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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SEC.3 雨夜 ...

  •   天擦黑的时候,细细的下起雨来,方兰生没带伞,欧阳少恭的车送修了,最近的公交车站要走二十分钟。他本来是打算跑过去的,欧阳少恭在值班室里找了半天,无奈的发现伞都被下班的同事拿走了。
      “小兰不如在这里休息一晚,反正明天是周六。”
      方兰生比找不到伞的欧阳少恭更加无奈的看了看外面越加厚重的黑云,点头,掏手机,拨号。
      “今晚不回去了楼下阿姨那里给我请个假要快否则切了你们!”纵使是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也迅不过方兰生同学,用饱含了杀气的语调急速说完之后潇洒的挂断——啊啊,不是翻盖或者固话真是不好,要不然会更加潇洒的。欧阳少恭啼笑皆非的转过头,正此时,雷声轰鸣,大雨。
      值班室里面两张硬木板床,方兰生一张欧阳少恭一张,方兰生迷迷糊糊的躺着,听到雷声雨声都要睡了,他自小就是这样子,越是雷雨天气睡觉越是沉,少恭则是拿了一沓纸,半倚着墙,仔细翻看。
      方兰生瞄一眼挂钟,才七点多,不好意思睡太早,就没话找话:“少恭你看什么呢?”
      “病人情况。”少恭推推眼镜,笑,“小兰想睡了?”
      被说中心事的方兰生不好意思的挠头,却没忍住强辩:“没...我没。”
      欧阳少恭笑的更加灿烂了。
      “算了...不打扰少恭了我去看看他去!”
      欧阳少恭的笑在方兰生离开视线的瞬间消失了,转而是一种阴戾和悲哀。
      “风广陌吗......”他低头,看纸上的照片,照片中人面无表情,微微抿着的唇角从一定程度上说他很严格。
      风广陌啊......那个出了车祸,最近才醒来的青年企业家么?
      欧阳少恭凝视着底下的病情介绍,连自己都没发现自己在笑。
      真心实意的笑。
      方兰生一出门,被夹着水汽的冷风激地打了个哆嗦。既然说了去看百里屠苏,不去也不好意思。他悄悄走过去,想着百里屠苏要是躺下了自己就不进去打扰了,可是当他绕到窗前,看见的却是空无一人的房间。
      百里屠苏的房间和其他病人的很不同,他的房间很大,或者直接说是个房子。有独立卫浴,厨房,阳台,卧室很大,卧室还隔出了一段做客厅。
      可是现在,没有人。
      方兰生不相信的冲进去把屋子翻了个遍,连床底下都看了看,果然是没有。他正要喊,“啪”一声,很轻,接着是黑暗。
      停电了么?乍入黑暗无法适应,他摸索着站起来,看到整个医院都是一片漆黑笼罩着。百里屠苏呢——闪电,剪影,那个人站在白墙前,仰头看攀援在电网上的爬山虎。
      方兰生想也没想直接从窗户跳出去了,幸好是一楼,他落地不过是被窗下的月季花割破衣袖。他冲到百里屠苏身后,拉着他:“大下雨天的不睡你干什么!回去回去!”百里屠苏不动,没有跟着他走也没有挣开他的手,他只是看着爬山虎在暴雨里瑟瑟发抖。
      方兰生拽不动他,又不放心他,只好陪着他一起淋雨。
      也许是过了一分钟,也许是许久之后,百里屠苏转身,湿漉漉的黑发贴着脸颊,眼睛灼灼有光。方兰生说:“回去吧?啊?”
      百里屠苏抬手,轻轻将方兰生已经全湿的刘海拨到一边,口齿清晰:“猫?你怎么出来了?”
      方兰生也不顾的他是喊自己猫还是狗,软语道:“回去吧?”
      百里屠苏点头,笼着他,强势而温柔。
      突然的停电,欧阳少恭自然也是知道的,他大概是习惯了——荒郊野外的能给你拉起电网就不错了,时不时的停个电也情有可原,对不对?
      他熟门熟路的找出蜡烛,点着,借着微弱的光线找到了手电,想起方兰生去找百里屠苏,便随手抄了几支蜡烛。
      “小兰?”门开着,风雨灌满,米色窗帘被绳子束住,无力的挣扎。
      欧阳少恭反应过来百里屠苏也不见了之后,第一件做的居然也是从窗户跳出去,在灌木的遮掩下,看看白墙边,爬山虎下,是不是有那个人的身影。
      惨白的闪电划开黑暗的时候,正是百里屠苏牵着方兰生往回走的背影映在白墙上,随着疯狂跳舞的爬山虎一起狰狞。
      之前也出现过这类的事情。
      暴雨天气,百里屠苏总是会出去,站在白墙边,仰望电网上的爬山虎,有时候带着笑,有时候是肃穆。
      没有任何办法,没有。
      欧阳少恭看见带着方兰生回去——或者说跟着方兰生回去的百里屠苏,有些心安,也有些不安。心安是因为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够让百里屠苏如此顺从,方兰生让百里屠苏开口说话,让百里屠苏跟着他走,那么百里屠苏是不是、是不是很快就会好了呢?
      思及此处,他不敢再想下去,他年少轻狂时候,也想过这世上永远不会有任何事情让他后悔,但是,现在他后悔了。
      倘或可以回到从前,他...绝对不会说出那句话!
