的位置。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她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冬狮郎看得呆了，不知道该说是震惊还是恐惧，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直到那头虚轰然倒在地上，他才反应过来：“喂！你……”

　　冬狮郎冲着半空喊了声，霜听见声音，这才从虚头上跳下来，落在他面前：“嗯？”她挑了下眉，握着刀的手习惯性向后一甩，沾在刀刃上的血迹顿时全部打在地上，留下大大小小的红色圆点。她看也没看，将刀收回鞘中。

　　冬狮郎不知道该接下去说什么好，皱了皱眉，最后还是沉默下来。

　　这时才想到雏森和奶奶，两人一同回望过去，少女拉着老人跑近，仍旧一脸惊魂未定：“小白！小霜！你们没事吧！”

　　霜率先摇了摇头：“没事。”

　　雏森松了口气，终于笑起来。但这个笑容还没完成，周围的空间突然变得异常扭曲，就好像被人从外面撕开一样，露出漆黑的洞口。紧接着，更多的虚从里面走出来，将他们四人团团围起！

　　“怎么会！”雏森瞬间脸色苍白，睁大了眼惊恐地看着前方，“为什么……”

　　这下子，连霜也有些无措起来。
　　对付一头虚还算勉强，可现在算起来有四头，怎么都不可能打得赢。该怎么办？

　　她皱紧了眉，一眨不眨看着眼前的敌人，正好听见旁边的冬狮郎低咒了一声：“那帮死神怎么还不来！”

　　霜微一怔愣，就在这时，离他们最近的大虚已抬起了巨爪，对准他们狠狠抓来。

　　黑色的阴影顿时将他们笼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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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好卡……非常卡……极其之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