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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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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二是个好日子,黄历上说的,至少宜嫁娶。
当朝的太师和一字并肩王结亲,绝对是这年太子妃有喜之后的又一件大事。
那天的热闹轰动场面在所有人的意料当中,也出乎了所有人的想象。
新妇进门,陪嫁的嫁妆就在王府门前排起了车队。更不用说这位极贤惠的新妇进门还附带了一 粉色小轿从边门进了王府。
大家无不羡慕小王爷有这样带着陪嫁服侍进门的新嫁娘——齐人之福啊。
太子也奉了皇帝的旨意代为到场贺喜,有了这位起头。
大家一群差不多年纪的世家子弟壮了胆子一个劲敬新郎酒。
纵是小王爷酒量不错,三巡过后进房的脚步也稍微踉跄了点。
洞房嘛是没人敢闹的,众人在看了新娘子模样老套称赞后一哄而散。
梅香外厢守夜的床铺让给了新娘带来的丫鬟。
忙的乱哄哄的一天,梅香及其疲惫可没半点睡意。
同房的小离早就睡了死沉。没觉着梅香半夜起身呆坐床铺上的举动。
接着是一连串的事情,新人回门,新妾开脸。一直到少夫人召集了院子里的人认脸熟,已经过了约摸五六天了。
少夫人坐了正中,手边是跟着进门的侍妾。
由主母派来的管事按着规矩和顺序把小王爷院子里的人介绍给新妇知道。
粗使下人是没有资格进来的,管事介绍着管着这院子一些事宜的府里老人。
不知道是不是凑巧,前一批小王爷以前宠幸过的没名分的侍人刚行毕礼退下。管事接着向少夫人介绍了下梅香,和小离。
“这是少爷房里的两个贴身侍从,梅香更是打小就照顾着,院子里面不少事情今后都由少夫人管着。要是有什么要问的,尽管传了梅香来问话。”
一直不温不火的少夫人特别打量了梅香一眼,显然对他的存在并非一无所知。
精致妆面的容颜上摆着梅香看多了的一贯作态笑脸。
但是那进门就乖的和猫似的侍妾轻轻哼了一声。
这事情就这样撩过,可新婚燕尔不到一个月。梅香又在小王爷的指示下,搬回了那外厢房守夜的床铺。
按说,少夫人进门了这外厢怎么都不该自己住。
可小王爷从小就是说一不二的主,新妇也不愿才进门就在这样的“小事”上和小王爷有什么意见。
于是,梅香自此起,晚上睡的更少了。
相比,内厢的新妇也睡的不安稳。
夫人乐的看小王爷和新媳妇好的糖里调了蜜似的。
其他,都没所谓。
小王爷一句身份够不上,就轻易把新妇带进来的四个陪嫁丫鬟调走了俩,院子的一些事情还是梅香操持着。
小离被迁去做了那小妾的侍从。
毕竟,新人眼前不需要那么多人晃眼。
梅香做事越发小心避嫌,他有几次明明看着新妇看他眼里带恨。可自己这身份-被人恨也是无可奈何。
何况——似乎对方更占理。
院子里下人原本指望着梅香失宠的戏码没有出现,他们都是看惯了颜色的人。
可这样一来二去的,下面的话说的传的编的更难听了。
小王爷从开脸之后就没进过小妾的门。
虽说也和新妇卿卿我我,可梅香就没指望过他能放过自己。
那晚小王爷怒火中烧的模样现下他想起来还隐约觉着肩膀疼。
一月过后,新妇回娘家省亲,小王爷招了梅香伺候过夜。
一晚上,梅香被小王爷折腾的死去活来的。还故意弄得满院子都听得着他要死要活得声响了。
就那次开始,回府后得少夫人再没给过梅香笑脸。
侍妾那也连着说是不小心摔了几套茶具。
满院子人看梅香都带着一种异样得眼神。
虽说是让小王爷奠定了他在这院子里的某种地位,梅香还是恨不得夫人招了自己,随便是个什么发落都好。
诡异的是,这次夫人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
反而,梅香在小离身上发现不少不断的小伤。
追问之下,才知道,原来那几套茶具摔烂的时候,有几次就那么不巧,才沏了的滚茶就正泼了小离手上。
不然就是说他手碎烂了东西——捱的罚。
小离本来遮遮掩掩的不想给梅香知道。
后来偷偷自个儿上药的时候被撞了个正着,才暴了光。
梅香边给小离上着药,边看这半大的孩子强笑着安慰自己,便满腹的愧疚难过。
这——都是自己惹出来的。
可他做不了什么,只能细细的教了小离以后说话行事都要倍加小心。
梅香自己也越发的低调隐忍起来。
偏偏小王爷故意一般,时不时招了梅香在少夫人身子不爽的时候服侍。
有几次更是就在主屋的大床上,哪怕是被少夫人撞了个正着,也没事人一样。
彷佛成了一种循环惯例,小王爷一旦和梅香有了什么过密的接触,那边小妾就必然找了由头虐待小离。
梅香知道,那其实是那对新妇- -发泄着对自己的不满。
