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空一剑舞琴音》暮色渐蓝

4、第四章

　　百里屠苏还在思索什么，那厢方兰生已然飞快地向寨子里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念叨着，走了几步发现身边没有人跟上来，有些诧异的回头。
　　“喂我说，木头脸你还在那里站着做什么，那里有什么好看的么，快点走，还有人等着我们去救呢，要是去晚了少恭出了什么事就糟糕了！”
　　要是少恭出了什么事就好了。
　　一瞬间屠苏的脑海中闪过这么一个念头，然后很快被他抛在脑后，虽然，曾经的欧阳少恭做过那些天理难容的事情，可是，这个欧阳少恭，并不是原来那个了。
　　如此想着，屠苏心里忽然闪过一丝失落。就算兰生，晴雪他们都在，可是，他们都不是曾经的那个人了，来到这里，又能在他们身上，找到些什么呢？
　　“快点啦，木头脸！磨磨蹭蹭的干什么！”方兰生兀自在那边唠唠叨叨，“还不快点，待会又有人要过来了……”
　　“与你何干？”屠苏突然冷下脸色，虽然面上没有什么分别，可是语气却明显冷淡了许多。
　　“咦？木头脸你不是要去翻云寨救人么？难不成你来这里游山玩水的？！！”
　　“……”百里屠苏没有再回答他，只是站在原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见百里屠苏真的走，方兰生有些慌了，独自一人上着翻云寨他还是心理有些没底的，“哎呀！你还真走，我说，所谓相逢即是缘嘛，咱们认识了就算朋友了是吧，朋友有难就该帮助是吧。”
　　方兰生的话诡异的停顿了一下，“木头脸你不会见死不救的对吧对吧——！”方兰生的声音蓦然拔高，明显很是慌张，“我……我告诉你们你们别过来啊，方家的伏魔心法可不是你们能对付的……我……我说你们给我站住啊！到底是谁规定的伏魔心法不可以对普通人使用的啊啊啊啊——！！”
　　最后的一个字拖长拉成一声惨叫，已然转身的百里屠苏瞬间被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嘿嘿嘿，我看这是谁？这不是方家的小公子么？~”
　　“大王当初还说这方家小公子细皮嫩肉最是和他心意，可是咱们去的时候偏巧小公子不在家，让大王遗憾了好一阵呢~”
　　“这小公子今日可是送上门来了~莫不是听说了咱们大王的威名~想要~~？”
　　“我……我跟你们说，别以为我打不过你们……”
　　百里屠苏回头的时候，看见那个青衫的少年人慌乱地被围在一群人中间，手中握着一串佛珠，虽说拳脚灵活，却终归架不住那群人手中的刀剑，偏生那人还畏手畏脚不敢伤人，眼看便要被擒。
　　“将人放开！”待他反应过来之时，自己依然站在人群外围，出口制止。
　　方兰生投过去一个感激的眼神，趁着那些人被屠苏四溢的杀气惊吓到，三拳两脚踹开一个人，便跑到屠苏身后站住。
　　百里屠苏手执长剑，剑光雪亮，剑意森冷，映着冷面肃颜的人显得杀气腾腾。
　　那些小喽啰只是一下便回过神来，那被踹开的人从地上爬起来，见面前的人长身而立，身姿挺拔，面容冷俊，面上竟露出些淫猥的笑容来。
　　“哟~又来了个俊俏后生，这回大王可是有福气了，琴川那大夫温雅如水，方小公子眉目清秀，这个更是俊眉修目眸若朗星……”最后的声音消失在百里屠苏扫过的视线中
　　只见那纯黑的眼瞳深处，竟似泛起一阵血光，衬得整个人煞气腾腾。身上黑衣红绣，皮肤略显苍白，一头黑色的长发随意扎在脑后，被此地的风沙吹得微微扬起，煞气之余又显出几分艳丽之色。可是这里没有一个人敢再说一句话，这个青年身上的气息，几乎将人整个都冻起来。
　　“让开，饶你们不死。”
　　冰冷的字句从唇间吐出，屠苏手中长剑一抖，冷冷地看着眼前一众乌合之众。
　　“你……你好大的胆子，哪里来的无……无知小辈，竟敢擅闯翻云寨……啊——！”哆哆嗦嗦的阻拦之语被终结于惨叫声中。
　　站在百里屠苏身后的方兰生，只见面前黑衣青年一闪而过，而前方人群中几道剑光闪过，那群拦路之人便纷纷惨叫倒下。
　　不过一会儿，面前就只剩一群倒地呻吟之人。
　　百里屠苏收剑，只见剑身依旧雪亮，未沾一丝血迹，他回身看了方兰生一眼，道，“还不快走！”
　　那一眼看得方兰生一个激灵，赶紧跨过地上的人追上去。
　　“你……你怎么下手那么狠……”虽然被那一眼吓到，可是方小公子唠叨的本性并未改变，不过一会儿，便又迟疑的开始唠叨起来，“……他们虽说也作恶不少，可你这般重伤他们，他们一辈子可就毁了……”
　　“被他们毁了一辈子的人更多。”百里屠苏冷淡地打断方兰生的话，加快了脚步，看起来不想再多言语。
　　“可……”这回方兰生只吐出了一个字，木头脸说的也没错，可是，他只是不想看到面前的人一身血腥。
　　“此处便是监牢。”思绪被打断，前面的百里屠苏已经停在一个山洞前，门口两个守门的家伙已然被敲晕了过去。
