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二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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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手要抓到什么时候？舍不得放开了么？”
被文清谨略带戏谑的一问，文尽远只能一个劲暗骂自己太没出息。
“这么说你同意教我功夫了？！”
文清谨没回答，却是转过身冲着不远处的树丛说话：“小狐狸也出来吧，你也是个半吊子，步法比自己‘徒弟’还差，亏你还是真正的狐族呢。你们俩我一起教吧，总不能丢下你这个小家伙不管。”
文尽远愣了，只见树丛里红着脸窜出小小一个身影——不是小末是谁！
小末是文尽远四年前无意间救出来的一只小狐狸，说来可笑，明明现在都可以变身成人形，小末的法力却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当时差点被人当做普通的野狐狸用来做狐皮大衣……
那时文尽远才十四岁，毛头小子一个，机灵得很，也就没人注意到他。宫里明争暗斗，文家几个皇子在文卿辰即位后也没有消停下来，文尽远被视为无战力人员暂时搁置了。
他也明白这水深火热的地方相当不适合正常人呆，既无心皇位，娘又丢下自己不知道跑到哪里逍遥去了，于是文尽远识相地整日流连在安都周边，了解些家长里短的百姓生活，东拼西凑地偷师学艺，从打渔、刨木头到下厨、编草席，什么都学了点。
总之就是，本着掌握一技之长，不至在被那些所谓兄弟逼得走投无路的时候因为什么都不会而饿死街头，文尽远凭着聪明的脑袋外加人畜无害的“天真乖巧”的笑容成功吃遍百家饭——懂事听话还能帮不少忙的小孩总是很受善良的广大群众欢迎，大家只当他是个无父无母的可怜孩子，都像是对亲人一样照看着。
就是那段时间，文尽远在成衣铺打杂的时候，偶然间发现被关在笼子里的小末喊了一句“我不是普通的笨狐狸啊！~~”然后很是诧异地感叹着居然能遇见狐狸形态却已经能说话的狐族，软磨硬泡地从店长那里救出了这只尾巴尖有一点黑的小红狐狸。
人类和狐族、狼族等等种族其实是尽可能和平共处的，狐族这样能像人类一样生活的种族之所以形成，正是因为其中一些灵性高的狐狸经过百年的修行变化出人身，而且与人类一般无二。人类是灵性最高的生物，所以只要能变身的狐狸通常就再也不会变回狐狸的样子了，人形对于修行生活增长智力等等一切方面都是有利的，狐族经过千百年的积累，凭着修行好的狐狸能活上千年这种很不合天理的天分，总算是形成了一个堪比人类社会的像样的族群。而其他动物，也就只有狼族形成了体系。
总的来说，这些狐狸基本可以被看做一群年龄难以计量并且格外强大的人。当然，这是非常稀少的，大部分动物们还只是没什么思想受人类压迫的动物，狐族也不能就这么为了保护同类就禁止人类猎杀所有狐狸。
死时的痛苦也因为灵性不同而差异很大，所以人类吃肉打猎很正常，只要不惹成了人形的狐狸就行——普通动物死时的痛苦到底短暂得多。
文尽远倒是并没有兴趣在自己的温饱还没有着落的情况下收养一只会说话的狐狸，于是出了店就到山里把小末放了，因为当一只小狐狸声称自己已经有两百年道行，很快就能化成人形报恩的时候，尽管是只有十四岁的文尽远自认还不至于跟一个“小孩”要什么涌泉相报——尤其是这只“神通广大”的狐狸刚刚还被关在笼子里差点成为狐皮大衣的一部分……
谁成想两年后，这只除了变身之外似乎所有法术都烂的无可救药的小狐狸成功找到了文尽远，并且一直默默跟踪着。直到那一年之后，也就是文尽远十七岁那年，他由于不小心因事开罪了气量狭小的三王爷而被拘禁在宫中，受了诸多私刑，当真是遍体鳞伤奄奄一息。
文卿辰并不是傻子，他早就知道这个六弟鬼机灵，不过人家既然不务正业四处游荡，也不干政，就索性随他去了。但是对于没有完全臣服于自己的未知势力，文卿辰却也一直存着防范之心。
