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川》陌路流年

4、落花川，花开为伊（四）

　　“难道，你知道雪睿神谱是什么？”想到他刚才的反应，又感觉醉墨的情绪似乎有些激动了，于是，流依随口问道，只是没想，下一秒，对方就紧紧地扣住了自己的肩膀，那眼神，似乎带着痛不欲生般的迷惘，“醉墨，你在做什么？你弄痛我了……”

　　痛？她说痛吗？是自己弄痛了她？不，不会的，不会的，她怎么可能会痛？怎么可能会喊痛？她那么坚强，那么勇敢，如同最坚硬的外壳，那带着长长尖刺的外壳，她，只会让人伤痕累累，鲜血淋漓，而世界上，怎么可能有人，能触碰到她的柔软，让她感受到痛楚？

　　“醉墨！醉墨！”流依发现他的眼神变得比之前的更奇怪，似乎此刻疼痛着的，受着伤的，并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于是，流依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将醉墨从自己的身前推开。

　　像是没有料到，醉墨踉跄了几步，愕然抬眸，眼眸中对上的，却是女孩气恼而不解的神情，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奇怪，那么充溢于两人间的，无声的冷凝与尴尬。

　　“醉墨，你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想到了些什么？”醉墨是从自己说到火序之子，说到雪睿神谱时变成这样的，所以，他一定是知道些什么，知道些自己还不知道的东西，可是，到底是些什么？可是，她不敢问，她害怕再问下去，醉墨还会恢复刚才那样的眼神，自己之所以害怕，却不是因为那眼神太过凌厉，而是因为，那样的眼神，自己太不熟悉，太过陌生，那样的眼神，于浅蓝深处透出阵阵寒凉，让自己不由得瑟缩。

　　“没什么。”醉墨淡淡地开口，却是用手指轻轻地按了按太阳穴，“只是有些头疼。”

　　“头疼？你不会是中暑了吧？”轻轻踮起脚，用手摸上他的额头，好像是有点烫，然后，流依收回手，摸摸自己的额头，再垫脚，摸摸醉墨的额头，“好像是比我的烫一点呢。”女孩终于下了个结论。

　　“哼！”忽然一声极低的冷哼，流依像是条件反射性地回头，却是即刻顿在了原处，“婷婷，你们怎么会？”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目光不自觉地在刚才发声的主人处扫过一眼，该死的，明明避着不见，却为什么还是那么的冤家路窄？

　　“我们啊，不过是换个地方约会而已哈，想说逛街都逛烦了，所以回学校来转转。”洛婷的眼睛，不停地在流依与醉墨的周身流转，嘿嘿，终于被自己当场逮住了吧？刚才，流依好像是主动的吧？“嘿嘿，到是你们哈，还不从实招来。”洛婷将双手拢在胸前，明显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我……我没有！”不自觉地，脸边浮上层淡薄的红晕，她却是没有自觉，“我们只是好朋友。”

　　“只是好朋友吗？”莫亦凉忽然开口，声音却极像是冰霜了千年的大冰块一般，“呵呵，看来你木流依的魅力还真大，竟然有这么跑来飞蛾扑火的蓝颜知己。”不知道他究竟在别扭些什么，只是，看见他们刚才的热切，就觉得浑身不自在，似乎有股淡淡的火焰在燃烧，怎么了？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事到如今，自己对她的情感，只剩下了厌恶与憎恨，不是吗？

　　“你凭什么这样说她！？”醉墨的拳头，紧紧地握在了身侧，似乎再多等一秒，它们就会朝着对方的脸上狠狠地打去，毫不手软。

　　“醉墨，算了。”流依深深地看了那个气极的人一眼，“我们走吧。”说罢，她鼓足了勇气，终是转过身子，朝着对方礼貌性地笑笑，“不好意思，我们还有事情，就先走了，你们继续吧，不打扰了。”只是，这个笑容到底有多么虚假，就连自己也没有想看的勇气。

　　“诶，流依？”洛婷有些摸不着头脑，虽然刚刚也觉得气氛有些不对，但她没想过，对于她们的不期而遇，流依又依靠醉墨脱了身，“到底怎么了啊？”换来的，只是莫亦凉稍显不悦地一瞥。

　　“流依，你别告诉我，你今天不是故意的。”醉墨知道流依的性子，要是平时的他，定会以玩笑结束对话，然而，今天的她并没有，而是选择了退避，带着自己逃离了那个慌乱的世界，总觉得今天的流依有些不同，好像是反常，特别是对着莫亦凉时，她的眼中竟然会闪过慌乱，就像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对方的事一般，等一等，对不起的事？

　　看着流依欲言又止的模样，醉墨的心里隐隐闪过不安，因为流依喝醉的那天，醉墨留下的是自己的手机号，所以，后来宾馆前台的阿姨给自己打过电话，说是检查房间的时候，发现了遗忘的东西，让自己去取，那天去宾馆的时候，前台的阿姨将一个银制的挂饰交给了自己，可，醉墨不记得自己有看过这个挂饰，所以，这个东西应该不是流依的。