      不自觉握紧了手,半透明的蜡烛断了,却被烛芯连接着。
      方兰生轻轻带着百里屠苏,走回了他的房间。
      电停了,水没停,他喊了几声“少恭”不见回应,也没有想太多,只以为他是去看看是不是跳闸。身上湿淋淋的,总该泡个热水澡,然后喝完姜汤,换件衣服。他摸黑走进浴室,中间果然被绊倒了一次,只是没有落到地上,就被百里屠苏拉住,方兰生没有回头看,他要是回头看,就知道百里屠苏眼睛里有多少星光揉碎般的温柔。
      左旋打开热水,用手小心的试着温度,到略微有点烫手的时候,他招呼百里屠苏:“过来吧。”
      百里屠苏过去了,方兰生呆了半天,然后说:“脱衣服洗澡啊。”
      百里屠苏勾起唇角,摸着方兰生的头:“猫儿要洗澡?”
      “啊?什么、什么猫儿!你全身都是湿的,不洗个热水澡会感冒的!”方兰生懒得和他多说,直接动手解扣子,衣服湿了,扣子自然也难解,方兰生正和第二个扣子较劲的时候,百里屠苏突然使力把他推进浴缸。
      “啊?你你你你你你要干什么!”冰凉的衣服贴在身上,连带着皮肤都是冷冷的温度,乍一接触热水,倒是打了个冷战。百里屠苏说:“猫儿乖,洗干净吹干,要不会生病的。”
      说着手上就开始脱方兰生的衣服,百里屠苏的手很麻利,比方兰生不知道干脆多少,解不开扣子直接撕,方兰生居然还在很神经大条的想“哦谢特我新买的衬衫两百块”,等到所有的扣子该解开的解开该扯下来的扯下来,方兰生才意识到自己或许晚节——啊呸,贞节不保。
      “喂喂你要干什么!”他挣扎着往后去,可是浴缸也就那么大点地方,他退到背紧贴着池壁也没有退出实质性的一步。百里屠苏用左手轻易的钳制住他,右手在架子上找到了沐浴乳。
      “乖。”散发着牛奶香气的沐浴乳擦到身上,方兰生都快哭出来了,衬衫已经被扔到地上,百里屠苏的手全然不似他这个人,手心手指都是烫的。
      “你...你别认错了。”方兰生还牢记着欧阳少恭的话,没有大声的说什么,只是小心的说,“我不是猫,我是人...”
      百里屠苏依旧细致的把细腻的泡沫涂在他身上,什么话也不说。
      过了很久,百里屠苏才完成了手头的工作,他居然亲吻了方兰生的额头,然后动手去......解裤子!
      方兰生终究是忍不住,用力挣开:“你干什么——放开我!”
      百里屠苏先前的动作有多温柔,现在的动作就有多残忍,方兰生想不到一个常年封闭在自己世界里的人居然还能有这么大的力气——那些病人不是应该因为长期没有锻炼而肌肉无力吗?!百里屠苏就着方才的动作,长腿一跨,直接在浴缸里压住了方兰生的腿,然后......掐住了方兰生的脖子!
      人被掐住脖子的第一反应,自然是挣扎,可方兰生没有挣扎。
      他挣扎不了。
      “放...放开......”
      百里屠苏依旧死死掐着他的脖子,颈动脉的跳动愈加激烈,只要继续几秒他就可以成功的让方兰生这个人从此不存在了,反正也没什么,不是吗。
      他松手了。
      然后俯身,抱着从窒息里逃脱犹是无力的方兰生,用脸颊贴着他的脸颊,细碎的头发发出很轻很轻的摩擦声。
      “猫儿,别离开我。”
      别离开我。
      方兰生不敢动,怕一动又惹出什么事情来,百里屠苏只是抱着他,现在也不说什么了。方兰生觉得自己的脖子上一定是有一圈淤青了,那明天怎么办呢,见到少恭又怎么办呢,现在是秋天,可是穿高领衣服的时候还很遥远。
      百里屠苏仿佛从来没有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一样,起身离开了。
      方兰生屏住呼吸,确认他已经睡了,才小心翼翼的从浴缸里爬出来,他有点想哭,可又没哭出来,男人嘛,遇到事情就哭算什么样子呢,何况百里屠苏是个病人。
      不打算和少恭说这个,他自己回去了值班室,看到少恭已经睡下了,然后假装什么也没有,躺下,睡觉。他以为自己会翻来覆去睡不着的,可是他竟然睡得很好,雷雨天气本来就适合睡眠,轰鸣的雷声和狂暴的风雨都是外面的事情,自己只要缩在温暖的被窝里坐着美梦就好。
      第二天起来,天是很清澈的蓝色,没有云彩,欧阳少恭已经上班了,方兰生起床觉得喉咙有点痛,大概是昨天着凉了吧。他对着镜子,把昨天夜里从浴室地上捡回来的衬衫扯了半天,终于遮盖住了脖子上的痕迹——青色已经退去了,是深色的红。
      他很惊讶自己居然能够仅仅凭借着月光就把被扯下来的扣子全部找到,小小得意之余是小小悲哀,方兰生揉揉眼,想:只是小小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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