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不觉，花落无声》露初晞

5、为谁流下潇湘去

　　叶敏汐是捂着胸口回到房里的。再次躺到床上，蒙上被子告诉自己，停止胡思乱想，睡觉睡觉。
　　第二日，天才擦亮，大家就被叫醒了。叶敏汐睡眼惺忪，懵懵懂懂的梳洗打扮。
　　“早知道下午才能面圣，又何必天刚亮就叫醒我们？”当一个小太监跑过来告诉她们稍安勿躁，静心等候，皇上下午会在御花园召见她们时，叶敏汐忿忿的想。
　　挨到下午，早上那个小公公又过来殿里，让秀女们跟随他到御花园去。
　　叶敏汐蒙着面纱，紧紧跟随前人的脚步。
　　又来到了昨晚那个地方，又要见到那个人了吗？
　　“众秀女拜见皇上！”太监总管朱昌顺高声一呼。
　　“拜见皇上。”异口同声，还有齐齐跪地的声音。
　　“起来吧。”洛焱似乎心情还不错，语气轻快，跪在地上的人一一站起来后，他的目光在她们之间逡巡。
　　程海曼，又要见面了，这次你有会给朕带来什么惊喜？
　　“皇上，可以开始了吗？”皇后司徒江宁偏头，恭敬的询问。
　　“肇国选秀女仪式开始。”朱昌顺见皇上微微点头，尖着嗓子高声宣布。
　　仪式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被喊到名字的秀女走上前去表演，有的女孩还会被司徒江宁问上两句，如果回答的好，她们的父亲――也就是那些大臣们，就会展眉一笑，接受同僚的恭维，好一派其乐融融的场面。
　　洛焱冷冷的看着。
　　三年一次的选秀，说是天下适龄女子皆可参选，可是最后能进宫面圣的，仅仅剩下当朝权贵的掌上明珠们。他不在乎，女人吗，谁不能在他身下承欢，为皇室开枝散叶？封她们为妃，还能笼络大臣，何乐而不为？
　　“程尚书之女程海曼上前表演。”
　　叶敏汐依命走上前行礼，微不可闻的轻吸了一口气，以为自己这个小动作无人察觉，岂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落在某人的眼里。
　　“仙女也有紧张的时候吗？”洛焱的眼眸瞬时染上了温柔之色。
　　叶敏汐来到古筝旁，落座，她其实很紧张，却不断告诉自己，这首曲子自己已经练过千万遍了，不会出现什么意外的。
　　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聚集在面前的筝上，义甲触及琴弦。
　　“我现在就是程海曼。”
　　转轴拨弦，轻拢慢捻。清脆的筝音似是山间流淌的小溪，叮叮咚咚，悠扬的从叶敏汐手指下流泻。
　　洛焱移不开视线。有没有人告诉她，当她专注于一件事的时候，那样子真的很迷人？后宫里不乏环肥燕瘦、温柔妩媚的女人，可是从来没有一个人曾在他面前不怀任何目的、仅仅是弹一首曲子而已。
　　叶敏汐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去《烟波弄》奏完后。不紧不徐的栖身，静静等候接下来的安排。
　　“刚才这首曲子谈得十分不错，你是从小就开始学琴的吧。”司徒江宁首先开口，她觉得面前的这个女孩十分不错，年纪轻轻，却十分沉稳。刚才的表演没有半点怯场，表情自然，技艺精湛。
　　“回皇后娘娘，奴婢的确是自小练琴。刚才奴婢略献拙技，请皇上与娘娘见谅。”叶敏汐还是垂着首，平静的回答。
　　“你这琴音还叫拙略，那谁才能称为技艺高超呢？”司徒江宁笑了，这个女孩倒是十分识大体。“你爹是程尚书？他倒是把你教的极好。”
　　听见这话，程振海面泛红光，嘴上回着“娘娘过奖。”暗暗想，叶敏汐，老夫果然没看错你。
　　“皇上您看呢？”司徒江宁轻轻询问洛焱的看法，眼神里盛满温柔。
　　洛焱的脸上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朕也觉得不错。”
　　程振海此时更是喜笑眉开，叶敏汐也忍不住想，真的可以了吗？
　　“不过”洛焱突然说道，音调上扬，“程海曼，你知道罂粟花的花语吗？”
　　他偏要为难她，凭什么她可以轻而易举的拨乱自己的心弦，还像一个无事人似得，波澜不惊。
　　罂粟花的花语？叶敏汐大吃一惊，怎么会问她这个问题？他是要说出昨晚的事吗？不过叶敏汐虽然读过不少书，还真是不知道罂粟花的花语。无法，只好老老实实的回答“奴婢不知，还请皇上赐教。”
　　司徒江宁还有一众大臣也不知皇上这时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都等着洛焱揭晓答案。
　　洛焱脸上闪过一丝戏谑，“罂粟花的花语？”顿了顿，“朕也不知道，使臣将它送来时，朕忘了问。”无辜的语气像个孩子，殊不知自己这一番不着边际的话搅得好几个人心神不宁。
　　司徒江宁有点纳闷，这是什么问题，还有，皇上对这姑娘究竟满意吗？洛焱心机叵测，自己虽与他做了几年夫妻，可还是猜不透他的心思。
　　“程海曼贤淑温柔、蕙质兰心，朕赐封你为裕妃。”满意的看到她惊讶的表情，洛焱发现自己很喜欢她因为自己而失措。
　　一阵寂静，一大群人这才回过神来，这就封妃了？这次选秀吗，嗯，还真奇怪。

