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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安之若素(上) ...


  •   安之若素

      ——乾旭元年,轩辕弥日佯攻西番,暗令首席谋士李源降服南诏,大将靳斯突袭北狄。轩辕王朝三年战乱自此开始。

      春光明媚的原野,完全没有受到万里之外战火硝烟的影响,悠然的度过这短暂的浮生半刻欢愉。
      多少年后,当轩辕弥日亲自为儿子加冕为帝时,他都不会忘记那个在春风沉醉的绿野上纂着纸鸢的小女孩和她自由自在的真我姿态,还有她从身边飞过时——
      “你叫什么名字?”轩辕弥日复杂的心情源于她令人嫉妒的笑容和因而散发的魅力,像在轻风中摇曳的樱花。他只是在行军的间隙出来透透气,谁知竟然会遇到这样一个完全没有战争肃杀之气的女孩。
      没有惊讶,清秀的脸庞因笑容而更加柔和:“安之弃。”
      轩辕弥日喃喃的重复着这个落寞的名,对小女孩的飘然离去浑然未觉。
      不管是否愿意,命运始终朝着命定的方向无情的前行。

      扶风高大的城门就耸立在眼前,大城市的喧嚣让弃儿重生安全感。小隐隐于山,中隐隐于市。这样的一郡之都对她再适合不过了。
      整整衣冠,不顾守城卫兵的惊艳目光,弃儿从容的踏进扶风城。
      凭着清秀可人的长相,弃儿顺利的找到了扶风首富颜九章的府邸。
      红漆大门这的硕大铜环,镇守宅地的千斤石狮,高大门楣这的烫金匾额,炫耀出主人的财富家势。
      这样的府邸,一定会有很多下人吧?不过,正合她意呢。
      弃儿从袖间取出引荐信,走上九级台阶。
      门仆见来人身着青衣(轩辕王朝习俗,一般来说,平民着青衣,商贾着蓝衣,官员着红衣,非正式场合皇室着紫衣,正式场合皇室着金衣)却样貌清秀,身材虽瘦弱却难掩儒雅气质,因而以礼相待:“公子有什么事吗?”
      弃儿佯装怯怯的开口:“我是从沣城安府来投靠舅老爷的,这是安小姐亲笔引荐信,烦请两位大哥代为通传。”
      两个门仆何时见过这等俊美的少年,均被弃儿这我见犹怜的形神打动,心想这未曾有幸一见的二夫人、三夫人只怕也无这等秀美,争相殷勤道:“原来是姑老爷府上来的贵客,失敬,失敬!小的这就去通报二夫人、三夫人。”
      门仆正要去禀报,忽然见到打闹着走来的一对服饰华美仪表堂堂的弱冠兄弟,赶紧低头:“二少爷!三少爷!”
      年较长的二少爷颜齐敛了笑,点了点头:“恩。”
      性格开朗的三少爷则注意到了那抹纤细的身影:“这人是谁?”
      门仆诚惶诚恐的回话:“这是从姑老爷府上来投靠的,带着安小姐的引荐信。”
      颜齐接过信,见是堂妹亲笔,便依旧退还给她,语气有些傲慢的说:“堂妹还好吗?”
      弃儿垂手顺目,回答得恭敬有礼:“小姐身体安康,老爷夫人也都很健朗。只是小姐即将嫁入越剑山庄,夫家韦渊韦庄主乃是武林世家之后,人品才貌俱是一流。小姐还特地嘱我向各位表哥问好。”
      三少颜治难掩欢喜之色:“安安要嫁给韦渊了吗?那真是太好了!我们哥俩以后就能和他论剑了!”
      三少性情纯朴,颇对弃儿的胃口。弃儿忍不住挂上浅浅的笑意。
      “那你叫什么?”
      “安若素。”字之弃,小名弃儿。弃儿在心里小声补充。
      “安之若素,好名字啊!”
      弃儿顺口把“凄惨遭遇”一一道来,感动得颜家三少爷差点痛哭流涕,直呼一定要善待弃儿。三少颜治极中意这个小丫头,坚持要把她带在身边。颜齐也不反对,只说些许小事不必惊动父亲,消息送到即可。

