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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冰蓝之章 二】 ...

  •   “以恶意滋养的美丽啊,那必是像罂粟般,美得惊心,毒可攻心,让人惟能饮鸩止渴般,直至毒发身亡。我的儿啊,吸干我的恶毒,汲尽我的仇恨。然后你必定如美酒佳酿般甘醇,如鲜花锦绣般娇艳,如青空碧海般令人迷醉。母亲用生命沃灌,以灵力养护的该是多么完美的你啊……”

      -

      我睁开眼,冷冷地盯着面前那张素色云锦绣花帘幔,看着它轻轻晃动,目光似要透到外边去。帘幔的对面,坐着两个人。听着耳边“碌碌”的声音,我勾起唇角,嘲讽一笑,左手轻缓地抚上身下柔软滑润的锦绸。

      说什么“男女同车,不合礼数”,什么“瓜田李下,理应避嫌”,不过是迂腐愚昧,心里指不定藏了些什么龌龊心思,端的是道貌岸然。倒不如先前那人贩子,贼兮兮的眼睛将一切都展露出来,猴急地冲过来撕扯我的衣裳。便是他身边的那十七八岁的侍童也可爱得多,至少爱恨分明。

      “冰蓝,冰蓝。”突然,马车停了,帘幔外传来轻唤,带着分小心翼翼。

      我厌恶地蹙紧眉,含糊地应了声,脑海中浮现出今儿早间自云州别庄出发时的情形。我不过上马车前将名字告诉了他,他便兴奋异常,黑漆的眸子像被明火点亮,恍若上好的琉璃,流光溢彩,光华璀璨。

      荀赐,荀家吗?

      待万事终了,倒可考虑挖下那对眸子聊作收藏,我沉吟道。

      “时近日中,不如停车用些糕点吧?”

      真可笑,既是他买了我,便他是主我是仆。只管吩咐便是,装什么君子做派?

      我一哂,掀起帘子,施施然下了车。虽然经数日练习,我已行走无碍,无异于人,但踩在坚实的土地上,仍有股不踏实之感。极目眺去,远山青翠如洗,拢着一缕轻烟,缥缈得似传说中的仙境。眼前一方碧翠,一株株小草焕发着稚嫩的生机。

      先前听他说,这儿是九承平原,正处于辰极北洲的正南方。沿着这条九承河的支流——金江——往上走,到了金池,接着便能拐到江州。荀家本是江州的簪缨世胄,上两代弃官从商,便做起了当铺买卖,倒也算是个名门大户。

      原来这便是陆地上的山脉与草原吗?

      那个唤六子的侍童上了车,从暗格内取出糕点干粮,置好后方唤我们。各自落座,我睨着一碟碟精美玲珑的糕点,只随手捏了一块,不一会儿便又搁下了。

      “怎么了,不合胃口?”

      我回过头,恍惚间好像落进了海里,浮沉不止。那双眼睛清清浅浅,无论何时都漾着抹柔情与笑意。明明只消一眼便能望尽,却有种直欲将人溺毙的感觉。

      真是一对漂亮的眼睛。我想道,更是坚定了将其挖下来收藏的信念。

      “如今半道上,没有歇脚休憩的地,也便只能如此将就了。你姑且吃些,待过一个多时辰便到青石镇,到时再正经解决口腹之欲。”他劝道,取了个青花荷叶边的小碟子,拣了几块递过来,“这些都是清淡小食,定不会腻人。”

      我愣了愣,偏了头道:“我不饿。”

      六子在一旁哂笑道:“你还道自己是名媛小姐,等着人哄着骗着才扭扭捏捏吃一口吗?”

      “六子!”他斥道。气氛登时僵了下来,空气像是凝固起来,实在令人不快。

      “我出去走走。”没有理会他们,我掀帘出去。驻足望着一碧如洗的苍穹,感受着习习轻风夹着暖意自四肢百骸间穿过,我舒服得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

      “六子,这几日你委实无礼,若是再犯我定不轻饶。”过了好半晌,他的声音从马车内传来。

      “少爷!”六子的声音高起来,“我实在看不惯她那副样子。”

      他似乎叹了口气,只听他道:“冰蓝初来乍到,过往又受人百般欺凌,难免彷徨无措。这时候,我们理应多加照顾,岂有呵责之理?”

