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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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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见张语尘一脸怒气提剑走了出了去,梁溪孟连忙跟了出去,张语尘的性格虽然骄纵任性,但他从没见过他发脾气,他不知道他在盛怒之下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一出圆通寺,原本还有几分明媚的暮色立刻阴沉了下来,南方山里的天气总是这样多变,张语尘提着剑一腔怒火的往同文书院赶,就像一个不知道该如何调节情绪的孩子,愤怒和委屈在他胸腔中突突的奔走,他还是第一次体会这种情绪,从来没有人敢说他骄纵、天生的破坏者,而且这个人还是他心里认为的最好的朋友,背着他跟别人说,在他满心欢喜独自来找他的时候……
山里的路迷雾重重,天色又暗了下来,被愤怒控制的人更加找不到出路,瓢泼大雨也突然下了下来,张语尘心中的委屈和愤怒更加无法控制,大雨也无法浇熄怒火,他只能任凭怒火控制举剑砍向虚无,冰冷的剑划开冰冷的雨幕,划出的水痕转瞬即逝,雨幕里隐隐露出梁溪孟的身影,张语尘冷笑:“梁兄如此光风霁月、品行高洁之人,何必非要跟着我这个骄纵任性、目无他人的人遭受煎熬?”
梁溪孟心中酸楚凄苦郁结在心一时无法表述,大雨浇的他心中空荡荡的,只是凄苦的说:“你若肯听完,你便会知道,我会受这般煎熬苦楚,只是因为我喜欢你……只是因为我喜欢你……”
听到这番话,张语尘心中本来绷得紧紧的不知该射向何处的那根弓弦,突然软了下来,这是他第一次留意到梁溪孟的心情,但他还没来得及多想什么,就听见梁溪孟的声音越来越小,似乎要倒了下去,他连忙去扶住梁溪孟,梁溪孟多日心绪郁结,不得疏导发泄,今日本可倾吐,又遭张语尘误解,郁结更甚,一时急火攻心就背了过去,张语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突发状况,一下子慌了手脚,还好慧能法师带着他的随侍小厮和婢女找了过来,众人才把梁溪孟带回他在书院的寓所。
回到书院,梁溪孟便发起热来,张语尘慌张差人去请大夫,心里隐隐明白梁溪孟这次突发病症淋雨是其次,多半是为了他心绪郁结所至,一时心慌意乱不知如何自处,大夫一来,他就慌慌张张回了自己的住所,跟着他的侍女芙蓉眼见梁溪孟双目紧闭,眉头紧锁,一头冷汗,尚在喃喃喊着自家公子的名字,心中不忍,这段时间梁溪孟对张语尘的包容她都看在眼里,比起其他那些曲意奉承的人,显然他更值得公子相交,便叫住张语尘:“公子,不待梁公子醒来再走?”
张语尘顿了顿,小声说:“不了。”便匆匆离开,可回到自己的住所又怎么也静不下来,央芙蓉帮他磨好墨,只写了几个字便写不下去了,越不想去想反而越要不断地去想,他不由烦躁起来,从小到大说喜欢他的人,男男女女早就已经多的数不清了,为什么他的脑海里一直回响着梁溪孟的声音:“只是因为我喜欢你……只是因为我喜欢你……”,一直不断出现雨幕里梁溪孟俊俏又痛苦的脸……
捱至半夜,烦躁不堪的张语尘终于不能忍耐,避开下人偷偷溜到梁溪孟的住所,大夫已经离去,人早已散尽,自从张语尘来到书院,他连朋友也没有剩下一个,吃了大夫开的药后,梁溪孟渐渐清醒,环视四周,确定张语尘不在这里,心中不由又是一阵悲凉,一阵隐隐的痛,他早该看出张语尘本性,他何尝把什么人什么事放在心上过,他又凭什么认为自己会不一样?可又忍不住想起,第一次看见张语尘的摸样,穿着晨衣那样单纯的远远看着他,听他弹琴的摸样,那么安静乖巧静静的伏在他的脚边,晶亮的眼睛那样欣喜的看着他,整个人好像只属于他一样……
梁溪孟一时失神竟没注意到张语尘走了进来,直到张语尘挑开他的床帏,他才一惊:“语尘?”几乎疑心自己眼花了……
张语尘有些烦躁的问:“你喜欢我?”
