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流浪之城（圣斗士）》风萦若

26、•第三章 人偶戏剧（15）

　　面前是无尽的深渊，向前走一步，便是万劫不复。
　　身后是炙热的业火，向后退一步，便是灰飞烟灭。
　　璃璎仿若置身于这样绝望的境地中，无法前进，亦无法后退。
　　她茫然无措，可世界中仿若已经再没有容身之地。

　　举目望去，在那深渊的对面，一人静静地看着她。
　　月白长袍扬起，眉间悬一蓝宝石，流转晶莹。
　　那人是谁呢？
　　璃璎想了很久，终于想起，啊，那是璃岚……
　　她的岚。
　　她欣喜地向他喊去，“阿岚，救我，救我——”
　　那人依旧静静地看着她，冰蓝色的眸子里毫无波澜，像是根本没有看见她一般。
　　身后的业火如同嘶吼的兽，舔舐撕扯着她的衣角，她呆呆地看着他，却丝毫感觉不到刺骨的疼痛。
　　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那个她从一个狭小岩洞发现的孩子，陪她一起长大的少年，从来都包容她的男子。
　　为什么如今对她视而不见？
　　头痛突然剧烈，她忘了什么？忘了什么让她从琉璃宫中孑身逃出，面对他追来的身影也毫不动摇，几年在江湖上流浪，再也没有回过家。
　　她突然看见了对岸有另外一个女子，慢慢地，走向璃岚。
　　两人相拥，他的神情明明是十分温柔。
　　那个女子有着冠绝天下的面容，眉眼清淡，唇色凉薄，却像是令天下都失了几分颜色，将世界都化为一抹写意山水的淡色。
　　那是……她的姐姐，璃珺。
　　她只感觉那业火已烧上她的衣，她的身体，世界变得灼热，令人几乎窒息。
　　一分痛楚，两份悲鸣，剩下的，却满满都是自我厌弃。
　　疼痛难忍，从身上的，过渡到了心上。
　　面前便是深不见底的无尽深渊，一旦跳下，便万劫不复。
　　那便，如此了吧。
　　她闭上眼，在那两个人之前，足尖轻轻一点，坠下深渊。
　　如同折翼之蝶，从此再无追寻自由的机会。

　　猛然惊醒。
　　她只觉浑身透出冷汗，梦中的景象太过真实，那种心痛之感至今灼灼，让人难以忍受。
　　窗外透进冷色的月光，如水光摇曳，将世界覆上一层银色的纱。
　　在窗边，一人静静地看着她。
　　“醒了？”
　　声音清冷却柔和。璃岚向她淡淡一笑，“烧还未退，躺下好好歇息。我去拿药。”
　　药？
　　……
　　璃璎绝望地望着天花板，难怪会做噩梦，原来要喝药。
　　璃岚端起放在一旁药，还有几分温热，不知是重新熬过的第几次。
　　那苦味还未透过味觉，便已先通过嗅觉来腐蚀她的神经。
　　“阿岚，无论在什么时候……”
　　她的目光顿时温柔，看向璃岚，竟是带有水纹般的涟漪。璃岚面色微红，不自然地偏开眼，“恩？”
　　璃璎以世界上最温柔而清澈的声音地，道，“……你熬的药都是这么苦。”
　　璃岚：“……”顿了一下，他微微一笑，“无妨，我带了冰糖。先喝药，好么？”
　　璃璎讶然地瞪大眼睛，“这你都能随身带？阿岚你身上平常都放着什么东西啊？”
　　璃岚恩了一声，“若不带这个，你会吃药么？”
　　璃璎道：“……你可以不要熬。”
　　璃岚道：“你若不受伤，我便不熬。”他侧身坐在她床头，勺子舀起一勺药，“乖，张嘴。”
　　璃璎仰头看着天花板，突然道，“阿岚，你说卡妙和千君怎么回事？总觉得……那两个人之间，好像有什么什么的……”
　　又来了，因不想喝药而转移话题真是百试不爽，从小用到大，却都不会换一换的么。
　　璃岚低声笑道，声音略有些沉，却无端好听，“许是两人都互相歆慕，却因着一些原因无法相守吧，来，喝药。”
　　璃璎看着那勺子越来越近，连忙道，“你觉得是什么原因？”
　　璃岚略觉好笑，终于依她的愿，放下勺子，察觉到她的目光突然亮了起来，他却只是低头吹了吹，又舀起一勺，看到她表情马上黑下去，嘴角不自觉弯起，“据我所知，千君之前有伙伴，名为月。两人感情十分好，后月在十二宫之战中战死，她万念俱灰。”
　　“但她现在不是对卡妙很有好感？”
　　璃岚轻轻一笑，放下碗，“毕竟门派观念吧。虽说卡妙不介意这些，千君在心里多多少少不想他为难。”
　　璃璎看到他放下碗，大喜道，“这好办，两人私奔算了。”
　　璃岚轻轻一笑，趁她毫无防备之时，一口药喂了进去，看她在那里面目灰白，眼睛水汪汪的，不觉有些心软，又喂她吃了一颗冰糖，随后道，“也不只这个吧。有些人，纵然爱上了后来的人，也不会背弃对先前人的承诺。”
　　璃璎突然觉得心里一揪，不由想起方才的梦境，声音有些沉，“……什么意思？”
　　璃岚耐心地解释道，“千君喜欢原先的月，但月战死于十二宫之战中。后来她歆慕于卡妙，却不愿让卡妙取代她心中月的位置，所以一直抗拒。”
　　察觉到璃璎的笑容有些僵硬，关切道，“怎么了？”
　　猛然想到方才的梦境，心中更是难以言说地揪心。
　　璃璎抬起头，笑的有些勉强，“是不是也像是……你和璃珺？虽然爱上了璃珺，却不能背弃之前陪伴我的承诺。”

