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一章 众口铄金（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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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不上奢华或者简陋的普通房屋里，此时正站着一个锦袍华服的男人，头戴金冠，身后尾随了数十名训练有素的近侍。如此阵仗，与这平凡朴素的小屋对比鲜明。相貌只能说是端正，但其身量气势，无不透着威严，只是眼神中隐隐透着阴鸷，令这屋内众人不得不畏惧恭敬。
而这人，就是当今圣上，曾经的大皇子，文卿辰。
文卿辰正冷冷注视着屋内病榻上的人，一旁负责看护榻上病人的少年略显紧张地汇报着情况。虽然是每月一次的例行公务，但少年对于圣上每次的大驾光临明显还没有习惯，一如既往的战战兢兢——尽管汇报的内容还是换汤不换药的平淡无聊。
大约也就是些天气好时偶尔可以下地走动，旧伤还是那么拖着，虽无恶化也难以好转，精神没见什么异样，大概已经放弃挣扎听天由命……诸如此类。
再看病榻上的男子，脸色灰败，显是久病不愈疾痛缠身。只是，虽然这脸色实在说不上有多好，但还是隐约能看出男子格外英俊的相貌，轮廓清晰，若是一般人见了，定会大呼可惜。而且看样子年纪很轻，似乎也就只有十八九岁，也不知是怎样弄得这一身伤病。
文卿辰几不可见地点点头，示意紧张中的少年不用再说，自己却伸出手，竟是要亲自为那英俊男子把脉。
少年本来稍显安心地闭了嘴，此刻见到皇上这般举动，登时吓了一跳。
“圣、圣上！六王爷他常年染病，那个，有奴才看管就行了！别脏了皇上的手啊！”
其实这整个场面本已矛盾之极，被称作六王爷的男子明明年纪尚轻却伤病缠身，不在自己的府邸静养却被安置在宫中不起眼的普通院落，身旁侍从看来只有这一个不成样子难上台面的少年。
偏偏当今皇上每月一次来此探视，平日里也就简单询问状况匆匆离去，全是一副顺道而来的意思，今次不知怎的，心血来潮打算亲自探脉，而少年的意思又仿佛病人情况多有不堪，他很是担心被皇上责骂自己的不称职。
当真是奇怪的待遇，这个六王爷。
“皇上！皇上！”
情况没来得及发展，从屋外急匆匆冲进来一个身着黑衣的侍卫，低声在文卿辰耳边说了些什么。
“哦？这么多年你们才发现么？他也真是厉害。”以喜怒不形于色著称的文卿辰竟玩味地露出一个微笑，“看来真是有必要好好做做他的工作了。”说罢，全无心思再管那六王爷，只给少年撂下一句“小心看着吧”，之后相当干脆地领着那一群相对于这小屋有些过于多的侍卫离开了。
…………
…………
脚步声完全消失，就在时间仿佛已经凝固之时，小屋里的寂静突然被一个很是有活力的声音打破了。
“啊！好险呐！差点就要跟那一大群家伙硬抗了！看来文卿辰终于解决掉其他家伙，闲到想起处理我这个历史遗留问题的程度了……幸亏不知是哪个做善事的有这么大吸引力，把那个疑心重的不能再重的皇上引走了！”这声音沉沉稳稳的，偏又带着力度，活泼得很，让人听了心里就觉得踏实，竟是出自那个“行将就木”的年轻六王爷！
只见他掀了被子坐起来，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一层薄薄的泥土被弄了下来，灰败之色顿时再无一丁半点。
“小末你做这种东西的水平好像更高了诶。”
旁边的少年把目光从皇上一行人离开的方向挪回来，看看没有一点病人样子的六王爷，也是长舒了口气。
