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与唱诗班》藩篱言

3、3、护卫与黑联盟

　　“旅游盛城”费莲娜Fealiana是ESON帝国除首都安塞Ansay以外最富有的城市。高度发达的第三产业几乎占整个城市产业结构的90%还多，农业基本上不靠自给，而是靠周边大约十五个左右的农业重镇供应，供应生活绰绰有余。工业自城市化到了一定以后就渐渐没落，现在这个城市可以说是完全为旅游者和冒险者打造的天堂。
　　费莲娜坐落在众山之间，河流交汇处，四周环绕的是ESON帝国有名的索内亚森林。城市的建筑风格也别有特色，以浅色调为主，圆滑的不规则石块装点的墙壁，屋顶斜度偏陡（因为地处偏南的位置降水量很多），因为是第三产业发达所以城镇中的商铺种类繁多数不胜数。一般的房子在一层都用作了经营，二层以上才用于居住。
　　同样的，作为信奉ESON帝国国教“主圣教”的直统教区之一，整个城市中随便朝一个方向走300米就能见到一个以黑白为主色调的教堂。
　　因为是河流上发展的城市，有不少的餐厅酒馆半坐落在纵横着穿越城市的小河流上。从不缺少游客，人流往来密集，这就是费莲娜，一个充满了活力的美丽城市。
　　沙杰斯走在圆石子铺成的街道上，好奇地向两边各种千奇百怪的商铺看着——不仅仅有普通的成衣店、食材店、装备店之类的，精灵、矮人的专卖店，还有黑法师联盟的诅咒用品店，专卖奇怪的不知道用处和名字的植物店等等等等，令人有一种眼花缭乱的感觉。
　　“呐，沙杰斯是第一次来费莲娜？”
　　可以说六年来就完全没有出过门看过这个世界的青年，对这个世界上各种事物都有极强的好奇心。从书上看到的和自己亲身体会的果然是两码事。青年不由感慨着。
　　“嗯，来到ESON帝国以后我一直只在莱恩堡活动，做一些小型的任务——比如为领主装饰下节日的魔法彩灯之类的。”
　　沙杰斯心情不错地微笑着回答身边的同行者——自己的雇主。他最近才把佣兵证明升到D级，能做一些级别稍高点的任务，这个任务就是将眼前这位主护送到安塞。
　　而从莱恩堡到安塞是着实有些距离的，需要途径三个大城市，不知道这位主为什么拒绝乘坐飞行船，沙杰斯与其他三名佣兵被雇佣来护送他【从地面】回去。
　　虽然任务有点困难，不过报酬很是可观，有了这笔预付款的沙杰斯还为自己换了一套浅蓝色的魔法袍，尽管还是很普通，可至少对于身为水魔法师的自己有了些微的水系加成。
　　“哈，那可是有点大材小用啊~不过才一年而已就升任D级，你也很不错嘛，看好你唷~”
　　名叫弗兰卡.德.塞尔南菲丝的青年闻言很真诚地夸奖了自己的佣兵。此时的两人正在为接下来穿越森林做一些采购准备，剩下的三人分别被分配了收集情报、或者寻找马车之类的任务。等到穿越了索内亚森林以后，比起之前一个月走过的长远的路程，王都就近在眼前了。
　　弗兰卡.德.塞尔南菲丝，从名字中就能看出来，是一名贵族。据说是不知道哪里的子爵，把领地托付给自己依附的公爵，就出国游历去了。现在正是游历期满归国的时候，自己说再怎样也要去皇都向公爵露个脸。
　　仅仅从外表上来看，弗兰卡只是一个红发红瞳，身材偏瘦高挑（甚至比起沙杰斯还要高一点），但满脸雀斑的普通年轻人而已——从哪里都看不出来这人贵族的身份。
　　估计能让人相信他是贵族的就只有他必要时候才优雅起来的谈吐了吧。
　　两人穿越着费莲娜的大街小巷，从中午足足走到街灯都亮了起来的时候，才将昨天没有采购完全的东西买齐。
　　回到酒馆以后，弗兰卡因为太累招呼一声就上楼休息去了。而沙杰斯则坐到了吧台前叫了一杯南果酒（本地特产，酒精含量极低），自己浅酌起来。
　　清甜的口感渗入唇齿之间，仿佛让一整天的疲惫都消散了。身形颀长的蓝发青年在心底不由舒出一口气来。这样的好东西在原来那个世界可是尝试不到的。
　　沙杰斯想到这里目光不由黯淡下去。
　　七年前来到这个世界之前，那时自己刚刚去参加一个同事的party。本来是十分快乐的庆祝，连一向自持的自己都放了开来与同事们大声欢笑喝起酒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变了——谁都不知道的，那个同事有心理疾病。
