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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丫鬟当道 ...

  •   丫鬟当道

      ——轩辕王朝延瑞二十二年,轩辕荐之子轩辕弥日继位,改元乾旭。乾旭元年,轩辕弥日始征西番。

      玄扇一扫,摇出淡淡檀香。那质地如玉的扇面未经任何雕琢,仅仅将扇柄镂空,造型简约却益显华丽。
      “弃儿,你看我这个‘君’字是不是稍嫌柔弱了些?”温婉的小姐纤手执管,轻蹙蛾眉的样子当真我见犹怜。
      小姐身后站着个清秀书童,着青衣,挽角髻,闲闲的摇着乌檀扇,瞥了两眼“柔若无骨”的“君”,翻了翻明眸,薄唇轻启流出一串流畅的言语:“小姐之书乃‘有我之境’,还好还好。”
      这话一听便知是敷衍,可那小姐居然信以为真,唇角弯起:“那就好。”她继续认真的写着,一丝不苟。
      弃儿无聊的收起扇子,念叨着这傻得可爱的小姐:“我说安安小姐啊,你就算写一千遍‘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韦渊也不可能来藕节你的心思嘛。你都十六了,干吗还要玩这种‘未见倾心’的游戏呢?”
      安安放下紫毫湖笔,秋水蒙上一层薄愁:“弃儿你说的对,韦庄主是当世武林英豪,怎么可能会注意到安安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女子。”
      弃儿受不了的吹出一口郁闷之气:这个主子,怎么就不开窍呢?

      服侍安安换上儒袍去上学,弃儿回到深闺的西厢。从枕下取出织工精美的白绢,轻抚着衣角的“弃”字,弃儿再一次下了这个决定:就是今年,及笄前把小姐嫁出去,从此可以了无牵挂的离开,还清安府的恩。
      “弃丫头,要出门啊?”当年抱回弃婴的门童已经成了管家,而当年的弃婴也长大成人了,安管家眼角出现了笑纹。
      弃儿要出门总是扮男装,安府老爷夫人对冰雪聪慧的弃儿可以说是言听计从,自不会约束她。但,沣城太小,容不下她想飞的心。
      从脚不沾尘的安管家身边走过,弃儿微弯嘴角。
      这是一个奇怪的地方,上至老爷夫人,下至扫地丫头,都身怀绝世武功,举手投足皆有其精妙之处。弃儿从小姐,修习安家内功,权作强身之用。比起柔弱的安家独女,弃儿尽得安家真传。
      自秘密渠道打听到韦渊与茗茶的雅好,弃儿直奔沣城第一茶楼沣水居。她已守了两日,据说韦渊今日会来。
      刚要跨进茶楼,一只黑漆漆的小手拉住了弃儿的衣角。弃儿低下头,对上一双澄澈的黑瞳。不知怎的,心里有些怅然。
      放了枚铜钱在那掌心,弃儿硬生生拉回自己的目光。
      “客倌,还是楼上雅座么?”
      弃儿跟着跑堂的伙计上了楼,迎面便是自己订下的临窗雅座。而那里,已经坐了面相清奇的青年男子,服饰简洁,但用料却看得出不平常。
      弃儿疑问的目光虽温和,却让伙计更尴尬:“这位便是韦庄主。”
      韦渊?
      弃儿心中一喜:果然是一表人才,就不知……
      “小哥,去拿本《庄子》来。”弃儿意味不明的微笑着。
      “啊?”伙计一愣,喏喏着去了。
      弃儿摇着檀扇,接过《庄子》,大大方方自自然然的在韦渊对面坐了下来。
      韦渊微讶的看着对面的少年,刚要说些什么,看到少年翻阅《庄子》的专注,忽然不忍。
      就这样,韦渊没有驱逐,弃儿也未曾言语。
      韦渊本是欣赏阑外的风景,但对面的少年沉迷于庄周玄学竟对他不屑一顾的态度让韦渊不由自主的把视线投向少年。
      柔软乌黑的发泽令人不由想把手伸过去摸两下,清秀的侧脸及微弯的颈部曲线优美得教韦渊差点移不开视线。
      弃儿稍稍动了一下,换了个舒服的位子,吓得韦渊赶紧别开视线,观望着坐席上别致的图案。
      这茶楼的雅座别具一格,用极心思。每个雅座都高出平地一阶,中间置一张矮几,地上铺着兰草席,几案两侧分别备了一张羊毛锦毯,即使是数九寒冬也不畏寒气侵体。妙的是雅座间均有帘席相隔,可卷可放,全凭君意。这是茶楼主人难得的体贴。
      偶尔雅座也会客满而请两位陌生人共席,但,今天雅座未满,这少年莫非是早知他身份来攀交?久历江湖的韦渊立即清醒,对弃儿的异常举动有了戒心。
      弃儿自知目的已经达到,合上书,佯装满足的叹息了一声,弃茶扬长而去。
      韦渊愕然,好一阵才回过神来。
      无论这个十三四岁的清秀少年是否真的想与他攀交,“他”都已经成功的挑起了韦渊对“他”的好奇心。韦渊忽然很想陪“他”玩一玩。
      也许韦渊做梦也想不到,这一玩竟会玩掉了他不愿轻许的终生。