      弃儿是三少的随侍,日间几乎寸步不离的跟着三少,连去酒肆会友三少也让她扮做书童跟着。
      一众酒肉朋友都打趣他。
      “颜三少这小跟班可真俊哪!”
      “嗳,不会是……”
      众人说得暧昧,颜治心疼弃儿,为她解围:“你们别胡说!弃儿可是如假包换的女红妆,你们都给我放明白点!”
      众才子俊杰都乖乖的不敢放肆,彬彬有礼的给弃儿作揖:“失敬,失敬!弃哥多多包涵!”
      一番说笑,让弃儿都忍俊不禁。
      颜治见弃儿落落大方,别具儒雅之风,心中欢喜,更加器重弃儿。府内无人管束,弃儿便与这些人日日混在一起,说笑无忌,倒也快活。
      其实,多半时间,弃儿都退到一角,自得其乐。瞥到那帮狐朋狗友的丑态,偶尔笑一两声。
      颜治可说是这帮人的头儿,风趣潇洒,很是得意。
      扶风官场有两大派系。一是以文治世的文官世族,以太守、城守、刺史、监察为核心;一是军功出身的武官布衣,以总督、总兵、参军为核心。文武相争,士庶对抗。
      相对的,扶风的公子王孙也分为两个派系。一是以颜治为首的世族子弟,一是以何寒舟为首的新兴庶族。两派在私下里斗得很凶,诗书酒剑,无所不比。
      王刺史少子这便在说上一次与胡参军的侄子斗诗的事情:“治三少你是没见到那姓胡的的窘态,要不然你一定要笑翻了。”
      王四少绘声绘色的描述着当时的情景,众人谈兴愈浓,酒兴愈浓。
      弃儿懒懒的倚栏而坐,两脚极“不雅”的搁在半尺宽的栏槛上,拈一把乌檀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
      楼下此时哄闹起来,“咚”的一声,似是什么东西倒在地上。弃儿不由望向楼梯处。一阵脚步声杂乱响起,一群约在十八九岁的武士打扮的青年上得楼来,多人神情愤慨,来者不善,单看他们的配剑护腕便可得知。
      颜治一帮人见状都站了起来,弃儿心知有好戏看了。
      颜治收敛起玩笑心意,淡淡的说:“何大剑客,上次一别,多日不得相见,不知何小姐一向可好?”
      颜治一帮人立即起哄道:“何寒舟,你可别赌输了不认帐!何寒湘我们老大是娶定了!”
      弃儿心中一动,暧昧的笑了。
      何寒舟面红耳赤,正要争论,身边一名白衣文士淡淡的说:“士庶联姻,非同小可。何小姐人在深闺,只等治三少三媒六聘来迎娶。然治三少迟迟不至,却非何家的不是了。”
      一番话词锋锐利,不下刀剑,说得颜治等有苦难言。弃儿不由注意起这善辩之士。
      但见他神色沉着,目光阴冷,眉宇间难掩孤傲之气,实是心计颇深的人物,非颜治、何寒舟之流可比。
      何寒舟见扳回劣势,重拾了信心,傲然道:“这位是邻郡颉南的名士骆思明。骆公子久闻颜三少的才名,特来请教一二。”
      说白了,何寒舟请了个厉害人物来压制颜治,要跟他较个高低。
      一扫折扇,颜治欣然道:“好说,好说。”
      骆思明微微一笑,有了几许优雅:“我有个上联,请三少对来。”说罢踱至空旷处,冥想了一会儿才道:“会稽西南西扬江奔似矢。”
      颜治似是信手拈来一般,漫不经心的说:“敦煌东北东,长城弯如弓。”
      “寒冬雪,一片两片三片片片饮恨。”
      “暮春雨,百滴千滴万滴滴滴含情。”
      骆思明步步紧逼:“春雨用‘滴’,不合诗意。”
      颜治当仁不让:“‘春雨贵如油’,不用‘滴’用什么?”
      骆思明一愕,才思飞转,立得一联:“接下来这一联你必对不上,若有人能对次联,我骆思明甘拜他为师。”
      颜三少道:“多说无益,快快讲来。”
      弃儿也暗暗留心听着。
      “出对易,对对难,请先生先对。”
      此对一出,连弃儿也不由在心中叫好。
      三少脸色微变,合扇踱起步来。
      弃儿心思急转,搜索着合适的情境。
      此时气氛紧张起来,双方没有一个人出声,却对颜治集中精神大大不利。越急越难,越难越急,颜治片刻间已是汗湿手心。
      何寒舟忍不住打破沉默:“颜治你想了这么久,想必对不上来了,还是认输吧!”
      颜治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反观骆思明倒是洋洋得意。弃儿忽然灵机一动。
      骆思明不肯放过颜治,又紧逼一步:“治三少,你若对不上,何小姐可要深感失望了。”
      “你……”颜治捏紧折扇,怒不可遏。
      忽然,一道悠然的低沉声音介入其中,恰似在这火焰山上注入了一道清泉。
      “开关早,关关迟,让过客过关。”
      骆思明闻言色变,双目如电,射向不起眼的少年。
      弃儿合作的一洒檀扇,遮住半边脸,治露出一双慧黠的眼,侧头斜视,眉梢带笑,脚犹在槛,摆了个慵懒随性的造型。
      颜治等又惊又喜,都感激得“热泪盈眶”。
      何寒舟见只是个小小书童,心中大震,亦对“他”的出言助敌而愤恨不已。
      骆思明脑筋转的倒快,质问颜治:“这少年从何处来?不明不白的对了一联,算你的还是我的?”
      弃儿拍拍衣服站起来,走到颜治身边,大家这才看清那张清秀俊雅的脸,无论哪派立即好感大生。
      弃儿身先颜派,笑道:“我的话便是三少的话,连王四少也不敢不从。怎么?骆大才子有意见吗?”
      原来真是一伙的!骆思明不怒反笑:“怎么会?骆某求之不得。不过方才的对子是与治三少打的赌,以公子之才怕是怠慢了。”
      颜治心中大骂骆思明奸诈圆滑,这样一来既把颜治他贬低了,挑拨两人关系,又把刚才的拜师之约推的一干二净,最厉害的是暗接后招,实是一石几鸟。
      弃儿淡淡的说:“请出题吧。”
      骆思明着人取来文房四宝,七尺素纸垂柱而下,不知他要做些什么。
      只见骆思明手执巨毫,闭目静了静心,而后提笔而下,气贯长虹。
      颜治等一一读来:
      “移、椅、依、桐、同、望、月。”
      稍微有些功底的都一阵哗然,私下议论纷纷。
      颜治也望着弃儿暗暗担心。
      弃儿眼珠儿溜了一转,将楼中所有事物搜了个遍,不刻已有答案。她目不斜视的上前,执管书道:“等灯登阁各攻书。”
      全联一气呵成,妙的是她竟模仿骆思明笔迹写来,惟妙惟肖,几可乱真。
      颜治对这书童刮目相看,方知她是有真才学的。
      王四少带头叫了声“弃哥好啊”,于是叫绝之声不绝于耳。
      骆思明再也不敢妄自尊大,愤然道:“你可敢再与我对上一联?”
      弃儿自然乘胜追击。
      骆思明出道:“十口心思,思父思母思张郎。”
      颜治不由失笑:“蟑螂?你思那么恶心的东西干什么?”
      弃儿等也忍俊不禁,对颜治的顽劣颇为无奈。何寒舟此刻也隐忍的很辛苦呢。
      骆思明脸面全无之际,弃儿适时对出下联:“八目尚赏,赏风赏月——”弃儿拖长了尾音,暧昧的看了一下颜治治三少,笑的跟什么似的:“赏寒湘!”
      颜派诸子哄堂大笑,何派仓皇撤退,难掩狼狈。
      经此一站,弃儿上升为颜派的核心任务,声名大噪。颜治对其崇拜道五体投地,主仆倒置。