“多亏了你啊小末，不过话说回来你刚才的表现是不是有点夸张了……希望他们只是觉得你玩忽职守没有好好处理我这个‘生活难以自理’的病人呐。”男子笑了笑，跳下床拍了拍叫小末的少年的后背，这举动让小末那张普普通通的脸上带了些羞涩。
“恩人你就别开玩笑了。”小末嘴上说着，心里直感叹，恩人这样的笑容果然让人觉得很温暖啊。
“好啦我知道啦，而且你叫我尽远就好了，恩人恩人的喊，闹得我怪不好意思的，明明是你救了我好多次才对吧？”文尽远做个无奈的表情，“还有啊，这次肯定有什么不能错过的有趣东西，有你教我的那些功夫，加上我娘留下的那本不知是什么的书，看热闹可是方便多了~走啊，一起去呗？”
一提起教功夫的事小末就愁了，明明是自己教文尽远步法，到头来那个家伙的进步反而比自己要快，结果，自己也是个半吊子的小末就只能“倾囊相授”，让文尽远自己揣摩去了。不过虽然学的不多，看样子用在宫里防备少的地方还是绰绰有余的，毕竟，狐族的回天九步精妙程度远胜人类，光是前两步就已经够用了。
文尽远进展快也是有底子的。他娘走时就留下了一本书，还是闲来无事自己写的，让他有空想练就练，不想练就坐吃等死，所以文尽远在对自己娘亲的深切无奈之下只好认真修习——调理气脉什么的，总没有坏处，何况是他娘那种神人留下的。
小末一阵走思，文尽远看他兀自神游了，显然对于跟踪文卿辰一事毫无兴趣，于是敲敲他脑袋示意不要发呆。
“那我自己去了，你想干什么就随便啦~”
文尽远要追上文卿辰并不难，他们这么一群人，目标很好找。同时，文尽远发现他走的路线是自己之前探路时一直都没有发现的。
“怪不得这么激动，也不知道是什么厉害的人物，藏得真隐蔽，正常人很难找到这样隐藏在看似普通的草木山石之间的道路吧。”一边保持距离小心跟着，文尽远一边感慨，对那个能让文卿辰这种比狐狸还老狐狸的人露出玩味笑容的人产生了越来越浓的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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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长高挑的身材，有些过于清瘦，男子斜斜的倚在门框上，微挑眼眉看着以当今圣上为首的一干来人，三分慵懒七分傲然。做工和材料再普通不过的白衣，穿在他身上也透着一股贵气，竟是丝毫不输对面站着的皇帝。男子左臂上系着一段醒目的红纱，直垂到膝盖处，格外显眼，不但没有违和感，反倒在他全身笼罩着的淡漠气场中平添了几分入骨的风流神韵。
这个男子，好一派气度非凡！
文尽远在树丛里藏好，两眼直勾勾地远望着那个略显清冷的身影。
令人震惊的还有男子的那张脸，文尽远只觉得恐怕不会有人在见过他一次之后还能忘记如此绝色的容颜。
没有半点媚气艳俗，文尽远由于不敢靠得太近，并不能看得太清楚，只隐约瞧见那男子眉目分外清朗，与其说是美艳，倒不如说是潇洒英俊来得恰当。这样的男子，无论男女老少恐怕都会为之动容吧。
相比之下，文尽远的反应算是好的了，却见那些文卿辰身后跟着的侍卫，只有两个是之前曾经见过文清谨的，所以还能只是有些局促地把目光对着其他地方，不去看那祸国殃民的脸。苦了剩下十几个人，纵使历练过人，却也没见过这等容色，一时间竟都是一动不动，看得痴了。
“清谨，你还是这样啊，明明是微垂着头抬眼看人，却仿佛是居高临下地俯视众生。明明是懒懒散散地没个正形，却带着那样不容侵犯的高贵气度。呵，我这皇帝倒是该被你比下去了呢。”文卿辰当然不会像这些眼冒绿光的喽啰一样没出息——虽说也真不能怪他们定力差——不动声色地露出一个微笑，语气之间显得很是亲昵，眼神却并无笑意。