      “那少爷也无需事事亲力亲为,处处为之着想,比如将马车让出来。更何况,她还不领情,半点不知感激。六子是替少爷不值。”

      “这儿便我们三人,冰蓝尚未敞开心扉,你又不乐意,那也唯有我多留一份心。至于马车之事,你也知,世人对鲛人多有觊觎之心,有些麻烦能避免便尽力而为罢了。”

      “那不如干脆别买了……”六子似乎低声嘟囔了一句,我未听分明,暗恼这清静被破坏殆尽,便欲走远些。上午在马车内我便嗅到了远处水的味道,想来是金江,此时正好一探究竟。

      “少爷,六子知道有些事做下人的不当问。但……”六子一顿,“您可是……可是仰慕冰蓝那丫头?”

      我脚下一滞,因走远了几步,不确定是否听错了。迟疑间,他的回答隐约被风送了过来:“休得胡说!这话以后莫挂在嘴上,否则岂不坏了人家姑娘家的名节……”

      我勾起一抹讽笑,也说不清自己为何要这般笑,脚步未停朝着水香而去。只是,心口上泛上一阵又一阵如海潮一样的酸麻感与不适感,让我无所适从。我撇撇嘴,心想定是起自他们一来二去的虚伪与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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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江算不得大,至少对向来恣意畅游于渊海的我而言,充其量是个小澡盆。江水倒是湍急,撞在江边巨石上打出一圈圈水花。此时正是阳春三月时分,应是春汛期间。难怪荀赐选择陆路,若是逆水而上,还不知要走到猴年马月去。

      我纵身一跃,变回蛇尾,自在地在水底潜游。水底较陆地暗得多,阴阴沉沉的,不知为何我竟觉有些许压抑。这般感受,像极了那日我缓缓游入苍穹殿的心理,喘不过气的窒息感。

      彼时,大殿的门轰然而开,尘封已久的古旧感扑面而来。里边并未用过多的明珠点缀,因而对身处敞亮的我而言像个黑洞,像个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然而我丝毫没有胆怯退却之心,毅然朝它而去。

      殿中祭坛前一人背门而立,灰白色的大长袍直垂到地,头上长而尖的角彰显着他的年龄与资历。正是鲛族大长老清。

      侧首另一人长身而立,深蓝的长发像海草一般在水中柔情款摆,令人目眩神迷。他有张极美的脸,眉目如画,被几缕发丝遮住,更显魅惑。唇角勾着抹浅淡得似要化在水里的笑,整个人柔媚非常,却又毫不显女气。赫然就是水神沐。

      鲛人一族没有姓氏,但单字却非常人可用,惟有尊贵如水神和长老才拥有此等权利。

      我冷冷一笑,自嘲想道:倒不想我有如此面子,破个身还能请来水神和大长老。

      清大长老回过头,沉声问道:“冰蓝,你可考虑清楚了?”

      我不耐烦地点点头。

      “你当知道……”

      “我知道。”

      鲛人确定性别有两种方法。一是由第一次喜欢的人而定,二是由长老破身。后者须经穿肌刺骨之痛,并且一月之内灵力几近于无。

      他像是叹了口气,朝沐恭敬地行了一礼,道:“那便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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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蓝!冰蓝!”隐约从岸上传来一阵急唤,一声高过一声。认出这声音,我烦躁地潜得更深。可偏偏那声音如影随形,避之不及,挥之不散。我只好将头伸出水面。

      他听得声音,骤回过身,脸上的急切与担忧尚未及消去,我足以一览无遗。除了荀赐还能有谁?

      他似松了口气,道:“你去了许久未回,我以为,以为你不告而别或出了意外,便寻来了。”

      我心里一动,转瞬冰冷,想他必是心疼付的五百两银毫血本无归,便变会双腿,面无表情地上了岸。却见他一瞬间涨红了脸,转过身去。我正狐疑,他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快……快换套衣裳……”

      我一愣,用法术弄干了衣裳,未发一言便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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