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水之巅》踏雪归来

3、仓惶

　　在始颜的记忆中，她并没有去过赢都。可是却莫名的好像知道赢都在哪个方向。这样的感觉让她吓了一跳，同时隐隐的心底布了些恐惧。
　　一路向北，在离开木犀村的第三天。终于在落日之前赶到了一个叫做仓惶的小镇。两天的日夜兼程已让她觉的疲惫不堪，找到一家极小的客栈落脚，胡乱的吃了些东西之后，就朦朦胧胧的睡了过去。
　　或许是太累，这一夜竟是无梦。早上醒来，难得的神清气爽。打开窗子，街上的熙熙攘攘真有点让人按捺不住冲下去的冲动。钟离始颜回身，坐在床上把自己的包裹打开。
　　意料之中的事，果然，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要不是胡大哥萧寒知道自己要走给备了些银两，恐怕这会早就饿死了。再看看自己一身破的不能再破的衣衫。苦笑，破就破吧！还是肚子要紧。
　　早饭并没在客栈里吃，店里的东西基本都要比街市上费银子。况且，她还想趁这会出去看看。买了两个干烙饼，在街市边逛边吃。
　　很是热闹，到处是铿锵有力的叫卖声，卖包子的，卖粥的，卖衣裳，卖孩子的。始颜像一个局外人一样，乐吟吟的吃着烙饼，看着过往的行人。这画面就好像许多年前有过的一样，感觉是既熟悉又陌生。
　　一阵快马奔驰，她还没从那奇怪的感觉中回过神来，只觉眼前一黑，身体如脱了枝头的秋叶，先是飘飘的，随后重重的摔在了坑坑洼洼的路上。疼痛瞬间侵进四肢五骸，脑袋里一阵一阵的厮杀，无数个画面在眼前迅速的变换。她看见一个温雅的男子如晨曦如幽风优雅的弹着古琴，三千如墨摇曳风姿，身后万紫千红羞然的只做陪衬。始颜艰难的开口“谷幽风？”她不敢确定，何时如瀑白发竟变成似墨青丝？
　　画面快速流转，落叶秋风，扑面而来的是戾人杀气。将旗飘飘，书曰钟离。一声令下，杀声四起。战火硝烟，穿透死人的尸体，活着的灵魂。
　　头痛欲裂，心里不想再看下去。捂着头感觉有浓热的液体流下。脑海一人的出现仿佛让她忘记了痛。那是一张精致的面孔，一身英气仿若天成。他冷着面孔，眸子里掩不去喜爱，面上责备，语气中又满是宠溺。“没我允许，即使皇上下诏，你也不许出赢都。”
　　始颜觉得，她就要知道这人是谁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不知死活的东西”随即一记鞭子抽在身上，始颜无力的闷哼了声。“误了我的大事，我要了你的命。”那女子仿佛意犹未尽又猛抽了始颜一鞭子。“王，夫人，正事要紧。这贱民不值得夫人动怒。”那夫人收了鞭子，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人，轻蔑的笑了笑“那倒是，冰环，我们走！”
　　随即是马蹄得得的奔驰声，半响，始颜终于从地上抬起头，颤抖的手无力的支撑着身体。“姑娘，这是我家主人给你的医药钱。”一个十五六岁的小童手里拿着一个钱袋。那小童看着满脸是血的始颜一时之间竟像是有话要问。“冰童，给了我们就走吧！再不赶上不知道她又会任性的做出什么事来!”。说完转身离去，始颜觉得这声音竟是这么的熟悉，那面上的冷眼里的柔不正是梦里的那个。
　　“是，爷。姑娘，银子你收下吧！回头好好看看伤。”说完冰童起身。不知哪来的力气始颜紧紧地抓住冰童的衣角“小哥，请问，那刚才的女子是你家爷的什么人？”。突来的举动让冰童先是一愣，旋即笑了笑“那是我家夫人，姑娘，我要走了，你多保重啊！”