他已经竭力想做点什么,甚至一次差点没直接求小王爷把小离调回来了。
结果小王爷只轻描淡写扔了一句,
“那是你蠢,越是有效他越是要受。”
梅香也知道自己不应该表现的那么在意这个事情。
更不应该如人所愿的每一次都被同样的伎俩打击到。
可他还是梅香,不是这个府邸的其他人。
好像他,好像小离这样不适合生存在王府里的人——存在本身就是受苦吧。
小王爷说的那样——只能受着。
或许是因为小王爷的不闻不问,使得那些人手段越发变本加厉。
在梅香慌忙冲了小院想护着那被按在地上被打的小人时候,少夫人终于和梅香站在对立面。
被指偷了侍妾首饰的小离已经被按在地上打了不少下,梅香的求情虽说让人停了手。
可少夫人变相审起他来。
口口声声丢了东西的侍妾更是占了苦主的身份冷嘲热讽梅香越矩,下人管到主子头上了。
梅香挺了脊背跪那什么话都受了下来,眼见着还是救不了小离被赶出去的命运。
心理急得不知所措。
不能啊——这一出去,眼见着根本活不成。
他进府那么多年,从来就没见过也没听说过有偷窃嫌疑的小人能完整出了去的。
手脚健全的恐怕只能是冷冰冰的尸体。
哀求着少夫人的当口,小王爷在闹哄哄背景中进得门来。
梅香像是发现浮木得溺水人,上去跪了小王爷脚边哀求着讨饶。
失态得被小王爷呵斥了才心如死灰得站了小王爷身后,等着这些“主子”作戏作态。
妖媚得小妾哭天抹泪得朝了小王爷哭诉着自己被下人轻贱,偷了小姐送得首饰。
“旁得奴家也就忍了,只是那钗是小姐送得,奴家不敢——还求小王爷为奴作主——”
小王爷皱了眉头抬手制止她乱糟糟得哭声。
冷着声调。
“轻贱?你有什么身份?一个妾和个下人——有什么区别?”
这话说得屋里人声一窒,一时间竟是没人敢出声。
就听他接着说道。
“还有,不要小姐小姐的,进了王府的门,不论哪家的小姐——都是王府的少夫人了。”说着,似有若无看了眼端坐一边的人。“小姐小姐的叫着,不知廉耻——”
这话明显就是指桑骂桑了,梅香根本不敢去看少夫人的脸色。只得站了小王爷身后,僵着四肢等待他们对小离的最后判决。
而先前哭着求小王爷作主的小妾估计也没预想过会得到那么不留情面的回答。
愣在那里不知道怎么接茬。
倒是从刚刚就坐了那里的少夫人缓了缓圆场。
“夫君且不要动怒,闹到这般田地确实是没了分寸了,”说着还不满看了眼自己带进门的妾侍,接着话锋一转。
“论说这院子里的事情着实不该惊动到夫君和婆婆……可,下人有个手脚不干净的总是……”隐去了后话不说,可字里行间却带出了王府里另一个权势最大的人。
梅香不知怎么的,突然有些连自己都没想到的恶毒想法。
想着着新进门的少夫人委实还不了解小王爷的坏脾气,放在别人家或许是奏效的说辞。
可这府邸里——拿老夫人出来压小王爷——可不是玩火自焚嘛。
果然,就听小王爷淡淡一笑,似乎是在新妇脸上看到了什么可乐的事情。
语气放的轻轻的——
可说出来的话却满不是那么回事。“连这么个院子的小事情都弄不好,怎么还想管了王府作主母?”
一扫锦袍下摆不存在的灰尘,小王爷稳稳坐了这房里的主位。
少夫人和一干人等都站着,看着这位爷慢慢吹了茶杯面的沫子。
“论进门先后,梅香和小离大小就跟了我服侍——还论不到你来攀大小。”
这话惊的少夫人和梅香都是一个战栗。
只是不知道谁是惊的谁是气的。
小王爷看也不看堂下。
“那么多年的人手脚干净不干净我最清楚,叫叫着被偷了——是要爷我赔了你不成?”
这回子,被吓傻的妾侍才反应过来小王爷这是和她说话呢。
当下扑通就跪了地下连声否认讨饶,在旁人不易发现的角度直瞅着少夫人。
而少夫人却是无心去理会她,心里暗暗松了松。
原本握紧了椅把手的指头也放了开来。
小王爷呷了口茶,轻轻叫了声梅香。
“去,掌嘴——”
心知不妥,可梅香没胆子当了房里大大小小五六号人前反驳小王爷。
站在小王爷身后的身形微微晃了下。
没动——
那边,感觉着少夫人眼光冷冷看了过来。
下面——梅香才投了视线过去,就见原本跪着的侍妾忽的抬头看了过来。
眼睛里满是怨毒。
经不住竟是打了个冷战。
才在不知所措的时候,就见一个青白的物件呼的砸了那侍妾脑门。
哗啦一声,带着女声惊叫,妾侍往旁歪去。
“怎么看人的!”
被小王爷一声呵斥,梅香才定神看去。
只见那侍妾额头血糊糊一片,身边,是小王爷刚端了手里的青花瓷茶碗。
方才小王爷就坐在梅香前面,正在那侍妾上首。
那怨毒的神色被他看了个分明。
睚疵必报性子的他哪里容得一个小小侍妾在眼前如此神色。
不加思索就劈手将茶碗丢了出去。
可怜那侍妾捱了一下可上头没允,连爬起身或是用手掩掩伤口都不敢。
房里更是静的叫人难受。
在少夫人摆出贤惠笑容劝慰小王爷息怒的主题下,偶尔只有侍妾和角落里的小离怯怯发出几声压抑的呻吟。
梅香站在那里——
沉默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