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再相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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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再相见
“真是岂有此理！”康熙一掌拍下，拂袖起身，疾步而出。他们一行人来到这三阿哥的府邸，眼前所见却是让人大吃一惊，若非带路的太监信誓旦旦这是三阿哥的府邸，也不敢相信这座荒废的大宅就是皇阿哥的住所。墙角野花如坠，墙头野草藤根蔓生葳蕤，门匾上罩着厚厚的灰尘，隐隐只见三个瘦金体暗金大字“畔寒居”，屋檐上还有麻雀跳得欢乐，就连大门的柳丁都烂得看不清原样，三个门房坐在门边的红木桌凳边，喝着茶，挺胸凸肚，旁若无人的大声说笑，时不时拿眼斜睨停在门口的马车。
如此嚣张不把人放眼里的模样，就跟某人一样有恃无恐，可他们不过是三阿哥府上的奴才，真不知道摆着这样给谁看。
前去喊门的小太监忿忿不平的走了回来，给下了车的康熙行了礼，告状着，那几个人居然叫他们自己开门，他再不济也是十一阿哥身边的贴身太监，虽然没有太多的威风，但也何曾让人如此鄙视过，自然加油添醋一番。
知道他话里有水分，但这些奴才倨傲嚣张却是事实，记忆中的三阿哥被弘历所厌弃，连府邸也是败坏至此，可缘何底下的奴才不谨慎卑小反而如此肆无忌惮呢？康熙心中瞬间转过数种阴谋论，面沉如水，淡淡开口，“给爷砸门。”
“嗻。”小易子立即得意洋洋领命而去，这下那三位门房才有些慌了，一边派人去通报里头，一边好言好语劝说，另一头亦急忙把门打开，把车上的几位爷躬身请进去。
冷眼看了会他们的前倨后恭，又敲打了几句，一行人这才慢慢走进去。
里头建构还算不错，虽然荒败了些，野草蔓生，苍树郁郁，满园都是黯淡的绿色，幽凉僻静，长廊曲折，几座精致的楼亭透出几分华美。只是整座府邸仿似没人，一路俱是长驱而入，越走几人越是脸色难看。
再怎么说这三阿哥还是皇家子弟，纵然不为帝喜，也不致被奴才们如此怠慢，不知怎的，康熙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一旁的胤禩。
却见他微敛眉，紧紧抿着唇，似乎遥望远方，却又带着几分空濛的恍惚，一时分辨不清此刻什么情绪。
心下一叹。
只因富贵之家大体建筑相仿，加上原身子曾来过这里，虽然比记忆中又荒废了些许，但还是走进了三阿哥的内院，才进院门，就听到一声斥责，“怎么爷的话不算数？”
“请爷恕罪，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爷可是说过了，要好好的把药煎上来。”
“可是这药是奴婢亲自去煎熬的，不曾假手他人，奴婢一直都是认真的看着火候，并不曾怠慢。”发现主子突然发威的灵鹤叩头不已，心中又是委屈又是惶恐不安，静了片刻，清冷的声线再度响起，“谁让你煎这服药？”
听到这里，众人心中一凛，相视一眼，看来此间果然大有问题。更是沉凝心思，认真听下去。
“是李太医当日留下的方子，他说如果主子咳得厉害就煎这药，三碗水煎成亦一碗，趁热服下，然后再用梨子切成块，跟猪肉萝卜杏仁一起炖得稠稠的，给主子当羹吃，说是能清肺平肝疏风去火，所以刚才我已经炖了一碗。”说着眼睛瞄了瞄桌子上放凉的白色甜羹。
“李太医——哼，这甘草甘遂也能同入药，还能吃猪肉？你当爷是傻子啊。”指着地上破碎的瓷碗，再看一眼脸色发白身子抖若弱草的婢女，阖眼，淡淡的开口，“滚！”
原来的三阿哥是傻子也罢，是一心求死也罢，他，爱新觉罗•胤祯，从来就不是个苛待自己的主，无论落入何等恶劣的险地，亦只求随心所欲，淋漓畅快，不留旁人置喙余地，双眼微微眯起，“门口的几位看戏也该看够了吧。”
虽然这身子是沉疴缠身，没了当年养就的对环境的敏感，但眼光经验尚存多少还是能察觉得到有人进了院子，数量还是不少，站着听戏也有段时间了，自然心里不悦，冷哼着，瞪了一眼面前跪着的婢女。灵鹤难得机灵一通，忙忙起身去打开门，看着门外穿着锦衣华服的几位少年愣了一愣，再看见那杏黄绣着龙图的暗纹衣服，立即跪下，“奴才参见几位爷。”她是不清楚来的是哪几位小阿哥，亦不敢多言。
打开门，那瘦削得吓人的身影便落入了几人眼中，只是一眼，胤禩就认出来，是胤祯。眼睛温润，动静间常带了几分嚣傲笑意，薄唇总是抿着，这一刻靠在溶溶日光中，却透出憔悴的痕迹。
那一刹那，心里微微发痛。
同样的，一眼就认出胤禩的胤祯双目不可置信的睁大，动了动唇，却死死掐着掌心，一动也不敢动，只怕是梦。
“八哥……”他轻轻的喊着，喊着梦魂中沥血哭伤的名字。声音低哑，停了一停，又再喊一声，小心翼翼的向前挪一步，却忘了自己半躺在软榻上，全身虚软无力，一动，一个踉跄，整个人就往前扑倒。
胤禩一惊，疾步冲上前，只可惜还是赶不及，只能把人从地上搀起，好在胤祯此刻的身体过于瘦弱，让他这个仅十岁的人抱起也不吃力，眉紧蹙，看着胤祯，不由摇头，“怎么还是这样鲁莽。”
