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空一剑舞琴音》暮色渐蓝

3、第三章

　　“云溪哥哥，你一定要走么？”屠苏在屋内收拾东西，楚蝉一直跟在身边转悠，“云溪哥哥，你身体才刚刚好，多休息一下不好么。虽说大巫祝继位前是可以出门游历的，但是从来没有哪位离开那么久那么远，再说，谷里也没什么不好的啊，云溪哥哥，为什么一定要离开？”
　　屠苏停下手上的活，侧身看向楚蝉，“小婵，继位之后我再无机会离开，天地之大，我还有许多地方想要走一走看一看。”
　　“云溪哥哥……”
　　“我一定会在仪式之前赶回来的……” 屠苏微微掀了一下嘴角，似乎是打算给出一个微笑。
　　“云溪哥哥……”楚蝉拽住屠苏的衣袖，“那……那让小婵和你一起去好不好？”
　　“小婵……”屠苏有些诧异的看着身边的少女，“小婵……谷中族民不让随意出谷……”
　　“可是，小婵不放心云溪哥哥，让小婵，做云溪哥哥的巫卫吧，这样小婵就能以护卫大巫祝继承人之名跟着云溪哥哥一起了。”楚蝉突然想出了这么个主意。
　　“小婵，巫卫之事非同儿戏，不可再提。”
　　“……云溪哥哥……”

　　楚蝉依旧不依不饶的想要让百里屠苏答应，而屠苏，却也只能默不作声。
　　本来这次离谷，屠苏是存了些私心的，他想知道他曾经的那些友人们，是不是在这里也依旧存在，他们会不会再遇到，会不会再次成为友人，他会不会再见到那个话唠却心善的少年，那个单纯美好的少女，那个天真纯洁的女孩，那个洒脱通透的剑灵，还有他的师尊、师兄、师妹，他曾经认得的每一个人，哪怕是书信来往的羽无双、茶小乖，他或许只是想要证明他曾经存在过，他想要在这个陌生而熟悉的地方，寻找一丝他过去的痕迹。
　　“小婵，莫要胡闹。”楚蝉的纠缠终止于韩休宁的开口。
　　“休宁大人……”
　　“云溪此去并非玩乐，小婵，族中规矩不可废，你还是留在谷中为是。”韩休宁神色淡然，又对站在一边的屠苏说道，“云溪，你此去当多加小心，你将来会是乌蒙灵谷的大巫祝，切不可任性妄为，凡事当三思而后行，以自身安危为上。”
　　“是，娘。”
　　见屠苏应得干脆，韩休宁也不再多嘱咐，只是说道，“明日午时，我会在祭坛用秘法送你与巫咸大人出谷。”
　　“是。”
　　“今日便好好休息吧，我先回屋了。”韩休宁点点头，转身离开。
　　一边的楚蝉看了看离开的韩休宁，又看了看又开始收拾东西的屠苏，瘪了瘪嘴跑了出去。
　　屋内的屠苏听见声响，只是回头默默地看了半晌，再无言语。

　　第二日，午时将近。
　　屠苏站在祭坛上，身边站着韩休宁、巫咸，还有一直缠着要来的楚蝉。
　　广大的法阵已然渐渐诚信，微微闪着蓝莹莹的光。
　　“时辰到了，法阵已然开启，巫咸大人，云溪，请做好准备。”韩休宁看了看天空，郑重说道，“虽说法阵只是将你们传至红叶湖，但是为了穿过结界，用的是空间扭转之术，切记心神稳定不可犹疑。”
　　“劳烦大巫祝了。”
　　“是。”
　　“云溪哥哥……小婵舍不得你。”一直沉默不语的楚蝉此时突然开了口，话语中略微带了些哭腔。从屠苏这边看过去，正好能看到已经拉长身形的少女，湿润的眼睛，泫然欲泣的表情，“我总觉得……云溪哥哥……你走了就回不来了……所以不要离开好不好……”
　　屠苏沉默了一会，只是伸手摸了摸少女低垂下来的头，“替我照顾好娘。”说罢跟着身边的巫咸踏入法阵。
　　一瞬间，法阵光华笼罩，两人的身形渐渐模糊。
　　“云溪哥哥——！一定要回来啊——！”
　　屠苏听见楚蝉大声的呼喊，在视线模糊前的一瞬间，他看见他的娘亲眼神中难以掩饰的悲伤。

