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妹，我爱的是药师兄！》伊川

10、天香劫数（上）

　　王喆发誓要给后人留下十二世纪中国的全景，所以将自己能看到的全部都写了下来。
　　写完后一看，内容似乎太翔实了点：潼关地形地貌，守将能力姓名长相、家族背景，关上兵员大致多寡、布防换班、武器装备、饮食用水应有尽有，简直像一份谍报。
　　不由有点心虚，他自己看着都如此，外人会怎么以为？要是在后世他敢跑到解放军的军营里转一圈出来这么干，非被当间谍抓起来不可。

　　不过不记下来他又心痒难搔，有几个人有机会进古代军营？何况还是潼关这么重要的关隘，这资料何止是珍贵两个字可以形容！
　　这对后世研究此时的战争、民生、宋金两方面的实力对比甚至古建筑多有帮助啊。甚至可以当拍电影的资料依据，不用导演们全插上不靠谱的想象力翅膀自由飞了。

　　思来想去实在舍不得将这份惹人怀疑的资料毁去，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详详细细又画了几份潼关内外地形地势、甚至内部结构图，藏到了马车最隐秘的暗格里。人看了会怀疑，不让人看就是了。

　　入了潼关经虢州至洛阳有六百五十里路程，王喆的马车走了五天，到洛阳时正值牡丹盛放，游人如织。
　　洛阳居华夏之中，河山拱戴，风景华美，山川明秀。便这些年屡经战乱，金人又不擅民生，这时仍然是垂杨紫陌，鲜花似锦，动人至极。

　　入了城王喆照旧带着大熊挑最大最好的客栈住下，同住在那里的大多数客人一样，请了名美姬陪着在城内城外四处游赏。
　　唐汉两代洛阳都是陪都，园林甲于天下，这些年虽被战火摧毁大半，但所遗竹石池馆，仍颇有可观之处。尤其可喜的是此地民俗，大多都喜欢花，一到春天，城里不分贵贱都喜插花，王喆走在街上，偶尔看到挑担子卖苦力的人鬓边也会簪着一两朵。
　　洛阳城内城外，很多有亭台池塘的古庙和废宅里都搭着帐幕，下面摆放繁盛的各色牡丹或叫卖或争奇斗艳。美姬带着他们四处游赏，看到名品便让侍女在花下铺设锦毡，请他们坐下，陈列美酒佳肴，自己笙歌佐酒，极有古风。

　　她琵琶弹的极好，滚珠溅玉，歌声清冽高昂，意境幽邃，在嘈杂的市井声中传出去极远仍字字清晰，和着琵琶在花下唱起歌咏牡丹的诗词来，闻者无不驻足侧耳，心醉神夺。一日游到归仁园中，美姬一身白衣站在千株牡丹丛中清歌曾觌的新词《满庭芳》“冶态轻盈，香风摇荡”之句，仙姿玉态，王喆一身大袖深衣以著为之击节，有疑二人为神仙者。一曲歌毕，满园游人为之阒静。

　　一阵熏风过，落红成阵，游丝飞舞。千株牡丹丛，十亩归仁园似乎尽成他们的舞台。
　　王喆放下牙著，在万众瞩目中微微一笑，道：“姑娘好歌喉。”声音低沉，姿态神情装X到极致，配上他苍白羸弱又帝王的皮囊，却变成了一种无人能及的风度。

　　美姬是洛阳青楼中的行首，不知听过多少赞美追捧的话，但不知为何，却觉得他这淡淡的五个字说来，比平生听过的所有赞美追捧的话加起来还要动听地多，不由微微红了脸，敛袖欠身低声道：“公子过奖了。”

　　围观众人被他们风采折服的所在多有，想上前结交，又为他气势所慑，逡巡犹豫着不敢上前。

　　王喆对这效果满意至极。
　　虽然他也不反感大家像后世追星一样狂热地拥上来索要签名，但是挨个儿给人签名到底不符合他现在病弱深沉的BOSS形象不是？

　　但不是所有人都这么识趣的。

　　美姬走回他身边坐下，捧起酒正要递到他手里，抬头望着他的眼波有些含情脉脉，一名同来赏花的金人粗鲁地大步上前坐到锦毡上，马鞭往杯盘边一扔，自己斟了一杯酒一仰而尽，骄横地斜睨着她道：“小娘，再唱支曲子给大爷听听。要唱香艳些的，别尽在那儿依依呀呀的不知道说什么，让人听着闷气！”
　　美姬惊呆了，涨红了脸。
　　王喆也眼含着一丝极轻微的诧异看着他——难道这人就没看出来，自己从头到脚连头发丝儿都写着“不好惹”三个字？
　　他外表BOSS气息很浓厚的啊，这一看浑身就充满着龙套气息的傻X是哪儿冒出来的，这是妄想来刷BOSS么？