　　接下来的事情成为了他这辈子永远都不会忘记的梦魇。
　　分发的酒里被下了安眠药。
　　总共6人，喝过酒以后睡倒在了同事的家里，接着全部被五花大绑地捆住在了不同的椅子上。本来没有什么的，也许自己什么都不需要看到就能迷迷糊糊死了的。然而沙杰斯是被同事最后一个动手的人——他在中途的时候醒来了。
　　然而映入眼帘的就是——人间地狱。
　　他看到平时温和的同事像鬼上身一样狂笑着，拿菜刀像另外5个人中的最后一个砍去。满地都是断肢和内脏，血液溅了自己一脸，腥臭的味道浓郁到令人想把所有吃过的东西全部呕出来——然而他只是坐着动也没动。他完全呆愣了。
　　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虽然在自己以往的经历中世界并未对他有过特殊的青睐或排斥——可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自己的同事站在一堆断肢中拿起刀砍下最后一人的头，砍下四肢，然后慢慢解剖，像一只疯狗般笑着。
　　因为到最后都没能明白为什么，太过强烈的反差，让他自己直到被砍死的一瞬间都以为这些只是一个荒唐无稽的梦。
　　而这个确确实实成为了一场梦，成为在这个世界的几乎每一个夜晚他都要温习的东西。
　　“叮铃”
　　酒吧的门上挂的小铃铛的声音，街上的吵闹声传进来一瞬又瞬间静了下去。
　　轻盈的脚步声渐渐接近，不一会后沙杰斯感到有人坐在他身边的高凳上。
　　“老板，南果酒。”
　　这么说着的人有清冽的嗓音，和围绕在周身特殊的清新草木气息。
　　沙杰斯将心底的事情放下不去想，轻酌了一口果酒以后向右边递去一个眼神。
　　对方有着十分美丽的面孔，浅浅的银绿色长发，还有一对尖尖的耳朵。
　　“马车谈好了？”
　　略微沙哑的声音不怎么在意地问。
　　“当然，马车主人是一个有趣的人。”
　　对方带着万年不变的笑同样不怎么在意地回答。而沙杰斯也没有兴趣提问对方“有趣在什么地方”。
　　这个精灵是光风双系的弓箭手莱尔菲丝，同为护送子爵费兰卡回都城的佣兵护卫之一。
　　随意寒暄（？）后的两人就没有再交流了。各坐着各的地盘，各喝着各的果酒。然后到了一定时间以后，莱尔菲丝上楼回了房间，沙杰斯却丝毫没有困意地决定再次上街溜溜。

　　魔法师本应该是不信教的。
　　在转过街角看到又一个灯火通明的华丽教堂以后，沙杰斯在心底这么想。说到底，崇拜自然、以自然为魔力根源的魔法师，所信奉的应该只有在咒文中出现的那六大魔法师始祖才对。而魔法师多的像大白菜一样的这个世界，为什么宗教会那么盛行呢？
　　因为各个国家已经堕落了。为了巩固统治，几乎每个国家都有自己所信奉的国教，将国民从一开始的学前教育开始洗脑——而违背本源的信仰实际上会压制魔法的进步，只不过现在还没有人愿意承认罢了。
　　就像这整个世界最强的四位魔法师——四大主祭那样的人，他们分别奉养的只是自己系别的魔法始祖，所以他们才强大。而之所以世界上魔法师虽多，能出名的大魔法师却逐年减少的原因，大概就是各国的国王们日益严酷的宗教政策了吧。
　　理了理过肩长的头发，在这个四季都是一种气候的地方，半长的头发让沙杰斯感到闷热。现在是水月，折合成地球计数就是三月左右，如果是在LANCENOT那个中纬国家的话，现在大概才刚刚停止下雪、还没来得及开春吧。而像ESON这样跨中低纬的国家，在它的低纬地带，例如安塞和费莲娜，气候是四季如夏的（当然还是要凉快一点点）。
　　凭着记忆来到今天上午路过的一条街区，高挑的青年在灯火通明，花里胡哨的延续整整一街的商铺中发现了那家黑盟的诅咒用品商店。
　　今天上午路过的时候就十分好奇。
　　毕竟也在地球待过二三十年，对于黑魔法有着相当好感的青年（游戏玩多了），其实在今天中午路过这里时就有一种想进去看看的冲动。