　　璃岚一怔，不由放下手中药碗，问道，“她与我没有关系。怎么会这样想。”
　　璃璎偏开头，“狡辩。”偷眼瞄到他放下的药碗，一鼓作气，反手一推，就将那药碗扫落在地。
　　白瓷碎裂，如同落败花瓣。
　　璃岚却没有注意到这些，面色有些发白，声音很轻，“萦儿，我没有……”
　　璃璎不理他，躺下闭目，好像面对他，又开始不由自主地任性了。不过……
　　终于可以不用喝药了吧？
　　没关系，岚不会生气的。
　　但是……她侧身向里，心中还是有些揪痛，半晌，小声道，“阿岚，从这里出去之后，我们不回琉璃宫了，好不好？”
　　本以为很快就能得到他的答案。但却隔了半晌。
　　那人的声音很轻，三分温柔，七分歉意。
　　“对不起，萦儿，不可以。”他伸出手去揉了揉她的发，“纵然多么不想，还是要回去。”
　　她微怔，没有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我不喜欢璃珺。我也不喜欢莫宛。爹死了，我也不喜欢琉璃宫。”
　　“……萦儿，若不喜欢她们，便在永昼永夜城住下，好么？”
　　“璃岚，你出去。”
　　“萦儿，我……”
　　“出去。”
　　“我在这守着你，好么？”
　　“不必。”
　　“……好，我在门外。若你有需要……”
　　“不必。”
　　“……不要再独自离开了，好么？”
　　“要你管。”
　　“……”璃岚深深看了她一眼，起身，却又转回来，轻轻俯下身来，抱住她，任她在怀中拼命挣扎。
　　最后，她安静下来，不再挣扎。
　　他就那样轻轻地拥着她，下颚抵在她的发上，声音轻轻，“不要再独自离开了，好么？”
　　因为，我是那样地爱你。
　　每一次你的离开，都是对我的凌迟。
　　从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开始，一刀一刀，直至死亡，不能呼吸。
　　她却没有回答。他轻轻地叹息，然后，起身，离开。
　　最后，她轻声问道，“为什么？离开琉璃宫，我们也能活的很好。”
　　他没有回答，只是末了，轻轻道，“对不起。”
　　关门，站在门外，额头轻轻抵着门，疲惫地闭上双眼。

　　你不会懂，我已以我一生自由，换你一世安康。
　　所以……
　　我不能离开。

　　走廊上有脚步声传来，是卡妙和千君。两人一前一后，面色皆有些不寻常。
　　见到璃岚站在门口，他略有些讶然，后道，“这么晚不休息？”
　　璃岚摇了摇头道，“如何？”
　　知道他是指人偶戏剧的事，卡妙沉思一会，道，“下一人，也许便是梦尘姑娘。现在去将她叫醒，我们最好将她保护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