　　果然他还没有回话，大熊就抓住他胸口的衣服一把将他提起来道：“鞑子，你这是想找事么？”唰一下将他头朝下砸进了两三丈外花丛里。
　　美姬大惊失色：“别砸坏了花！”
　　王喆又把目光转向了美姬：怎么洛阳人这时候爱护环境的意识已经这么强烈了么？
　　大熊偏还瓮声瓮气地认真回答：“放心，我是朝着空地扔的，没有砸到一支。”
　　美姬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尴尬不已地，忙改口道：“我的意思是，别惹事，那位大爷没事吧。”

　　那金人好半天才爬起来，惊怒交加，指着他们怒吼：“你们！你们这些南蛮子，是想造反么！？敢打你大爷，不要命了吗！”
　　他爬起来时一个踉跄绊折了一株牡丹。大熊先向美姬解释道：“这个不赖我，是他不小心绊的。”才又向那金人道，“鞑子，想欺负到爷爷头上，你才是不想要命了吧？赶紧出来让爷爷好好锤你几下，让你以后好好长长眼睛！”

　　这一番动静将周围的金人都吸引了过来，有几人已面色不善地看着大熊。大熊不屑地：“怎么，想一起上么？那就来啊，怕的是狗熊！”
　　他天生蛮力，又经王喆调教这两个月（其实是偷师），怎么也算武林“中”手了，这几个金人虽都脚步扎实看起来也练过，但只是普通的弓马娴熟而已，跟他比起来那是远不够看的。

　　美姬担心起来，这里毕竟是金人治下，有了冲突吃亏地肯定是他们，不由担忧地拉了拉王喆的袖子：“公子……”
　　王喆也不想惹事，但事已经闹起来了，这时就算他叫停那些金人也不会放过，若退缩软弱他的BOSS形象可就毁的渣也不剩了，遂只好继续装X地淡淡道：“不必理会。”又对大熊说，“走远一点解决，不要打坏了花。”
　　大熊闻言捡起倒栽葱的金人遗留在杯盘边的马鞭，走到花丛边叫道：“喂，鞑子，你出来！”

　　他的嚣张把别的金人也激怒了，在这地盘上从来只有他们欺凌汉人，没有反被欺负一说。这南蛮子今天到他们地盘上耀武扬威来了！几个冲动的抽出腰间佩刀乌哩哇啦叫着不知什么怪话就向大熊冲过去。

　　大熊却不先理会举着刀冲过来的人，马鞭一挥卷住花丛住原主人的胳膊，又用力一挥将他从花丛中“拔”飞了出来。那金人飞在半空中惊恐地手舞足蹈，落在地上时正好砸在冲过来的自己人身上，差点被没看清的自己人砍死。
　　美姬看的吓得捂住小嘴。

　　王喆也早看出这几个人都是普通的再普通不过的武人，加起来也不是大熊的对手，懒得看这场毫无悬念的打斗，干脆装X装到底，将琵琶递给了美姬，微笑道：“姑娘的歌喉确实是动人之至，再唱一首曲子给我听吧，不要被这些粗人打扰到了兴致。”行径在外人看来旁若无人、BOSS到了极点，实则在同时一脑两用地思考着怎么解决这件事。

　　在金人的地盘里打人家，打完了肯定不会就完了，后面必定麻烦无数，该怎么了结？总不至于出城向南，改道去游南边的大宋吧？他已经意识到了，以他塑造的这么嚣张的人物形象，就是到了南宋的地盘也绝对消停安生不了。

　　在大熊与几个金人一打起来，园里的宋人怕惹麻烦，都已悄悄走了。方才还是游人簇簇的归仁园顿时空寂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