　　空间的扭转带给人的是难以忍受的恶心感，屠苏虽说心性坚忍，却也忍不住白了脸色，待两人站定时，已是在一片缤纷的红叶中。
　　“云溪，可无恙？”身边的巫咸伸手想要扶住看起来面色不太好的屠苏，关心的询问。
　　“让大人担心了。”屠苏不着痕迹的避开那只伸过来的手，低声回道。
　　“如此便好，云溪打算去何处？”
　　“未曾想过。”屠苏不知巫咸作何打算，便如此答道。
　　“……”巫咸却没有再问，只是沉默了一会儿，又道“云溪似乎对我颇有忌惮，却不知为何？”
　　“……”屠苏没有做声，他无法告诉他原因，只能沉默。
　　“也罢，我也不多询问，我去得赶回复命，便先告辞。云溪途中自当小心。”此言说罢，也不待屠苏回音，巫咸手中木杖卷起一阵风，人便不见了踪影。
　　“有缘便会再会。”
　　这是他在风中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这个巫咸，总是有些诡异的感觉，好像想要透露些什么一般，隐约让人觉得不安。
　　而且他离去之时，所使用的术法波动，是腾翔之术，虽说看起来有些不同，却的确是腾翔之术，和曾经尹千觞教授的一样。
　　心里这般想着，口中却念动了熟悉的法诀，如同曾经的每次一样，心念闪动间，人已经来到翻云寨。
　　此处依旧黄沙漫天，远处颜色深沉的山寨依旧伫立在那里。
　　百里屠苏皱了皱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心中牵引他一般，他来到了这个地方，初遇的地方。
　　如此，便让我看看，这里有些什么！
　　屠苏不再犹豫，移步便向寨子方向走去。
　　这条路，他是第二次走，只是这次，少了一直陪伴着他的阿翔。
　　翻云寨此刻并未见那些怪物，但是山上巡逻的人虽是不少，却并无妖气，只是……
　　百里屠苏察觉到有人接近，立刻手一抖，掌中所执之剑在空中划过一个弧度，就像身后刺去。
　　“喂喂喂！你做什么？！”身后的人飞快的闪开了，姿势却是有些狼狈，不算长的头发被弄得乱糟糟的，他愤愤不满地从充满沙尘的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被弄脏的衣服，随即手一指，眉头一竖，便对着屠苏念叨开了，“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看都不看就一剑劈过来，我只是看到你在这附近徘徊好心想要告诉你山上有杀人不眨眼的山贼不要上去要小心，你怎么就一剑劈过来了。不要以为你手上拿着剑就可以随便砍人，少爷我告诉你，我方家的伏魔心法可也不是好对付的。还好刚刚叫你的是我，如果是别的什么人可是会出人命的。不过也只有少爷我才会这么好心管你……”
　　唠唠叨叨的话令百里屠苏眉头紧紧的皱起，“闭嘴，很吵。”
　　他冷冷地打断面前人的唠叨生，心中却蓦然升起一种微笑的感觉——这是他曾经熟悉的人，是他曾经的，挚友——虽然屠苏面上依旧冰冷没有表情。
　　来人却是没有停下话头的打算，“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我好心跟你说你怎么还这么没耐心，要不是你挡了少爷我的路我才懒得理你。”停了一下，见百里屠苏没有理他，又道，“喂，我说的是真的，这山上真有杀人不眨眼的山贼，别上去……”
　　见来人又要唠叨起来，屠苏冷冷地睇了他一眼，“便为此事而来……”
　　“咦？你是接了城中的告示来救人的么？”
　　“不是。”
　　“那是为何？难道跟本少爷一样是有朋友被那些混蛋们抓去了？”
　　这次屠苏连一个字都懒得给，摇了摇头，又向山寨走去，他知道这个人会跟上来。
　　果然，身后那个唠叨的少年跟了上来一边走还一边说，“我说木头脸……”
　　熟悉的称呼。
　　“我说，木头脸，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本少爷姓方，琴川方家，我叫方兰生……”
　　“百里屠苏。”
　　“屠苏……好奇怪的名字，喂我说……”方兰生还欲继续唠叨
　　“收声！”走在前面的百里屠苏陡然停住脚步，一把拽住方兰生往边上的大树后闪去，同时伸手捂住他的嘴，将那些不满的话语全部压回去，紧接着迎面转过来两个人。
　　“我说阿武啊，大王这回要打算做什么？捉来这么多年轻男子？”
　　“你这就不知道了吧，咱们这位新大王，就好这口……”
　　“这……可是男子……”
　　“阿元啊，这就是你孤陋寡闻了，我听老大身边那两个小子说，男子的滋味可是比女子还要销魂呢……”
　　“啊……？这样啊……可是……可是老大这么明目张胆的掳人，还将琴川那有名的欧阳家那位大夫也抓了来，他就不怕被官府捉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咱们大王可是仙人的弟子，那些寻常官兵哪里是老大的对手？不然都这么久了，怎么就不见有人来捉咱们？”
　　“嘿嘿，原来是这样，大王果然厉害……”
　　两个人的声音逐渐远去，屠苏方才松开捂住方兰生嘴的手。
　　“你捂着我做什么！”
　　“莫要打草惊蛇！”
　　“哼，我就知道这些东西都不是什么好人，居然还抓了那么多人，听他们口气被抓的恐怕不止琴川一处，可恶，他们居然连少恭也敢抓去……”
　　后面的话，屠苏没有再注意，他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名字，欧阳家的大夫，少恭，欧阳少恭……他在翻云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