这次三王爷的动作对文卿辰来说未尝不是除去了可能的隐患，而且不能容人的罪名又不是自己来背，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等文尽远被折磨得几乎断了气，文卿辰这才堂而皇之地出来“主持公道”，一方面严责三王因为小事就对兄弟做出这等行径，不费半分力气就夺回了三王爷的兵权，另一方面假模假样地找人续着文尽远这口气，最后不了了之，任其自生自灭。
文卿辰的判断和决策都是准确无误的，可惜文尽远曾经的好心救了他自己一命。小末好不容易等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离开了文尽远，只留下一个小僮做做样子，他偷偷把那个本来就是被生计所迫而进宫的少年送回了家，自己照着那少年的相貌做了个面具，来了个偷梁换柱。
其实小末除了变成人形比较快这个优点之外，还确实有些长处。文尽远那一身的伤是真的相当重，不过这只是对于人类的医疗水平来讲。当时若是有狐族中修为好的人在，这种硬伤还是不难治的——伤筋动骨，主要还是靠养。于是小末虽然还是只修为尚浅的狐狸，却也磕磕绊绊地把文尽远治好了。
文尽远被治好之后，小末露出真面目时，他还着实感叹了一把这个少年真清秀云云，却也想不出自己何时与他有过交集。最后还是小末讲了前因后果，文尽远才惊异地发现自己有多好运。
“小末？”
就在文尽远纠结于到底要从哪方面开始问起的时候，文清谨索性自顾自地悠悠道来。
“他在你之后到的，我叫你出来的时候他才追过来。你跟踪文卿辰用的，是回天九步第一步寻梅，借指踏雪无声之意。狐族以咒术、媚术、步法这三者著称，这步法指的就是回天九步，你这狼崽儿怎么可能学到，所以跟着你过来的就只能是只狐狸了。不过也是，谁叫你俩走错的部分都如出一辙呢……这小狐狸真不适合学这个啊，怎么这么笨？”
小末的脸更红了，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
“不过，”文清谨话锋一转，“小狐狸变身易容的天分很不错，把那个面具摘了吧，以后也不用装成别人了。”
小末不好意思地摘了面具，露出本来面目——非常清秀的一个少年。现在红透了正冒着烟的样子相当可爱。
“啧，这才对嘛，狐族变身之后果然不会是那么普通的长相。原来真戴了面具呢~”
文尽远和小末都反应了一下，然后异口同声，“你只是觉得长得太普通所以才推测他（我）戴了面具啊？！”
文清谨依旧笑得清清凉凉，那叫一个从容。看样子，文尽远那一席话让他的心情确确实实好了起来。只是文尽远现在觉得又欣慰又可气，这个人嚣张起来的那份神采，太容易让人痴迷。
“对了，你的名字本来应该是什么？”
“本来的名字？”
“小鬼别插嘴，你不会当他真叫什么‘小末’吧……”
“不是么？……”
俩人进行着无意义的对话时，小末总算是答话了。
“点墨……”
“……哦！是因为尾巴尖是黑的！”
文清谨想了想，“还是叫小末比较顺啊。总之，能不能拜托你有空去指导一下这家伙？”只见他伸手戳了戳自己正骑着的大白狗。
文尽远奇了，“诶？小末去指导一只狗？”
结果说完就后悔了，因为文尽远发现这只巨大的白色生物极其鄙视地瞪了自己一眼。文尽远只觉得这个世界不真实，自己一定是眼花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大白是一只狗了？嗯？”
是的，从始至终根本就没有人对这只名为“大白”的白色生物的品种做出过肯定的判断。文清谨含着笑的微凉声线在文尽远身上悠然地打了个结。
虽然喜欢看到文清谨不再那么淡漠的样子，但是文尽远突然意识到自己未来的师父似乎本来就是个性子相当恶劣的家伙……文尽远心情甚是复杂，自己要是真是仅仅被文清谨调侃也就罢了，问题在于，自己为什么会有那么些心甘情愿？
而且，更让文尽远想撞墙的是，小末竟然也用他水灵的大眼睛惊讶地表示——
“恩人你没看出来他是一只已经四百年左右道行的白狼么？”
作者有话说第4章 第二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