梁溪孟点点头,张语尘在床边坐下伏在梁溪孟肩头,喃喃自语:“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我现在心里很乱,很不舒服,我不知道我是不是也病了……”
梁溪孟心里一喜,难道不是他在一厢情愿?他揽住张语尘,轻抚他的背,并不说话。
张语尘突然扶住梁溪孟双肩坐了起来:“我必须确认一些事情……”说完便吻了下去,梁溪孟一下愣住了,有些东西得来的太简单,反而让他不敢相信,他动也不敢动静静感受着张语尘温暖的嘴唇,本能的啃噬……张语尘的身上总有一股好闻的淡淡熏香,每日都不同,他现在闻的无比真切,今天是茉莉花香吧?又甜又醉人……
张语尘吻过又低低笑笑释然的说:“我想我确定了,我也喜欢你……”梁溪孟心中一动再次抱住张语尘,他想,这回真的是万劫不复了……
……
那日之后,张语尘遣芙蓉亲去照顾梁溪孟,自己也日日腻着梁溪孟,不再呼朋唤友饮酒夜游,乖巧的就像之前的张语尘不曾存在过,心情好加上年轻,梁溪孟很快便好了起来,两人亲厚更比往日,每日行至同步,谈诗论赋,梁溪孟真希望这种日子能够一直继续下去,永远不要结束……
可是他心里清楚,明春张语尘是一定会离开这里回京参加会试的,一旦回了京城,他就再也不会回来这里了,他当然可以一起去应考,但是他能去京城眼睁睁看着他娶公主吗?想到这里梁溪孟心里就隐隐的痛,这在张语尘的眼里根本不算什么吧?
记得他第一次看到公主寄来的信,便问张语尘,传言他和公主有婚约可是真的?张语尘笑嘻嘻的回答:“当然是真的,这件婚事在我六岁的时候就定下了,只等公主满十六皇上就会给我们赐婚,大概就在明年春闱之后了。”
“不知道公主是什么样的呢?”梁溪孟闷闷的说。
张语尘依旧浑然不觉的一边回信一边说:“公主啊!和普通人没什么不同,一样两只眼睛一个嘴巴,不过呢,是要比别人生的好看一点……”
梁溪孟心中一痛,这是张语尘第一次赞别人好看,他又问:“你喜欢她吗?”
“当然了,不然我何必麻烦回信?公主人很有趣,很活泼,经常出宫陪我去东市喝酒看胡姬跳舞,其实她跳起舞来比那些胡姬还要厉害多了,就是不常跳,每次都要我求她很久才肯跳,等你去了京里,我求她跳给你看好了……”
一听见当然二字,梁溪孟就觉得头突突的痛,呼吸都困难起来,年龄相近,活泼漂亮又会玩的公主,最适合张语尘不过了……
一 边张语尘完全没有注意到梁溪孟的异样,梁溪孟开始怀疑那晚他说的喜欢到底是不是他以为的意思?梁溪孟不顾牡丹就侯在外面,走过去搂住张语尘无比压抑的问: “语尘,你真的喜欢我吗?”张语尘只推开他,低头笑嘻嘻的说:“当然啊!让我写完信再说啊……”和刚才的口气一般无二……
这让梁溪孟甚至比之前还要煎熬,他不知道张语尘的心在哪里?他只有抱着张语尘闻着他衣服上的熏香时,才会感觉到一丝确实的安定感,张语尘每次被他抱着都特别的乖巧听话,让他有他是拥有他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