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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番外 ...

  •   幽都的夜空常年寂静,深蓝的底色,光芒流溢的长河静静流淌。
      他从出生便如此注视这样的天空。
      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他未来所要背负的使命。
      他如同每一个年幼的孩子,嬉戏打闹,男孩子的顽皮他从来都不缺。每天弄得脏兮兮的回家,被父母批评一顿,然后第二天照旧。
      他有一个天真的妹妹,小时候最喜欢就是跟在他身后,他走到哪里都带着这样一个小尾巴。说来也怪,他虽然调皮捣蛋,但是对这个妹妹却是非常好,每次看到那张纯真的笑脸,他便忍不住百依百顺。
      岁月如逝水,转眼便是数载。他的妹妹,如今已是如花年华的少女,而他也身姿愈发挺拔,朝气蓬勃四溢。
      女娲神殿数百年如一日的沉静,殿中随侍的灵女容颜不变,沉稳安然。他们持有女娲娘娘赐予的神力,代替娘娘守护着这片夜色下的土地。
      星辰辗转,冥冥之中便是天意。
      他成为了巫咸的继承人。
      这是无上的荣耀,可他却在欣喜过后满是茫然。他从来不似自己妹妹那般,向往那座神殿,他不想成为女娲的祭司,却又无法拒绝。
      幽都,无昼之城,连接忘川与人世的地方。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他生来的使命,他也一样。
      上任巫咸寿命走到了终点,他接任了这个位子,也一并挑起了一肩的责任。
      他曾经想过有没有一天能够离开这片土地,去认识其他的人其他的朋友,他会说,你好,我是风广陌。
      而如今,世间再无风广陌,只余巫咸。
      因为幽都需要一个巫咸大人,却不差一个风广陌。
      他接任的时候年纪还不大,父母还担心他无法静下心来接受他的责任。他却是出人意料的变得安稳沉静,众人赞誉纷纷,称他有益,说他天生便是当巫咸的料,却没人知道,他舍弃了自我,只是为了成为完美的巫咸。
      只是每次举行祭典的时候,他仿佛都能听到女娲娘娘的叹息,亦真亦幻。
      成为巫咸后的日子,其实和之前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更多的时间被消耗在了神殿,他总是站在神殿前空旷的广场上,注视着忘川蒿里的方向,却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大概风晴雪,是他即将变得漫长的岁月中,最温暖的回忆。
      又过了几年,妹妹已经成为美丽的女孩子,而他也愈发沉稳,气度非常。
      乌蒙灵谷,这个遥远的南疆之地,被女娲之力封印着邪煞之物,如今力量渐少,有所异动,他奉命前去进行加持。
      他终于如愿以偿踏出那片土地,却早已忘记当初的心情。
      刚被人引入结界之中,就听闻谷内发生变动,大巫祝之子,也就是下任巫祝,在进行报草之祭之时,正逢煞气攒动,竟险些被夺取肉身,所幸娘娘庇佑,虽有受创,却并未被得逞。
      与大巫祝共同封印了意图窜逃的焚寂剑灵,他稍作休息,便去住屋寻大巫祝。
      进屋的时候,大巫祝正守在床边,他刚走过去,便察觉到床上那个青年体质异乎寻常,体内魂灵不稳是其次,那内中一团煞气却是非常明显,虽然已经被女娲之力压制,却是一眼便能看出来。
      大巫祝见他进屋,便将情况说与他听,两人几经商量,也只能推测出一个模糊的原因,他自小出入冰炎洞,孩童体虚受煞气影响,时日久了便埋下隐患,有如今之祸。
      可是以大巫祝之子的能为,自小修习女娲之力,即便受影响,也不会魂灵不稳以至于被焚寂剑灵乘虚而入,每每问及此,却总是被大巫祝岔开话题,他也就不再询问。
      他的责任,是加固焚寂剑的封印,此事既已了却,这乌蒙灵谷谷中之事,也就不便多插手。
      在帮那名叫韩云溪的青年加固了体内封锁焚寂煞气的灵力之后,他便准备离开此地,正好碰上他要离谷修行,便一道离开此地。
      那青年眼中的神采,不似一个自小长在谷中的人。一瞬间浮起的好奇转瞬即逝,他辞别之后便往谷中回转。
      他们各自有前路要走,此后或许再无关联。
      只是命数,在与那个少年相遇之后,便已经悄悄改变。
      再次相遇,便是在幽都,他的妹妹已经成为了一名灵女,如同她从小所愿,只是性子如同往日一般充满了活泼与好奇,常常闹些哭笑不得的笑话。
      才与她话别,目送她入了神殿,便见到那青年与一身着黄衫的男子缓步走来。
      温文的唇角,却让他不知为何想起了很久远之前做过的一个梦。
      梦里的他依旧是巫咸,却在乌蒙灵谷经历了一场血战,那布下不知名法阵的少年也是这般颜色的黄衫,唇角染血的笑容却如同书生般温文尔雅。而后他忘掉了巫咸的一切,浪迹江湖,饮过千觞。
      梦总归是梦,走近的人影,唇角的笑容有些意味不明,神色间带着打量的意味,还暗含着兴味。
      他却无心去问那人看到他时想着的是什么,他只做他该做的事情。
      直到那张脸闯入他的视线,和梦中那个浪迹江湖的自己一般无二的样子。衣衫不整,头发凌乱,腰间一个酒壶,面上胡子拉碴,一看就是不修边幅的人,却是有一张分外熟悉的脸。
      他自接任巫咸一位开始,便带上了面具,十数载过去,从未摘下,如今的面容只有自己知道,而面前这个人,却分明是自己的样子。和梦里,一样。
      让追逐的人散去,他习惯性压下了心中的好奇,将三个人都送入忘川,独自站在那里守着出入口。
      片刻之后,有声音似乎想起在耳边。
      我长大了一定要去外面看看!
