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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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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冬之后B城,一场蓄谋已久的大雪迟迟没有落下,而城中飘过的空气是却寒意十足的。此时的“流年”咖啡馆内,路漫漫正坐在林一明的对面。
那天他打来电话说:“我有话要跟你说。”她便一天整个魂不守舍的,上班时也是心不在焉的。在心编足一万个理由来为他开托,又害怕他最终会跟自己挑明,他另有新欢,不再需要她路漫漫廉价的温情。
他先开口:“你结婚了?”
“是。”
“为什么不等我回来。”
“你离开这么久也没有跟我解释。”
“对不起,我可以跟你解释。”
“不必了,我们始终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你嫁的那个人只爱男人,你觉得你们是一个世界的人吗?”
“你一定要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吗?”
“怎么,说到你的痛处了吗?”
“林一明,我原以为我们也算是好过一场,大家好聚好散。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这样薄情寡义么?”
“你也知道我们曾经好过一场,好象我们还没有分手吧。”
“你凭空消失四个月,还需要再说那两个字么?好吧,如果你要明说,那么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我们分手吧。”她拎起包,觉得再也没有必要坐在这里跟他对话。
“这件事情好象不是你一个人说的算吧。”说罢他便大步离去。
她一个人呆坐半天,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样离开“流年”的,心中那股隐隐的痛楚又开始弥漫在身体的每一处毛孔。
她拿出电话,给苏青打过去:“我今晚去你那儿。”
苏青打开门的时候,发现漫漫眼睛红肿,明显是哭过的样子。苏青刚要开口,漫漫便说:“什么都不要问。”她走进房间,将头埋在被子里面。
第二天是周六,醒来之后她坐在床上发呆,苏青开口:“我一直以为你会成为我的嫂子。”
“瞎说什么呢?”
“怎么了,你不喜欢苏桥啊。其实我哥一直挺喜欢你的。”
“感情的事情,如果只是简单的喜欢或者不喜欢就好了。”
“那你还跟长安在一起,我看不出来他喜欢你。”
“你知道么,长安是我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
“你昨天发生什么事了,哭成那样。”
“林一明回来了。”
“他不要你了?”
“不是,是我跟他说分手。”
“怎么回事啊?”
“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他变得陌生。我怕他又会像从前一样,今天明明还在一起甜言蜜语,明天又突然不见,凭空消失。”
“他没有向你解释?”
“也许他想说吧,可是我不想听,你知道么青青,我怕他突然告诉我他有别的女人,或者身患绝症。”
“你呀,净瞎想。不过他这样突然消失,那期间又对你不管不顾,也太过份了,不能这么放过他。”
“你说我该怎么办?”
“嫁给他呀,做他老婆,花他的用他的,吃他的穿他的,蹉跎他的青春,蹂躏他的身体。”
“死女人!没想到你这么好色。”漫漫终于被苏青逗笑,心情好了许多。
她在苏青家一直呆到天黑才回去,又给长安打去电话,告诉他今天自己有加班不再过去。回到住所的时候,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这年冬天的雪,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开始飘飘扬扬地往下飘洒,她在楼道的灯下静静地呆着,不愿意动弹。
她突然觉得自己的感情世界一团糟,为什么会这样,她也不知道,原来自己如此胆怯,明明昨天就坐在他眼前,只是因为恐惧,害怕面对突如其来的真相。