　　虽然这个世界的人们对黑魔法不歧视（黑法师联盟都能光明正大的开店），但是并不代表大家能喜欢。谁能忍受自己身边有人动不动就召唤出一两只腐手来拍拍你呢？
　　所以在和弗兰卡一起的时候，沙杰斯并没有表示出对于这家“诅咒商店”的兴趣。
　　“叮铃”
　　推开黑色的店门，门上挂着的会发光的紫色铃铛发出了声响。
　　店中的装修是浓浓的巴洛克风格，黯淡的灯光，华丽的紫黑色帷幔，四周的柜台上雕刻着不少栩栩如生的动物、人物形象，就仿佛下一秒它们就能动起来一样。
　　随意看向门口左手边的柜台，上面摆放的是各种戒指，说实话造型十分精美。
　　是因为在晚上吗？沙杰斯环顾一圈，意外店里并没有什么顾客。
　　“欢迎光临黑法师联盟专卖，ESON帝国第四分店为您服务。”
　　突然传来的声音吓他一跳，他抬头看向发声地——半空中一个骷髅的眼中跳动着幽绿色的快乐火焰，对他笑着说。（你怎么看出它在笑？）
　　如果不是这一年来的任务、啊不，如果不是因为这七年来对这个世界的了解，沙杰斯现在一定已经丝毫不顾形象地大喊“有鬼”然后跑出去了。
　　导购是骷髅？还四肢都扒在房梁上伸着小脑袋看你？
　　——我现在知道为什么这里人这么少了。
　　然而沙杰斯已经习惯了，所以他只是嘴角抽搐了一下，十分淡定地看向这个算得上比较宽广的店铺。
　　“有黑曜石的饰品吗？”
　　黑曜石，只在黑法师聚集的国度SLASS产出，会吸收黑魔法元素。而这种石头恰恰是光法师们的最爱。
　　身为光明系法师，碰到黑暗系法师是对两者都不利的事情。光法师的魔法会对黑法师产生不能治愈的伤害，而黑法师存在本身所释放出的黑暗元素又会让光法师感到不适、甚至是晕眩。
　　“请跟我来~”这么说着的骷髅发出了“咔咔”的关节声，扭动着骨骼从天花板吊着的铁网上爬向一个方向去。
　　看着对方扭曲的动作沙杰斯的嘴角再次抽搐着跟了过去。
　　他来到一个纯黑的柜台前，在这个柜台前还站着一名顾客。沙杰斯不甚在意地打量了一眼，是个女性，对方隐藏在白法袍中的身形矮了自己至少一个头，她不时抬头和身边她的“导购”交换下意见。
　　“请问您需要怎样的黑曜石？”
　　在心底默默计算了一下自己的财力——一年里不停的小人物积累其实并不能算少，但也完全算不上多。不过黑曜石的价格并不是自己不能接受的。沙杰斯决定买一个品质中上的。
　　“纯度在75到87之间的……嗯，”沙杰斯想到了自己过肩的头发，“饰品就发带吧。”
　　“好的~黑曜B柜4排。”
　　顺着标号找到“导购”所指引的地方，在雕刻成树枝状的这一柜子上，挂着各种颜色与黑色混杂的发带，上面均镶嵌着黑曜石。沙杰斯找到纯度为75到87的第四排。
　　没费什么力选中了一款蓝黑色绸子的长发带，他将发带取下交给了“导购”——对方像变魔术一样从自己的胸腔里（……）掏出一个盒子，将发带整齐地装了进去。
　　“25银币，谢谢惠顾~”
　　因为比自己所想的还要便宜不少，沙杰斯拿出银币就递给了它。然而在刚接过盒子的下一秒，门口就传来“咚”地巨大一声，随即伴着铃铛“当当”的响个不停，一个老年人满袍是血地就从外面撞进来，二话不说倒在地上。
　　一时间店内所有的顾客都向那里看过去。
　　天花板上迅速又扭过去一只骷髅。
　　“咳……兰尔尼呢？”几乎是一边说话一边咳血的人似乎受了相当严重的伤。
　　“杰诺大人，主人现在不在店里。”
　　“咳……”又是一口血咳出来，对方看样子似乎和这家店的老板认识，估计是来求助的？然而老板并不在这。
　　沙杰斯愣愣地看着突然的变故。在考虑着要不要施以援手的时候，身边的女性抢先说话了。
　　“那边的人，您还好吧？我是教会的四级光明修女丝罗，请问您需不需要我的帮助？”
　　女性把白色的魔法袍拉下露出面孔，是一个长相还算漂亮的姑娘，纯银白的发色在阴暗的店里倒是很显眼。
　　“……”而倒在地上的老人似乎伤重到不能说话一样，只是勉强看了看身边的骷髅。对方下一秒就开口道：
　　“非常感谢顾客您的好意，但是杰诺大人是黑暗系的法师，恐怕光明系的您起不到什么作用。”
　　何止是起不到什么作用。沙杰斯腹诽，看这样子说不定一个治愈术就把对方直接杀了。
