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流浪之城（圣斗士）》风萦若

28、•第三章 人偶戏剧（17）

　　璃岚原先熬药的地方是在镜廊，他们此去只要用他搭起的临时台便可。
　　此时的镜廊却已经不是直道，在离众人目力几乎不能及之地，便有一个转角。那边不若这边光亮，却有些黑暗。
　　那临时台是从那大厅上拆下的砖搭起的，搭得极其潦草，如同小儿搭积木，可见璃岚对于做野人的天赋极其令人唏嘘哀叹。此景若被那人偶之城的主人看到，不知要作何感想——请来的客人不但白吃白喝，还拆他的房子搭积木。
　　最原始的大厅因为管事引起的爆炸毁了一般，至今还在掉落粉尘，而在饭厅中熬药会升腾烟尘对病中璃璎不利，况且他们没有正式的生火工具，容易引起火灾——虽然说这在卡妙的存在下几乎不构成威胁，但总归于不适合。
　　而在镜廊有一个最大的好处，经过重重投影，千君的光剑很容易生起火。而且卡妙想再次观察人偶之城的运转机制，故众人选择了离走廊十分近的那一段镜廊。
　　此时千君于镜廊处草草地搭起了一个台，擦光走火，开始熬药。药草是她随身带的，此次熬起来确实十分得心应手。看着那炊烟袅袅，众人不觉有些恍然。
　　那梦尘随口问道，“喂，没看出来，你还挺有一手的。”
　　千君专注地看着台下的火苗，慢慢道，“习惯而已。”
　　梦尘皱了皱眉，“这东西都是下人做的，难道你还真是下人当习惯了？”
　　千君冷冷看她一眼，梦尘被她的目光看得有些发怵，下一句话噎在喉中说不出来。
　　千君本不欲说什么，但目光直视着那台下火苗跳跃，竟让人有刹那的晃神，她不知受了什么蛊惑，慢慢道，“原先确实是不了解。但那几年，”她的目光变得茫然，“我和他，几乎尝遍了山上能找到的所有药草。”
　　一边始终默然不语的卡妙突然开口，“莲花呢？”
　　千君浑然一震，似是清醒过来，恢复了原来的清冷，“什么？”
　　“莲花，也是你们尝的药草的一种么。”他淡淡地看着她，目光却是凝结的，仿若可以化出实质，堪堪连起他们之间的千沟万壑。
　　但千君却撇开眼，“不是。”她赫然转开话题，声音冷下来，“你为什么提到莲花？”
　　卡妙沉默下来，半晌轻声道，“没什么。”
　　正在此时，只听到那白画惊道，“你们看那里——”
　　众人诧然抬头，却见白画惨白着脸，“我，我仿若看到米罗公子了！就在镜廊那边，一闪，就没有了！”
　　卡妙顿了一下，冰蓝眸子里赫然闪过一道光，还没有当众人反应过来，只见他人已闪了出去，只丢下一句话，“在这里等我！”
　　白画惊道，“等等我——”想要走却被一旁千君拦下，她依旧淡淡地注视着火光，“没听到么，他让你等着。”
　　梦尘怒道，“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他一个人要出事了怎么办，魔道妖女——”
　　千君似笑非笑道，“还不明白他的意思么？要我一一解释给你听？”
　　梦尘皱眉，“不要自以为很了解人家的样子，你认识他才多久？”
　　千君翻了翻火中的木头，淡道，“确实比你要了解一些。”
　　白画按捺住性子，道，“那千君姑娘可否告诉我们，卡妙公子究竟是什么意思？”
　　千君青碧的眸子不起波澜，“依他的智慧与功力，不若去哪里，若是没你们这些累赘，都能自保。”
　　梦尘一怒之下，抽出鞭子，“什么叫累赘？”
　　那一瞬间，她甚至没有看到千君改变身形，仅一晃眼，一道光过，她手上的鞭子刹地断成两截。
　　千君淡道，“这就叫累赘。”