文清谨似是见惯了这样的场面，依旧抱臂倚靠在门框上，清淡一笑，“皇上这般盛赞，我这‘狐媚子所生的妖孽’哪里承受得起啊。”他忽而露出有些恶质的笑容，伸手摸摸自己的脸，言辞轻佻，声线却干净清冽得不带温度。
“话说啊，我也不想生成这个样子嘛，你们这些人，要么就是看都不敢看一眼，要么就是跟只饿狼一样看得我发毛，再要么，就是你这样的，心机埋得不知在地底多深的地方。连个好好看我一眼的家伙都没有。”说完还耸耸肩表示自己的无奈无辜。
若是单看他说的话，甚至会错以为是撒娇般的嗔怪。文清谨恶作剧一样的举动，这回算是让除了文卿辰之外的众人彻底神魂颠倒不知身在何处了。
这人，清清冷冷的，性子倒真是恶劣啊。文尽远在心里感叹不已。而对于这个人的身份，文尽远也大概猜到了。
能清楚的感觉到那男子的强大。尽管他现在的状态看起来似乎并不像他的气势那么好，过于瘦削的身形和苍白的脸色透露了他的境况。而一直倚着门框，只怕是真的没法站稳吧……
但是，那男子的功夫非但不差，而且是相当高。这么强大的人，这么差的状态，文尽远有些明白文卿辰为什么会如此匆忙地赶来了——毫无疑问的趁火打劫。
文卿辰的阴狠手段也够可以的。先是无谓的寒暄，“亲切”的和谈，先礼后兵，早就准备好趁着男子虚弱的时候下手，进行彻底的控制。
文尽远的猜测很快就被实践了。
果然，文卿辰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瞥了一眼不争气的侍卫们，然后突然正色道：“清谨，有没有考虑好，要不要助我？我不想和你这样的人拼个鱼死网破。”
内容是商量和询问，实际上已经是赤裸裸的威胁。侍卫们听闻此言都打了个激灵，回过神来把手按在佩刀上。
当朝皇帝的气势骤然凸显，形势急转直下。皇帝近侍不是吃素的，一旦命令下达，可就不会再顾忌对手是不是倾世的美人了。
文尽远暗自为那谪仙般的男子捏了把汗。
这时，从后院窜出了一道白影，等众人反应过来定睛一看，发现是一只恐怕得有半人高的大白狗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趴到了文清谨的脚边，还，非常夸张地，打了个哈欠？！
“抱歉啊，打扰你睡午觉了。虽说这次也用不着你出手，不过看来长长气势倒也不错。”仿佛文卿辰的威胁不存在，文清谨温和地拍拍大白狗的脑袋，再抬眼时，原本黑色的瞳孔蓝光暴涨，只冷冷一扫，文卿辰竟发现自己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寒战！
就在所有人都为之所慑的一转眼间，又一道掺了耀眼红色的白影闪过，绕着众人转了一圈，所有侍卫还没来得及看清就几乎同时全身瘫软，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眼睛睁得老大，里面是明明白白的不可置信。
文卿辰倒抽一口冷气回过神时，只看到了倚靠在门框上的文清谨，红纱连带白色衣袂，缓缓落下。大白狗还是懒洋洋地趴在原位纹丝没动，只有白白的长毛被风吹乱，文清谨正微笑着用修长手指为它梳理整齐，流光溢彩的湛蓝双眼连看都不再看文卿辰一行人。
“谁说要你们拼个鱼死网破了？我有弱点在你手里，你可以困住我。但要动我，你们还不够格。网破了，鱼可死不了。”文清谨仍是清凉语气，“不过你算是有自知之明的了，至少不像那个当初的二皇子一样色迷心窍，反正你看重的江山与我没有什么干涉。”
文卿辰似乎还想有所动作，却兀的对上文清谨一双湛蓝的眼。
洞悉到了恐怖的程度，寒意透骨。
“好了，文卿辰走远了，还不出来？”
作者有话说第2章 第一章 众口铄金（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