　　司徒江宁懒懒的卧在贵妃榻上，贴身宫女静儿在一旁轻轻摇着扇子。
　　看着娘娘一副愁眉紧锁的样子，静儿忍不住开口，“娘娘，您是在为皇上新封的那位裕妃而烦心吗？”
　　司徒江宁微睁眼眸，“你也注意到了，皇上对那女人好像很特别。”
　　“娘娘会不会想多了，再说，您是皇后，没有人可以威胁到您的位子的。”静儿轻声说。
　　“也许吧。”司徒江宁漫不经心的说。自己何尝不知皇上当年立自己为后的用意，只不过当她登上后位，离他更进一步时，就无法控制的爱上了他。几年夫妻，他对她以礼相待，没有寻常夫妇之间亲密的甜言蜜语，倒也不至于冷落了他。没关系，她知道，他也许不是出于自愿而娶她，不过她会永远在他身边，等着他明白她的心。
　　洛焱自从登上皇位，一心勤于政事。后宫之事一直交与司徒江宁处理，对每个妃子都差不多。自己以为他对每个女人都这样，可是今天，他的表现太不同寻常。
　　不过正如静儿所说，没有人可以威胁到她的位子的，身为帝王，三宫六院，嫔妃成群是不可避免的，不过只有她能和洛焱比肩。
　　想到这儿，司徒江宁又阖上眼。

　　另一边，叶敏汐听到自己，不是，应该是程海曼被封为裕妃后，心情复杂。这本是件该高兴的事，目的达成，小姐会成为裕妃，自己可以和父母团聚。可是，那位皇上的脾气真的是难以捉摸，小姐能应付得过来吗？并且，自己总有种感觉，这事总透着些奇怪，可是是哪里奇怪呢？自己又说不上来，只是不安的感觉一直盘踞在心头。
　　正式受封的日子在两天后，叶敏汐自那日仪式后就没有见过程振海，提心吊胆的，担心事情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变化。眼见明天就要受封了，程府那边一点音讯也没有，自己又不敢找人问信，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夜色如水，叶敏汐却无心入眠，身着亵衣，呆坐在桌旁，脑子里一点头绪也没有。
　　忽然房门轻响，一个人影闪了进来。叶敏汐刚要惊呼，那人迅速的捂住自己的嘴，低声说：“别出声，我是程大人派来的人。”
　　叶敏汐兴奋又害怕。“小姐呢？她没有进宫吗？”
　　那人显然十分着急，边和她说话边东张西望，“这个程大人自有安排，你只管和我走就是了。”
　　“哦。”叶敏汐很想问个明白，但她知道此时此地，听从安排才是明智的选择。
　　那人似乎对宫里的环境十分熟悉，他连宫里岗哨换班的时间都摸清了，乘着士兵最放松大意的的时候，悄悄的将她带出宫外。
　　眼见离皇宫越来越远，叶敏汐感觉自己的心跳渐渐恢复了正常。那人将他带到城外，叶敏汐看见了她家老爷在几个人前面，他们的后面还有一辆马车。
　　“老爷，小姐怎么样了？”叶敏汐一路奔波，上气不接下气，可是还是放不下小姐。
　　“她一切都好。此地不宜久留，我身后的这辆马车是为你准备的，你爹娘就在上面，还有，车上有足够的粮食和钱财，你们一直往南走，就会到祁国。到时候你们就在那住下，永远都别回来了。”程振海冷冷的说，远不见往日慈祥的样子。
　　父母在车上？叶敏汐疾步跑到马车旁，那可不是自己的爹娘吗！容颜再怎么衰老，还是一眼就能认出来。叶敏汐热泪盈眶，连日来的在针尖上的生活在苦不堪言，这一刻，她才觉得所有的一切都是值得的。以后，小姐和她都会有一段崭新的人生。
　　“谢谢老爷，敏汐一辈子都难忘老爷的大恩。”叶敏汐满面是泪，跪在程振海面前，“老爷，请您转告小姐，敏汐一辈子都记得她。小姐以后一定要幸福。”
　　“快走吧。”程振海言语里一丝感情也无，眼睛也望向别处。
　　叶敏汐不再多言，在父母的携拉下登上马车，由父亲驾着车，再无留恋地直奔南方。
　　“你们几个跟着他们，按我说的做。出了差池，你们自己也不用回来了。”程振海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低声吩咐身后的人。
　　“叶敏汐，对不住了。”冰冷的话语里半丝愧疚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