      接连三天,韦渊都破例光临沣水居。此时的情况恰好相反。韦渊从伙计那儿打听到少年等了他三天,不想今日轮到他了。
      无奈的叹了口气,韦渊心中对那少年更好奇了。
      “韦庄主,如此春茶极品中的极品,竟不能博您一顾吗?”
      入耳的这嗓音,低沉悦耳,杂糅进一种清秀与妩媚难分的极致,竟让阅历不浅的韦渊一时失神。韦渊回过头来,这才明白何谓“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意境。儒雅清秀的少年啊,竟然就活生生的站在眼前。韦渊连掩饰自己的惊喜都忘了。
      弃儿自顾自的在那原来的位子坐下,笑笑的望着韦渊:“韦庄主久候了。”此言一出,无异于表明弃儿真乃别有用心。
      韦渊再也不敢把这少年当作一般人物看待,奇的是这少年既想引他注意却又毫不吝啬的讥嘲于他,韦渊深觉弃儿古怪莫测。
      弃儿一扫檀扇,泠然香风袭来:“韦庄主,不下去逛逛吗?”
      韦渊一向有轻微的洁癖,不喜街市拥挤,天晓得为什么他还是去了。

      弃儿独自在前头,流连精致饰物不去。
      韦渊注意“他”的步伐身形,敏感的觉得弃儿谙武,但身为武林世家继承人的韦渊竟看不出端倪。韦渊益发觉得弃儿高深莫测。
      弃儿钻入前面的人群中去了,韦渊暗暗叫苦:这么多的气味混杂在一起,还不把他给熏死?
      韦渊正进退两难之际,忽地人群散去,解了韦渊的围。韦渊极目望去,竟已失了弃儿踪影。
      韦庄主惟有苦笑:又给人家摆了一道!
      “叔叔!叔叔,请问你是姓韦吗?”稚嫩的声音让韦渊回神,小男孩递来一张纸条,“这是一位很漂亮的大哥哥叫我给你的。”
      韦渊展开纸条,迎面便是灵秀不羁的潇洒笔迹。
      “明日申时西郊长亭见”署名是“弃”。

      “弃儿,为什么你明天不肯陪我去白龙寺,还要我在西郊长亭焚香抚琴呢?”安安轻蹙黛眉,柔柔的问立在秋千上逍遥的弃儿。
      弃儿抓着秋千两旁包了绢布的铁索,荡啊荡啊,颇有“耐心”的“教导”老老实实坐在另一个秋千上的小姐:“一句话,你到底做不做?”
      安安瑟缩了一下,可怜兮兮的垂下倩眸:“我……我听你的话就是。”
      弃儿感慨万千:还是这招最管用!
      “千万记住,不论你见到什么人遇到什么事都不准开口说话更不准四处张望。抚完你的琴便走人,不要停留。”
      安安的目光写满了“为什么”,但在弃儿的逼视下又硬生生的咽了回去,小小声,点头:“哦。”
      弃儿收回视线,望向墙外的蓝天,宽广无垠。
      明天,呵呵。弃儿完全了解整个事情的发展。当韦渊走近长亭时,等待他的是抚琴的佳人。然而仅仅如此是不够的。韦渊会好奇这个水似的女子为何对他的魅力不屑一顾的离去,就在此时劫色浪子现身,意欲轻薄佳人,韦渊便来了个英雄救美,不经意间竟发现了佳人乃武林高手,心中更加向往,然后天下最速配的一对就应运儿生了。毕竟英雄和美人他们是一伙的。接下来该等待的便是媒书礼聘、洞房新婚了。
      或许,韦渊至死都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被一个弱质女流套住吧?好奇心杀死猫。这么老套的情节都能骗过精明的韦渊,只在弃儿算准了韦渊聪明反被聪明误。
      弃儿正沉醉在幻想之中,安安忽然幽幽的问:“你一定要走么?”
      弃儿意味不明的凝望着那片外边的天空:“是。”
      安安难得的表现出智慧的一面:“我知道沣城留不住你。”
      然后是沉默。偶尔有燕子掠过晴空,优美的飞旋。
      弃儿纵身跳下秋千,轻盈落地:“写封引荐信给我,我想去扶风投靠夫人的兄长舅老爷家。”
      安安乖巧的随她入房,自己动手铺纸磨墨:“要怎么写?”
      弃儿在房内踱了几步,才思敏捷的述文:“就说我被沣城某恶少看上了,为避难无奈离家,求他收容即可。”
      “舅父一定不会亏待弃儿你的。”安安自以为是的边写边说。
      “不必。反正也只是丫鬟。”弃儿淡淡的说。
      “什么?你要去当丫鬟?”安安忽地停笔。
      “快写!”弃儿露出凶恶的一面,龇牙咧嘴。
      “……哦。”安安小姐还是没忘记自己是属什么的。

      安府的人都说小姐变了,爱笑了。
      弃儿默默的注视着两个人。当韦渊含情脉脉的握住安安的手时,弃儿悄然隐去。西郊风景优美,势必为两人留下不错的回忆。
      “越剑山庄庄主来下聘啦!”
      弃儿微微一笑,封好留书,搁在安安送她的砚台下,轻车熟路的走出去。没有留恋。
      也许多少年后,韦渊会用很怀念的语气向娇妻提起一个叫“弃”的少年,然后真相终于“水落石出”。
      安安幸福的话,弃儿就算还了安家养育之恩了。
      仰望着白云像秋树一样的生长,朋友们都很健康,只是我想流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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