　　心里有沉沉的失落感，像是少了什么珍贵的东西。缓缓的放手，那人的背影早已远去。
　　在好心人的帮助下，始颜终于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回到客栈。找了大夫拿了些消肿祛瘀的药，全身木木的躺在床上。眼前又出现了那个英气疏离的脸，认识他吗？为什么会有那么熟悉的痛呢！仿若心被拉扯的痛。脑海里一片混乱，不知不觉竟睡去了。
　　第二日醒来已经是日上三杆，睡了一夜终于不那么痛了。可是这两日恐怕不能赶路了，看着被施的钱袋，一股酸胀涌上心头。始颜收好钱袋，坐到镜前开始梳洗。昨日的灰尘血渍还狼狈的粘连在脸上，出门在外，她宁愿忍着脏臭也不愿别人碰她，这好像是与生俱来的警惕。
　　这一日始颜叫过饭菜，简单的吃过便不再出去。又一日，街头出现了一个秀面的书生，长相不属倾城，可自然而露的气质让人惊叹。
　　这是始颜第一天出摊，阳光如细雨洒落在她的肩头。只见她一袭素色粗布长衫，眉目之间隐隐若现坦然轻灵之气，举手投足一派清和婉约之韵。抬眼望去，倾慕而来的女子队伍已成长队。
　　求写家书的，求诗词的，最后俨然变成求爱的。始颜心里一阵苦笑，可是表面依旧装作不知，对这些多情女子的费用一个子不少的收下。
　　傍晚时分，身边的莺莺燕燕总算退潮。也总算有空闲慰劳一下早已咕咕作响的肚子。刚啃了两口烙饼，霞光被阴影阻隔。茫然抬头，心里苦叹“同行”
　　“诺，看你一整天连水都没喝上几口。”那人递过一个水袋。始颜笑笑接过水袋，心里暗揣今天抢了这人一天的生意，这水
　　“这水我刚喝过，大丈夫不拘小节，兄台莫不是嫌弃在下吧！”那人笑吟吟的说道。
　　“兄台言重！”说完咕噜噜的喝了起来。一整天的忙碌又加上吃的干烙饼，这水于始颜犹雪中送碳。一口气袋中的水就见了底，始颜正要道谢，只见那人很自觉的坐了下来“在下王宋书，今见兄台惊为天人，如蒙不弃，可否与兄台交个朋友？”
　　始颜闻言一怔，观此人目光灼灼，瞬间又观其全身，此人眉目清朗，自有一番俊逸，言谈吞吐优雅得体。似是不经意间始颜又扫了眼王宋书摆的摊，书幡上言“仓惶第一，王家宋书”。
　　王宋书，这人始颜虽未见过，可却有耳闻。昨日客栈养伤，想到帮人书写家书赚些盘缠，帮忙买纸笔的小二就提过此人。王宋书，仓惶第一书，造诣极深是为书法大家，可是为人极为低调，千金难买一字。又怎会明目张胆在闹市之中书字赚些蝇头微利呢！
　　心中一番曲折，面上仍是一派云淡风轻。始颜回以温和一笑“原来是王先生，久仰久仰。在下无名小卒，恐怕高攀了。”
　　王宋书礼节性的做了一礼，说道“王某阅人无数，兄台又岂是池中之物，莫要过谦了。”始颜见此人言谈有礼，心里并不反感，同时亦不想多做纠缠。
　　“今日偶遇王兄，是小弟三生有幸，只可惜天色已晚，小弟的家人恐怕已经等得急了......”王宋书怎会听不出这话的弦外之音。
　　他微微一笑“天色已晚，兄台还是早些回去，哦！对了，兄台如何称呼？”
　　“在下钟，始颜”始颜在脑海里停顿了一下，还是决定不把自己的钟离姓告知别人。
　　“始颜兄！”王宋书开心的叫了声。
　　始颜一笑“宋书兄”，之后二人又闲扯了几句，好不容易始颜终于得以解脱。望着远去的那抹娇小的身形，王宋书的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只因他套出一句话“小弟至今尚未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