      回府的时候,恰遇上了颜九章出门迎客。
      弃儿这才第一次见到了颜九章的庐山真面,他和夫人不太像,夫人清雅脱俗,他却平庸世俗。中年发福的身体让人不由得担心他的健康问题,颜九章皮肤很白,但虎目炯炯有神,不容小觑。
      颜治硬着头皮上前行礼:“爹!”
      “你还晓得回来!”颜九章冷冷的说完便不再看他,走下台阶迎上八抬大轿上下来的贵客。
      颜治乘机拉了弃儿逃走,弃儿不经意的回头,看到刺史才能用的官轿,心生疑惑。来不及多想,已被颜治拉了去见颜齐。
      “二哥!二哥!”颜治兴冲冲的未进拔刀斋便嚷了起来。
      弃儿听音辨物,知道颜齐正在练刀。
      颜齐的刀法已算不错,光影重重,予人无法突破之感,但缺陷也在此,弃繁就简,实属不智。
      颜治已俟他练完,便绘声绘色的描述了当时的情景,使颜齐也对弃儿刮目相看。
      “我从小和小姐一起念书,先生爱出对子,头脑感多了也就会了。”弃儿可不想出这无谓的风头。
      “那你不妨作我们兄弟的伴读吧。”颜齐和颜悦色,显然已经不拿弃儿当一般下人看了。
      “对哦!”颜治搭上弃儿的肩,“你若来了,修弟就不会那么嚣张了。只凭他是已故大娘的嫡子就拽成那样,看了就不爽!”
      弃儿心道:你们哥俩的对头还真多!外头有,家里也有。

      凉夏,日光渐长,清晨无眠。
      换上轻薄的素青外衣,一支玉钗穿过发间,玉色发带垂至腰际。弃儿神清气爽的打开房门,深吸一口清新的晨风,心情愉悦。
      颜齐住在大宅的东侧,拔刀斋的旁边,风景秀美,三合院内外遍植蔷薇兰草,大异于拔刀斋的风沙怪石,故名“玉树□□”。
      弃儿在玉树□□有单独的房间,行动如前不受拘束,住的也很惬意。虽无奴仆伺候,却也不用伺候别人。
      懒懒的伸展了一下腿脚,弃儿发现治三少已经起来练剑了。与其说练剑,不如说耍剑。弃儿一眼便看穿了他寄情于剑,纯粹石发泄心中情感。
      弃儿在暗处,凭借树木藏身。
      颜治练了一会儿便收手了,倚杏而立,满怀幽思的轻叹一声。
      弃儿忍不住心生怜惜,这治三少与小姐石完全不同的类型,看起来开朗潇洒,实际上却是多愁善感的“情圣”级人物呢。
      此时下人们过来请治三少用膳,弃儿乘机溜出玉树□□。要她作伴读?还不如直接给她一把刀让她自尽算了。像安安这种被夫子赞为“惠质兰心”的学生,她都无法忍受,更何况是这嬉皮笑脸的浪荡子呢?

      预告:下章颜修登场~ 另外,轩辕弥日是重点人物哦~ 偶有素这篇是□□吧?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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