　　“我很抱歉。”
　　女性闻言表示爱莫能助地点点头，把法袍的帽子重新戴了回去。
　　“我来试试看吧。”略微沙哑的声音在店内响起。
　　虽然犹豫着要不要管这样的事情，但既然身边的人都这么说了……况且这家店里唯一能面向非黑法师的柜台就是黑曜石柜台，黑魔法中又并没有治愈，如果自己不上前的话也没人能上前了。估计那个修女就是抱着同样的想法吧。
　　更何况让黑盟欠一个小小的人情也未必不是好事。
　　这样想着的沙杰斯拉下帽子露出水色的半长发，因为对方身为黑法师的气息泄露使自己有点不舒服，他顺手打开盒子把发带绑上。质量优良的黑曜石让他瞬间感觉轻松不少。
　　“如您所见我是光水双系的法师，我想自己的水系魔法可能能够起到一定作用。”
　　咳血着喘息着的老人眼神似乎犹豫了一下。
　　他身边的骷髅开口：“杰诺大人受的伤比较重，一般的水法师可能不能顺利处理。我已经叫‘人’去请主人了，但是如果客人您可以尝试一下的话，就算只是止血我想也会有所帮助。”
　　好吧，这就是接受了他的好意。
　　然后沙杰斯蹲下看了看地上躺着的老人——大面积的光明魔法烧伤，一个小型光球对黑法师来说都简直是要命。这种程度不及时救治肯定是活不过10分钟了。不知道所谓的店主有怎样能力把人起死回生？
　　他想了想，尝试着伸出右手，使出了一次水系的治愈术。
　　水光从老人身上缓缓流过——血看样子是止住了一点，可这样的效果完全不起作用。
　　果然，这样的伤势只有这么做是不行的。
　　于是沙杰斯从法袍里取出了一节黑石碳，在老人周边的石质地板上飞快写下几个符号。得益于六年的禁制研究，沙杰斯对于魔法符号可以说是十分熟悉。
　　再次伸出右手，这次在手掌之前出现了一个十倍手掌大小的蓝色魔法阵。
　　“以伟大的水魔法始祖SANNA之名，祈水之术。”
　　祈水之术是一种较为高级、但因为不知道有什么用还不好掌握而几乎没人学习的魔法。它能召唤来满满充斥着水魔力的清洁水源。
　　在圣洁的蓝色之水由魔法阵中涌出并轻柔地将老人的伤处全部覆盖以后，沙杰斯收回法阵，并把指尖贴在了地面上许许多多一模一样的符号上。
　　“转化。”
　　直接使用符号的魔法并不带有任何一种属性，这种魔法不动用魔力，而是动用施术者的精神力。这样一个“转化”符号的魔法可要比之前的祈水之术要费力不少。
　　蓝色的水渐渐发出了紫色的光。
　　先召唤出充满魔力的一切水源之“本”，然后用自身的精神力将这种净化的魔力转化成治愈的魔力，这一切只需要“转化”符号将水的魔法波动改动小小一部分。然而治愈的力量却是不可小觑的。
　　如果这样都没用，那么沙杰斯也没有什么办法了。
　　紫色的光渐渐暗下来，光芒褪去后老人已经睡着。沙杰斯检查了一下对方的伤势——似乎还有不少光明元素在从内破坏着他的身体，但是皮外伤已经全好了。
　　“抱歉，可能是失败了。不过这个样子应该能再撑上3个月。”
　　沙杰斯并无意外地对一边的骷髅说。虽然他已经尽力了，可是这种程度的伤确实不是他能处理的。
　　“不过3个月拖到贵店长赶来应该是没问题了吧。”
　　双腿挂在天花板上的几只骷髅对他做出了鞠躬的姿势。
　　“非常感谢您伸出援手。店长应该会在一天之内赶回。请留下您的名字，他日黑盟必定拜谢。”
　　沙杰斯淡淡地点头。确实，能做到他的水准的法师在这个城市中可能有一部分，但是在这里完成这件任务的是他。能够得到黑法师联盟的人情，看来自己的人品果然很好。
　　“沙杰斯.罗瓦.依斐洁林。”
　　“依斐洁林先生，再次感谢您的援手。”
　　对于那几只再次鞠躬的骷髅，沙杰斯只是挂上了不好意思的表情，然后以时间太晚作为理由离开了这家商店。
　　“叮铃”
　　再次来到街上的沙杰斯抬头看了月亮的位置，时间确实已经非常晚了。如果再不回旅馆休息，明日的行程中自己可就不好过了。
　　这么想着的沙杰斯迈开脚步匆匆向旅馆赶了回去。
　　此时的他还不知道黑盟即将回报给他的“大”礼会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