　　梦尘震惊地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鞭子，还未说话，却见白画又叫道，“你们看，卡妙公子似乎在向我们招手。让我们过去呢！”
　　千君疑惑地看去，只看到一道白色衣角在走廊中的拐角。光线十分暗淡，看得不甚分明。千君淡淡地皱了皱眉，没有说什么，只听得白画道，“我刚才看到卡妙公子让我们过去啊！”
　　梦尘得意地瞟了千君一眼，“还说你了解他，果然是自作多情！”
　　千君冷声问道，“你确定看清楚了？”
　　白画点头道，“当然！快过去吧！”说罢兀自先向那尽头奔去。梦尘随后跟着，千君还想问些什么，见此也只好熄了火，向他们跟去。她因为那一刹的晃神，兼灭了火，所以落下他们一大截，但她的速度比两人岂止快一点，很快就缩小了差距。
　　白画率先已飞到那转角，一闪身钻了进去，随后梦尘也跟着转了进去，千君不知为何，心下突觉不妙，加快速度，便到了转角处。
　　就在转身进入那拐角的那一刹瞬间——
　　她亲眼看到在面前的梦尘，在飞身的时候，突然人首分离，身体还在往前飞，但那头却抛向了另外的地方——
　　刹那间，时间仿若停止，之后，她身体赫然重重砸在地上，抛出大量鲜血，甚或溅在了前方的白画身上，令他宛若恶鬼——
　　那白画惊呆了一般，急忙对千君道，“不要过来——”随即快步往那里走，越过梦尘的身躯，径自走到千君面前来，手上胡乱比划，面上表情甚是惊恐，“我，我刚才好像在我前面看到了人。这么高——”
　　千君却没有理他，从他身边走过。
　　纵然已经杀了那么多人，却从来没有见过像如今一样的场景——
　　梦尘，就死在她的面前，身首分离，断口整齐如镜——就那样凭空，凭空地，死在了她的面前——
　　究竟是怎么回事？
　　周围明明没有任何敌人，而且她与白画正一前一后，梦尘，就在她的面前，身首分离——
　　而她的头颅滚动在地，面上表情竟无由安详。

　　在白画身后，一个人飞身而来，光线暗淡，看不大清楚面容，千君手上暗暗凝起光剑，直到近了，那人的清俊面容赫然在目。
　　卡妙。
　　卡妙看到地上场景，亦有些震惊，“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在那里等着？”
　　千君径自抬起眼，与他的眸子相映，“你不是去找米罗了，如何？”
　　卡妙摇摇头，“刚才太紧急，有些事情突然想到，觉得有些问题，就回来看看。”
　　千君抿起唇，眼中蓦地有一道暗芒。卡妙冰蓝的眸子里倒映处那道光，目光交汇的那一瞬间，两人如同突然心有灵犀了一般，同时缄默。
　　那白画经过这样的打击，似是傻在这里了一般，一言不发。
　　卡妙叹了一口气，将梦尘犹睁开的眼阖上。他脱下外袍，将梦尘的尸体盖上，抱起，轻声道，“走吧。”
　　千君点了点头，眼光却蓦地投下此段镜廊。卡妙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三人途中一言不发，心情却都有些沉重。到了那镜廊之口，千君端起熬好的药，首先抿了一口，确定没有问题之后，装入带来的碗中。走至走廊，却看到璃岚木然倚于墙上，右手指甲嵌入肌肤，正在滴血，他却仿若未闻，似乎这样的伤并不在他的身上。
　　他纯银的发未束，披散下来，遮住半张脸，姿容依旧十分美丽，冰蓝色的眸子里却是空茫一片。
　　没有人见过他这般失魂落魄的样子，仿若失去了一切，无端令人心疼。

　　卡妙在他身边停下，轻轻叹息，“怎么了？”
　　他抬起头，目光没有焦点，声音依旧很轻，很轻，有如夜雨闻铃：
　　“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