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一章 众口铄金（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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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尽远一惊，转念想想也是，自己都能感觉到他的强大气场，他更是自然早就发现自己了，随即窜了两步规规矩矩地立在院子里，两眼却不由自主地追随着文清谨那双清亮的眸子。
啧，真美啊。
文清谨看到文尽远这副样子也觉得有意思，因为这双眼还没有恢复成原先的黑色，目光也还没有任何柔和下来的趋向，就是这种冷冽的眼神，刚刚才震走了那个城府权谋都无懈可击的当今圣上文卿辰。而现在，文尽远竟然毫无惧色地以一种欣赏完美艺术品的目光与这双眼睛对视！
“还以为是哪里来的好奇小猫呢，没想到是只狼崽儿。”心里突然有些安慰，文清谨淡淡地轻笑，目光渐渐柔和，“不怕么？”
文尽远回了回神，搔搔脑袋，一脸的人畜无害。
“我既没有觊觎你，也不需要利用你，相反，我只是真心敬慕你。你那双眼既然能把人看得清楚彻底，我便欢迎你把我看个透，又能怎么样呢？何必怕你。”
饶是文清谨，也微微惊讶了一下。
这个与自己差不多高，面孔上稚气未脱却已经掩饰不住英气和锋芒的“小鬼”，绝非池中物。
“说到点子上了啊，小鬼。不过啊，明明是人精，就别学天真小孩了。”文清谨有些赞赏，却也觉得有些好笑。鬼机灵的家伙。
本来就对于文清谨小猫狼崽儿那堆比喻颇有微词的文尽远不客气地撇撇嘴，“我到底哪点看起来像是应该被你这个年纪的人称作小鬼了？……”
确实，两人差不多高，文清谨的年纪也只有二十岁，比文尽远大了两岁而已。加上文清谨个子虽高挑但太过清瘦，此时还似乎有恙在身，而文尽远虽不是五大三粗的壮小伙，身形却透着矫健，身材紧实精瘦，还穿了一身黑衣。
这俩人放在一起，文清谨叫文尽远为“小鬼”，确实挺奇怪的。
“你那眼睛，不变回去不会对身体有消耗么？现在你应该已经很累了吧。”
文清谨看着文尽远是真心实意地为自己担心，不禁怔了怔，淡淡看了他一眼，心中五味杂陈，随即笑答：“这次你可说反了。这才是我眼睛本来的样子，维持那种普通人的黑眼睛反而是需要我自己控制的呢。”话虽如此，文清谨边说着，双眼缓缓眨了一下，还是变成了透亮的纯黑，这样子隐去了许多凌厉的气势，倒是分明成了一副无辜模样。
两人突然无话可说，三月初的春风还带着些微寒意，引得周围刚冒了芽的枝子簌簌作响。
……………
……………
“看来那个传说中气息奄奄朝不保夕的倒霉六王爷文尽远，还是相当有活力的。”
“呵呵，是啊。而那个传说中放荡不堪恶名昭著，人们讳莫如深的，先皇与狐族所生的四皇子文清谨，竟如此清朗，还厉害得不可思议。”
文清谨静静走上前，用手中的小木棍挑起文尽远的下巴——这根木棍就是让众侍卫瞬时倒地的“武器”——傲然而轻佻地一笑。
“你就不怕我这‘男女通吃善用采补之术的狐媚子’现在就对你这个只会三脚猫功夫的小鬼下手么？”
这就是文清谨对外的名声。
祸国殃民的妖孽，先皇被不知何处来的脱离狐族的邪恶狐妖勾引所诞下的余孽，而文卿辰顾及手足之情不忍对其斩尽杀绝，但念及他在宫中犯下的恶行，不得不将其软禁在秘密之处，所有人不得靠近，以免为其所害，丢了性命。
文尽远却叹了口气，出乎意料地抬手，竟然轻轻抚上了文清谨握着木棍的手！
被温暖的触感吓了一跳，文清谨连忙收回了手，一双漂亮的眼睛第一次现出惊讶神色，等着文尽远给出一个解释，再决定是不是该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奇怪的臭小子。
暗骂自己大意，只因为感觉到文尽远没有任何恶意，所以自己连反应都慢了半拍吗？谁料到这小鬼竟莫名其妙做出这样怪异的举动！
文尽远并没有再做出什么不合常理的动作，反而郑重其事地抱拳作了一揖，语气认真。
“冒犯了。我只是想找个证据说明一下罢了，并没有什么非分之想。”