对于这段脆弱的感情,她从来不是主动的那一方,他与她之间的距离,也令她没有十足的把握,两个人到底能走多远,她不曾想过。
回到屋内,她站在热水下面淋了很久,小小浴室里水气氤氲,令她几乎窒息。心里的某一处,又隐约难受起来。爬上了床,将自己窝在柔软的被窝里。这张大床,是与他在一起之后,唯一没有拒绝他送的礼物。
那是一张钢架的大床,坚硬的床头靠背,柔软的床身,配上深蓝色的绸缎被套,她知道这样一张床,价值不菲,但是却没有拒绝。她那时候安慰自己,有这样一张大床,在寂寞的时候可以取暖,孤单的时候可以依付。宽大而厚实,如同他的怀抱。
有时她想,也许等到老去的时候用来温暖自己的心,诺言和爱也许已经一去不复返,可依然能够得到安慰吧。
在她的记忆中,清楚的记得祖父母有一张老式木床。寂寞的颜色与丰富的雕花,暗淡沉着,却有着岁月残余的温情,手抚摩在上面冰凉而光滑,散发隐约的木头清香。那时候,漫漫想知道,人是需要一张好床的,它温暖包容,可以让疲倦之人倒头便睡;它平实整洁,可以令困顿之人安然入眠。好似春日之阳光,让人觉得满世界的幸福就在眼前,唾手可得。
她躺在床上,不知道过了多久,发现窗外的雪越下越大,白色如同花朵一片片飘荡在寂寞的冬夜。她起身走到阳台,却发现楼下一角有一辆熟悉的灰色沃尔沃轿车。她以为自己看错了,但是车牌号过于张扬,显然在表明:它的主人就是林一明。漫漫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是夜晚三点多,他居然还在这里,她鬼使神差的将手机拔过去。
“漫漫……”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你回去吧。”她不想再与他纠缠。
“……”他不再说话,然后两个人都陷入沉默。不知道过了过多久,她在阳台上终于感觉到刺骨的凉意,打了个喷嚏,对方才将电话挂掉。
漫漫刚刚爬上床,便听到门口转来钥匙转动的声音。林一明有这里的钥匙,她差点忘了。
他的身体凉冷,面容憔悴。漫漫起身,与他四目相对,一时之间不知道要说什么。
“你没穿鞋子,上床吧,嗯。”他走近她,在耳边轻语。亲昵的样子,如同曾经,他们从来没有分开过。
“你喝酒了。”她闻到他身上的酒气熏天。
“恩。”他闷闷的说,身体有些晃荡,脱掉外套之后,便倒在床上。他不但是喝醉了,还在发高烧。
林一明迷迷糊糊地感觉漫漫将身体靠近自己。他以为这又是自己的梦境,梦境如此真实,可以闻到她头发的馨香,还有这张柔软的床,上面有他曾经眷恋的时光。他离开的时间不长也不短,如果没有这一段分开,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如此贪恋她的温度……
他记得四个月前某天晚上,他从漫漫住所回来,便接到自纽约打来的电话,电话那头,是他的发小纪诚,他们曾在一个大院长大,后来纪家移民美国,但是两家关系一直亲密。纪诚说:“一明,小颜她,自杀了。”
纪诚的妹妹纪颜,小时候有一次林母开玩笑说“小颜总是跟在一明哥哥后面,长大了给他当媳妇好不好。”林一明只当那是玩笑,没想到纪颜却一直当真。从上高中起,便一直给林一明写信,直截了当地表示喜欢他。林一明拒绝她:“我只把你当妹妹。”
他搭乘第二天的飞机,赶往美国。在纽约的医院里,他看到病床上的纪颜瘦弱不堪,明明正值年华,眼里却没有应有的光芒。
“你来了,一明。”
“你怎么这样不爱惜自己。”
“反正你了不爱我,何必来管我。”
“你不必这样,你明知道我把你当妹妹。”
纪颜的情况时好时坏,并不愿意配合医生的治疗,非常依赖林一明。这让他非常头疼。有一天他与秘书在酒店处理公务,直到晚上仍没有出现在医院,纪颜就哭着喊着要拔掉针头。在纪母的请求下,林一明答应暂时会留在纽约,陪着小颜身边,让她安心接受治疗。直到最后,她因为再次自杀而被家人送到疗养中心,接受心理治疗。
当所有人都以为情况趋于稳定的时候,却传来她再度自杀的消息,后来他才知道,那一天,小颜因为看到林一明手机的漫漫的照片而发疯似的逃离医院,她到百货商店买了新的衣服,她身着一点新一点旧,一点借来一点蓝。国外女人出嫁的都是这样装扮自己,而她,一直以为自己会嫁给林一明。她至疗养院的16楼跳下,坚硬的水泥地板,终于令她支离破碎。
那段日子,林一明心力交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