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阙》倾天

12、破

　　恶龙嘶声道：“怎么，下不了手了么？”
　　这确是事实。三人都尚年少，实是狠不下心肠，相互看看，陈靖仇便低声道：“它伤势这么重……要不咱们回去罢。”拓跋玉儿也有此意，小雪不忍心看，只默默点头。三人方欲甩出信号令氐人侍卫下来接应，恶龙又惨笑着道：“本王英雄一世，想不到却栽在几个小子手里。哈哈，哈哈！”说着便力气不继，笑声也渐渐低了下去。
　　陈靖仇看看两女，不欲再多逗留，甩出一支袖箭，这是事先商定好的暗号，氐人战士们见到了便会撤阵接应。三人正欲离去，却听恶龙又开口道：“……果然是雏儿……本王虽伤重，他日未必不能卷土重来，到时再教氐人族好看！”这话已是气若游丝，三人听得清清楚楚，拓跋玉儿性烈如火，转身便拔出刀来，喝道：“好，本姑娘今日便来个斩草除根！”恶龙听罢，却大笑起来，笑声十分凄惨，猛地一甩尾，拓跋玉儿及时跃后，才躲过这一击。只是脚下礁砾被击得四散，现出一个大坑。
　　这个大坑却是白色的，细细辨认，竟是方才混战间被击碎的巨贝的另一片贝壳。而贝壳最凹陷处，亮着一团小小的清光，这团清光便如同珍珠一般被包裹在一颗四五丈大的巨贝之中。而巨龙最后一击，一半是为了偷袭拓跋玉儿，另有一半却似是为了这团清光而来。
　　细看这清光，底下原是一颗比成年男子拳头略大一些的青蓝色玉石，石上隐约有些花纹。拓跋玉儿当先护住这颗玉石，以刀指着恶龙道：“这石头是什么东西？你又有什么阴谋？”
　　恶龙冷笑道：“呵呵，这宝物便是东海灵气之源了。你们以为氐人族仅是受欺要讨回公道？他们定然是拜托你们除了本王，暗里便将这宝物据为己有，还可托辞为陆上人杀龙王夺宝，今后你们便休想过一日安生日子了。”
　　三人不由得一惊，面面相觑。他们原本只是路见不平，激于义愤而出手，从不曾往深处想。若恶龙所说为实，岂非受人利用又惹下极大麻烦？拓跋玉儿手中长刀仍指着恶龙，道：“这宝物是什么？为何你与氐人族都如此看重？”恶龙道：“这宝物名为崆峒印，乃是上古神器，能令活人长生，死人复生。”喘息一会儿又道：“可惜本王即便不敌，也不能容得氐人族捡这个现成便宜！”
　　拓跋玉儿略一思量，喝道：“活人长生要如何长生？死人又要如何复生？”恶龙道：“求长生要时刻吸取宝物灵气；起死回生要死者之骨及亲人之血合崆峒印之力。哼哼，崆峒印不去，别妄想本王会一败涂地！”
　　“好！崆峒印不去，你就死不了？本姑娘便取了这崆峒印！”拓跋玉儿说罢，便纵身跃到崆峒印旁，伸手便向白光抓去。陈靖仇在后面急叫道：“玉儿姐姐住手！”小雪也急急道：“拓跋姐姐，不要！”
　　拓跋玉儿手已伸入白光，握住了一颗什么物事，一拔却未能拔下。陈靖仇与于小雪在身后的阻止之声她也充耳不闻，一心只想取下崆峒印，执拗心起，将灵力运于手上，用力一拔，未果，再将全身灵力汇聚，一力之下，崆峒印便被她握在手中。印方入手，拓跋玉儿便觉一股极大力量涌来，全身气力根本无法与之相抗，这巨力将她生生击飞数丈之远。
　　崆峒印一去，似乎触动了什么法阵一般，地面登时大震，原本托着印的巨大贝壳被震得粉碎，四周礁石也开始崩裂。原本海底深处极其平静，此时海水也开始翻涌。
　　陈靖仇不及阻止拓跋玉儿取印，见她突然向后飞出，急忙飞身纵起接住拓跋玉儿，见她似是受了重创，嘴角眼角都渗出血迹来，登时大惊。小雪本欲上前救护，却也觉得脑中“嗡”地一响，不由自主地软倒下来。
　　“哈哈哈哈哈！……崆峒结界已破，氐人族下场将比本王凄惨数倍！本王大仇已报，大仇已报……哈哈哈……”恶龙仰首长笑，笑声渐低，终至寂然无声。陈靖仇还来不及想这句“大仇已报”是什么意思，便见小雪在旁惊呼一声：“啊！”
　　陈靖仇一边扶着拓跋玉儿，一边担心小雪遇险，急忙转头看去，目光所至，也不由得低呼了一声。原来他甩出袖箭唤氐人侍卫下来接应，此时氐人侍卫已到，但原本的俊美青年男子外貌已全然不见，成了身形佝偻的垂死老翁，小雪正是见了他们的模样，一惊之下低呼出声。此时陈靖仇心思急转，已然明白中了恶龙临死之计。突然手边一轻，小雪已过来扶住了拓跋玉儿。
　　便听氐人侍卫之一开口道：“……三位少侠，还要回去见女王么？”这话声也是有气无力的苍老声音，语气更是相当生硬，显见也对崆峒结界被破心有怒意，但仍是顾着除去恶龙之恩，暗示三人尽早离去，以免面见女王时多生事端。但陈靖仇心地诚实，并未有立即离去避祸的想法。而拓跋玉儿勉强抓着小雪站直，道：“这错——是我一手——犯下的，我——不能——这么——一走了之……”小雪担心地扶着拓跋玉儿，察觉到她身子颤抖，极为虚弱，全凭性子硬撑，只得握住她手，手心传过灵力去为她疗伤。

　　陈靖仇与小雪二人扶着拓跋玉儿艰难地回到灵龟背上，往巨海而去。但是这番回程却似是比来程远了许多。氐人侍卫仍是在水中游动，但身形已远不如来时灵活，速度也慢了许多。陈靖仇知是衰老之后体力不济的缘故，心头更是愧疚。但突然见氐人侍卫驻足水中，讶然道：“巨海怎地不见了？”陈靖仇头皮发麻，只觉今日一切事均透着诡异。另一侍卫突然指着远处道：“在那里！”众人极目望去，果见有个隐约的轮廓，正是石鱼巨海摇头摆尾的模样，却是缓缓游远了。

　　——第二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