顿了顿，文尽远接着解释道：“你刚才解决那群侍卫的时候，其实可以有一条更近也更方便的路线，只是那条路线可能会造成你跟其中一人贴的很近，难免错身时的接触，所以你宁可多绕了一个大圈。还有用这并不太适合点穴的木棍，只是为了不用手去碰他们吧？刚才我那一下，你必然能判断出来并无任何威胁。一般人被冒犯了，会选择将我的手挥开，或者再打我两下什么的，你却选择以最能减少接触的那个别扭动作避开。所以嘛，总的来说，你这样一个不喜欢和别人有身体接触的人，根本就不可能做出勾引人还进行采补之类的事情。”
文清谨听得只觉眼角轻微抽搐，心中却惊讶，当时众人甚至只看到自己站回原位的收尾动作，而文尽远竟看清了自己的路线。
“不过那些其实都是无关紧要的，你这样高傲的强者，周身的气度已经说明了一切，猜到你身份的时候我就知道这肯定又是文卿辰在用他那些偷天换日的把戏了。”文尽远说到最后，却变成了自言自语一样，嘟嘟囔囔地念叨，“更何况，你这样的绝色容貌，任谁看到你都会心折的吧？只怕你要轰走他们还轰不过来呢，哪用得着主动去勾引……”
最后一句让文清谨终于产生了想拍死这个人精的冲动。文清谨只觉自己好像真的很久没有产生这种强烈的情绪了。
文尽远看到眼前的人一副想抽自己的样子，突然微笑起来，收去了刚才的嬉闹神色，英俊的脸上带着发自内心的温柔与暖意。
“你……”文清谨一时错乱，只觉眼花，刚才的活泼“小鬼”和现在这个沉稳的男人，二者糅合在一起，糅出一个文尽远。
“这次是真的道歉啦~~看你那样清冷寂寞的样子，却偏偏又如此强大，已经强大到让人心疼了……”文尽远歪了歪脑袋，“所以啊，不知为什么，很希望你能偶尔忘记那些乱七八糟的沉重东西，只好好地为自己喜，为自己怒，为自己哀，为自己乐。”
文清谨沉默了很久，很久，然后极慢地用手背贴上额头，脸上满是疲惫，泛出一个几不可见的苦笑。文尽远看到他另一只手不断地攥紧，放开，再攥紧，再放开……
也许，真是一个人太久了吧。
一直被忽视掉的大白狗拱拱文清谨的膝弯，文清谨扶着大白狗在它身上坐下，刚才被掩饰住的疲惫再无遮掩，毕露无遗。文清谨坐在大白狗身上背过身向屋里走去。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那个背影似乎一下子又消瘦了很多，却依然是那一身傲骨，出尘脱俗，瘦而不弱，清清朗朗。左臂那一条红纱垂下，文清谨的身形，竟还是那样美不胜收。
文尽远只觉得心脏有些抽痛。
“啊！不对啊！等下，我还有正事呢！”思绪卡了卡，文尽远忽然一拍脑门，赶忙追上去，本来想拽那大白狗的尾巴，后来想想觉得要真是被狗咬了的话实在不好意思报复回来，索性一把抓住文清谨的胳膊。
“喂，你那么厉害，教我功夫吧？光消沉也不是事儿嘛，反正我那边估计也瞒不下去了，你也知道我这功夫撑死在人后搞点小动作，文卿辰要弄死我可比对付你简单多了，你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我这么一个从来没做过坏事的正处在黄金年华的前程无可限量的人就这样被追杀致死吧？！你权当救我一命呗？我以前可几乎什么五花八门的都学过，捞到我这么个好使的徒弟你就赚了~~”
虽说事实必然将演变成文尽远所说的那样，文卿辰今次的注意确实已经给文尽远敲了警钟，但也没那么落魄。文尽远这样啰啰嗦嗦一大串话连珠炮似的吐出来，不提自己可以陪着文清谨，不提自己在文清谨身体不好时可以照顾他，单单说了自己的困境和拜师为徒的好处。
这番话竟是处处顾及了文清谨的自尊与骄傲，体贴至极。
“你这小鬼，心地好的不像话啊。”而且还真就只是因为心地太好而已，除了敬慕之外，没有掺杂些许的龌龊心思。
都说人心难懂，其实别人对自己抱的心思是善是恶，哪里用得着揣度。太容易感受到了。
文清谨一时竟没有抵触文尽远抓着自己的那只坚定有力的手，发觉了，但不觉得反感，便由他去了，只当他是个难得的好心肠。
文清谨却并没有想到，这之后，自己会那样适应这个男人的一举一动，会任由他探索自己的每一寸肌肤，抵死缠绵，共白首。
而文尽远看着文清谨转过头那蕴含太多的一眼，彻底石化。
明明是不含情意不加勾引，纯粹是有些感动安心的一眼，却让文尽远的心在不自觉的时候陷落了，无处可逃。
文清谨，自己的四哥，自己以后的师傅，自己名义上的恩人，这个男子时而嚣张时而柔软的眼神就此深深刻印在了文尽远的心里，抛不开舍不下，入骨的相思。
作者有话说第3章 第一章 众口铄金（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