胤祯嘿嘿一笑，趁机把头往他肩上蹭了蹭，“这不有八哥在嘛，弟弟才不担心呢。”这才发现掌心涔涔冷汗，被风一逼，刺痛发凉，同时亦提醒自己这不是在做梦。胤禩瞄了他一眼，掰开他的手，刚才他就注意到胤祯的“自虐”，掏出手帕，轻轻替他拭去掌心的水渍及浅浅血痕。
“八哥。”
“嗯？”
“八哥。”
“嗯，八哥在呢。”知道胤祯此刻心情的复杂，胤禩眉微弯，好脾气的任他喊着自己，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就跟当年一样，抚慰着幼小任性的小孩。过了会，总算稍微平复激烈心情的胤祯才抬起头来，仔仔细细的看着室内的几个人，一一分辨他们是谁。刚才过于惊愕，把压抑良久的情绪倾泻，但其他人则毫无声响，想必他们也不是普通人。这一打量，懵然。居然全是旧世的父兄，忙忙起身，正欲跪下行礼。
知道他身子不好，康熙等人自然不让他行礼，止住，又把一旁有些发抖的灵鹤挥退，这才重新叙旧，阔聊别叙一番，说明各自目前的身份。
听罢之后胤祯无语至极，实在难以说明此刻心情到底是什么滋味，若说高兴，那是肯定的，能重遇八哥九哥还有什么能比这事更值得开心吗？自从当年听闻他们都去了后，整个人仿佛就死了大半，剩下的不过是挨日子。他只是心中有股郁气，胤禛你不是要打压我们八爷党吗，爷就不死！仗着亲兄弟的名头，你也不敢真的对爷怎么样，爷就等着冷眼看你的下场。后来渐渐的看清了许多东西，虽然明白为君者手段狠戾之故，但心口的那股郁气终究无法散开，他是不屑做什么，也不代表能原谅什么。哪怕最后听到胤禛累死在案前，也无怨无喜无悲。只是就这样淡淡的，不去看不去听不去闻。但现在听到胤禛变成“四格格”，那种诡异感还是非常难言。
他这副身子不算好，说了大半日的话后，大喜大骇之下，思虑添了些，不免倦意上涌，靠着胤禩的肩伸手掩去一个哈欠。
“累了？要不先睡睡？”胤禩侧头看了看他。
“不用，才睡醒没多久。”胤祯摆摆手，低咳了几声，“不妨事，我就想跟你们好好聊聊。”
知道他这话是在开自己玩笑，胤禟没好气丢记白眼过去，郁闷的看着自己婀娜的身影，他也不想自己变得如此悲催的，可谁叫他身份就是这样倒霉呢，变成女人还不止，居然还是这一世太子爷的福晋。
在心底狠狠鄙视老天一番的九爷再度怒瞪胤礽一眼。能重遇十四是很高兴了，但是为何偏偏就他一个是女人呢？
知道三阿哥的新身份，胤礽就让胤禟也赶了过来，顺道带来一些容易消化的热食，与带来太医给他诊脉。
然后胤褆又在院子里把下人叫到一边敲打一番，看到昔日的嚣张小儿变得如此的憔悴虚弱，他心情亦非常复杂，同时亦是震怒。
他们几兄弟当年是对权势疯狂斗得激烈，水火不容，你死我活，然则再怎么说也是一家人，要打要骂要踹也是关起门来自己做，若是旁人欺负他们兄弟，哪里咽得下这口气。
虽然当年他们关系疏远，但既然重生转世，也是一种难得的缘分，况且当日他跟八爷党的人也没斗过，说到底因为胤禩当初养在他母妃膝下之故，两人关系还是挺好的，自然就爱屋及乌，对十四也看得顺眼点了。
胤礽胤祉与他的关系不算好，也不算坏，所以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在旁随意聊几句。关系与胤祯最为复杂难解的是胤禛，可惜他源于目前身份之故，不能随意出宫，所以目前还不曾见面，因此大家闲谈的气氛还是挺不错，就算有康熙在亦一样。毕竟当初康熙还是挺喜欢胤祯的，对他也不曾有过打骂，以目前来说，几位重生的皇阿哥中，除去胤礽外，康熙与胤祯的关系算是比较良好和睦的了。
“放心，八哥不走，我在这里陪你，睡一会吧。”胤禩拍拍胤祯的手，仿佛知道他心底的不安，看着他毫无血色的脸，还是担心，刚才太医说道，胤祯的身体因为长期的郁结，照料不周，饮食有悖，已经存了不少毒素，虚弱无比。目前他只能先开了方子替三阿哥驱毒，毒尽之后，三阿哥需要长期静养调理才行。日常生活得多注意，否则他容易疲倦也容易染病。
胤祯看了看胤禩的眼睛，略怔了下，摇摇头，“我没事，八哥你还是回去休息吧，嗯，你现在是住在坤宁宫，若是在外留宿的话，皇后会担心的。”说着瞄向一旁喝茶的胤褆，笑得一派轻松自然，“若是八哥不放心的话，让大哥留下吧，横竖他住在阿哥所，只要三哥帮忙掩饰的话，谁也不会留意到的。”
“我？也好。”胤褆愣了愣，没想到胤祯会如此提议，但想想，他的这番考虑也在理，就点头应下了。胤祯身子不舒服，而且来之前还听到一段秘闻，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都是谋害皇阿哥啊！他还是先替他把这府邸整理好再离开，这样大家也放心。
胤禩看了胤祯一眼，揉了揉他的发，微微一笑，“也好，不过别太闹大哥。”
“哼，爷哪有这么任性。”
“是是，小十四最乖了。”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八章 再相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