      那是很小的自己,雄心勃勃想要无视族中的规矩去外面闯荡。
      他摇了摇头,闭上眼,静心凝神,心想大概是想起那个梦,有些心神不宁。
      “你是谁。”面前有人这么问。
      睁开眼睛看到的,不是祭台,却是忘川的景色,面前的人是那个叫尹千觞的男子,他灌了一口酒入喉,懒散的表情下,是茫然。
      “我是巫咸。”
      “巫咸是谁?”
      “巫咸便是我。”
      “你是在忽悠我么?”他皱了皱眉头,有些烦躁的挥挥手,“我看着你挺眼熟的,把面具摘下来给我看看怎么样?”
      “为巫咸一日,便不可摘下面具。”他摇摇头。
      “哎,别这么死板嘛,我不说你不说,没人知道你摘下了面具的。”
      “不可。”他仍旧摇头,“这是巫咸之责。”
      “我有感觉,你的面具下面有我要的答案。”那人耸耸肩,“我不固执,因为我会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面具除了本人,拿不下来。”
      对面的人抽了抽嘴角,“咳,我可没说要用抢的。你只说作为巫咸不能摘下面具,不是巫咸的时候不就好了?”
      “我便是巫咸,巫咸便是我。”
      “呃,都不带休息的么?”
      “这是我的使命。”
      “好吧,那总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巫咸。”
      “我说的是名字。”
      “巫咸。”
      面前的人一阵沉默,半晌才开口,“你失去自我了么。”
      “没有。”他不意外他会有这样的选择,“我只是选择了责任。”
      对面的人却是突然伸手摘下他的面具。面具摘下的一瞬间,两个人都是一愣。
      尹千觞是诧异于巫咸的容貌,而巫咸,却是诧异对方可以摘下自己的面具。
      “……你和我长得真像。”他干笑了两声。
      巫咸不说话只是看着他,在之前接触面庞的一瞬间,他感觉到熟悉的气息,那是和自己一般无二的气息。
      “你是我么?”他问。
      尹千觞搔了搔头,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大概……是吧。”他停了停,“我也不太清楚,我不知道自己的过去,没有记忆也没有踪迹可寻,之前进去那两个好像认识我,可我却完全不知道他们,有点儿像凭空冒出来的。”
      “那你为何觉得你便是我。”
      “我说是感觉你信不信?我隐约觉得是有什么放心不下所以才一直跟着他们俩的,现在看起来又好像没什么可以放心不下的。”他笑了起来,又喝了一口酒,“你就当没见过我好了,别纠结,你还是你的巫咸大人,我做我的尹千觞,就当是做梦好了,反正以后大概也不会见面了。”他随意的挥挥手,转身往外走去,“我走了,他们问起来就说你也没见到我去哪里了,省得麻烦。”他说完便消失了。
      巫咸上前几步,却已经找不到他的踪迹。
      手中的法杖发出光芒,他在传送出去的时候,突然陷入了沉睡。
      他又梦到久远之前那个梦,梦到他成为了尹千觞,游遍大江南北,体验各种风情,他嗜酒,他好赌,他做了许多一辈子都不曾想过的事情,然后在某个晚上他喝得酩酊大醉。
      醒来之时,他还是巫咸,却也不是巫咸。
      他在梦里,或者是别的地方,做了他曾经很想要做的事情。
      也许那只是黄粱一梦。
      将进入忘川的两个人接出来,将他们送离祭坛,回过头,便见到远处妹妹跑了过来。
      “大哥!”
      “嗯。”他嘴角微微动了一下。
      “大哥,你好像笑了!”
      “……”大概有什么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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