　　“醉墨，我今天确实是故意的，只是，原因我还是不能说，对不起。”

　　“对不起？”对莫亦凉的事，她竟然只对自己开口说了一句，那就是对不起？浅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丝丝痛楚，为什么？不是答应过永远不会欺骗的吗？可，为什么又是为了莫亦凉，流依选择了再次骗他？仅仅是为了那个，出现不过四年的学长？真是讽刺呢，那自己呢？与他十多年的相处，却抵不过那被扼杀住的，青涩的萌动？

　　“你不用跟我说什么对不起。”他的眸中闪过黯然，他没有办法，此时的他，看着她的心仍旧系在别人的身上，却没有任何的办法，因为，他连夺回的勇气与信心都不再有，她，不可能爱上自己的，不是吗？虽然一开始就知道结局，虽然知道自己只能默默地守在她的身边，所以，就算用尽了力气，她也不可能用带着感情的双眸，多看自己一眼，不是吗？

　　“可是……”流依的欲言又止，让她的眼睛晕上层层薄雾，竟是让人在瞬间看不真切，那眸光中涌动而出的神彩。

　　“我先走了。”丢下错愕的女孩，醉墨就这样转身离开，似乎，没有一点，足以让他留下的理由。

　　“醉墨……”流依就这样看着他远走的背影，却觉得丝毫没有办法动弹，醉墨，他是在生气吧？生自己的气吧？因为自己，又因为莫亦凉，而选择了逃避他，是吗？

　　“流依，你的MR.Q又‘飞鸽传书了’，”旁边的女生打笑似地开口，“真不知道你们两个到底是活在什么时代的人？来露个营而已，搞得跟回到原始森林一样，虽然山里信号不好，你们也别搞得跟人猿泰山一样好不好？唉，不过我可真想知道，这位MR.Q到底是何许人也啊，竟然可以把我们的系花迷成这样……”

　　大家似乎都只知道，她，木流依有了心怡的男生，却很少有人知道，这个男生是谁，不是没想过公开，只是，现在的自己，还算是处于单恋的状态，她根本就不知道，学长对他有没有意思，所以，她按照洛婷的办法，并不把这事说破，免得将来这件事情被捅破的时候，双方还落得尴尬无比的下场。

　　流依浅浅痴痴地笑着，眼边，唇际，那倾泻而出的，确实满满的幸福，素净修长的手指，将那封似乎还带着对方温度的信给轻轻摊开，上面，只轻轻写了句，‘流依，我在后山岩等你亦凉。’那苍劲而熟悉的笔触，让流依的心内渐渐变得满溢起来，就像是有什么，即刻喷涌而出，“你先睡吧，我出去一下。”

　　“好。”某女暧昧地一笑，轻轻回道。

　　流依轻手轻脚地出了门，却遇见了一个熟悉的人，“醉墨？”

　　此刻，醉墨的身影，静静地被洒落的月光笼罩，他那本就俊逸至极的脸孔，竟让对方微微地愣神，忽然地心悸与颤动，让流依的心微微一紧，为什么？为什么会觉得，醉墨会如此熟悉？不，应该是说，为什么会觉得，醉墨的身上，竟是流动着，像是很熟悉的人的气息，但那，偏偏不是属于醉墨的气息，很奇怪的感觉，但是，就连自己也说不清，这是种什么感觉。“流依，你要去哪？”

　　“我……我去厕所。”不知为何，在开口的瞬间，流依就选择了欺骗，明明，并不是什么不能开口的事情啊，可是，心偏偏在那一瞬间偏离，选择了欺骗，欺骗这个，她曾发过誓，说再也不能欺骗的男生。

　　“哦，小夜没有跟你一起？”

　　“她睡了。”

　　“哦。”

　　看见对方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流依不禁觉得有些着急，这个醉墨，搞什么啊？难道是大晚上坐在这里看月亮？“醉墨，你不回去吗？”

　　“那你呢？也不急吗？”醉墨偏回眼眸，并没有看向女生的方向。

　　“我……”流依听闻这句，忽然想起来自己刚刚编的谎话，不由得微窘而脸红，“你是变态啊？赶快回帐篷去，你在的话，我……我……”

　　“哦。”醉墨的脸上，竟似也闪过一丝绯红，只是，在清冷的月光，以及应急灯微弱的光亮下，显得有些不真切，说罢，转身向男生的营区走去。

　　这里本来就在山上，要上厕所的话，只能很无奈却又逼不得已地依靠天然环境，好在，这一片的山林属于保护区，并没有什么大型野兽出现，其实，别说野兽了，就是连只野兔，也很难得才会遇见，说白了，到这里露营，除了蚊子多些，上厕所和洗澡不方便些，信号差些，完全就跟出来郊游没两样嘛，否则，以醉墨的性子，他必定得守在流依的周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