　　“咦？这么快，你怎么知道的？”方兰生的话没有人回答，因为屠苏已然进了山洞，“喂！我说你等等啊，怎么先跑了，听人说话要听完才对啊。”
　　可惜，前面的屠苏显然没有打算听他的建议。
　　他已然走到山洞里面，这里和记忆中的翻云寨没有什么大的区别，弥漫着一股腐臭的味道，只是少了一些来自于妖孽的腥臭感。
　　“敢问这位少侠，可是来救人的？”百里屠苏还在思索什么，却听见更深处传来一个声音，他非常熟悉的声音。
　　果然，跟在后面跌跌撞撞跑进来的方兰生，飞快的从他身边冲了过去，扑向其中一扇牢门，“少恭少恭！你还好吧，他们有没有对你做什么？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来救你了！”
　　欧阳少恭！
　　循声望去，石洞的牢房中只有一人，如同百里屠苏曾经第一次见到的欧阳少恭一般，杏色长衫，长发轻束，面容雅致，神色淡定而从容，声音也是儒雅而温和的。
　　屠苏忍不住绷紧了身子，他不断的告诉自己，面前的这个人不是那个疯狂的欧阳少恭，不是的不是的。可是那个人熟悉万分的微笑，却仿佛在诱惑他一般。
　　身体中原本已然沉寂了的黑煞之气，有了涌动的迹象，眼中开始泛起妖艳的血色，百里屠苏突然伸出左手握住了右手所执的长剑，宝剑的利刃瞬间划破了柔软的掌心，锥心的疼痛以及冰凉而熟悉的剑气盖过了因血而更加躁动的煞气。
　　“啊……你，你在干什么？”方兰生诧异地看向他自残的行为，从包里掏出止血散，“你疯了么？居然用手去握剑刃？”
　　“无妨。”百里屠苏避过想要帮他包扎的手，他需要痛楚来保持冷静，他清楚的知道，有什么东西在诱惑他失去控制，可是他不可以如此。
　　“唉？哪有这样，受伤了就要包扎的……”
　　方兰生还在念叨，同时伸手去抓他，可是屠苏已然越过他向牢门处走去。“几位都是被抓来此地的？”
　　“正是，这位少侠，可是接了城镇中的侠义榜？”欧阳少恭微微拱手行礼，问道。
　　“未曾，路过此地，听闻有山贼为恶，便行一探。”百里屠苏眼神错过面前人温文的脸，落在身后的石墙上。
　　“少侠当真侠义心肠，敢问少侠高姓大名，在下欧阳少恭，与你身边的这位方兰生，乃是总角之交。”欧阳少恭抬袖指了指身边还有些气鼓鼓埋怨的方兰生。
　　“哼，少恭跟他客气什么，他是路过，我才是来救你的，他又傲气还冷冰冰的，要不是这些家伙是普通人类，我不方便出手，哪轮得到你来救人，本少爷早将他们打得落花流水……”方兰生在一边抱着双臂很是不满少恭对面前这个木头脸的好口气，哼哼唧唧念念叨叨。
　　“小兰，莫要孩子气。”欧阳少恭略带宠溺的制止住还要继续说下去的方兰生，又从他手中拿过止血散，同时伸手搁着牢门抓住了百里屠苏的手腕。
　　当温热的指尖触摸到脉门的那一瞬间，百里屠苏浑身紧绷，几乎就要一招打过去，可是握住他手的人却没有什么别的动静，只是拿止血散洒在他右手的伤口上，又用从方兰生手中接过绷带包扎起来。
　　屠苏一时愣在原地不知如何动作。柔软而温热的指尖轻柔的在掌心伤口四周划过，火辣辣的疼痛感被清凉的气息取代。百里屠苏只觉得指尖划过的地方一阵发痒，下意识的想要合上手掌，却被人一把将手完全包住。
　　面前的人笑意温柔，温热的手掌将百里屠苏冰凉的手完全包裹在掌心，在此处韩云溪此时也才19，原本便是少年人，前些时候又受了伤，因此手一直都是如此冰凉。此时被一阵暖意包裹起来，屠苏甚至有些惊恐地发现，他竟然放不开，他舍不得从那一片温暖中抽离。
　　百里屠苏怔愣地盯着被握住的手，没有听清面前的人在说些什么。
　　等他清醒过来时，欧阳少恭已经站在他身边，身后的牢门被方兰生不知用什么法子给鼓捣开了。
　　而他的手依旧被握在欧阳少恭的手中，宽大的袖子，将两人交握的手遮住，身边的人面带微笑，身边似乎有清淡的香气环绕，“百里少侠似乎有内伤在身，气息不调，少恭虽然不会什么高深法术，但自小修习养身调和之道，于调理气息颇有心得，此时虽然略显时间紧促，但能略微为少侠调息片刻也是好的。”
　　方兰生在前面回头看着他们，“木头脸你在干嘛，别拖拖拉拉的，少恭别管他，我们快离开这里。”
　　“就来，小兰莫要心急。”少恭笑着回应了一声。
　　好像刚刚才找回自己魂魄的百里屠苏抽回了被握住的手，微垂着头道，“多谢先生好意，我并无事。”说罢急急忙忙便往外走，想要摆脱什么一样，步子还有几分慌乱。
　　“呵~”欧阳少恭在后方轻笑一声，几步赶上前面两人，“那便快走吧，还有别的被抓之人，只是不知被带往何处去了。”
　　“恩，少恭，看我把他们都救出来！”
　　“小兰……”
　　百里屠苏紧了紧手中的剑，只要他手中还有剑，便不再让他身边的任何一人受伤，哪怕现在的他们已经不是曾经的那些人了。
　　身侧的香气渐渐浓郁，可是一心执剑的人却没有注意到。
　　三人很快离开了山洞，略作商讨，便决定往山寨主厅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