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神棍的逍遥日子》谨谦

2、第二回：良心现入府救人

　　吃过午饭就去府衙看看吧。云修这么想着，抬脚去酒馆准备祭祭自己的五脏庙。

　　“小道长，你怎么不去府衙看看呢？”小沟子边给云修上菜边问，语气没有平时的朝气跟活力，反倒透出丝丝跟他市井气息不相称的担忧。

　　“我这不是在府衙门口转悠一上午了么！朝阳城但凡有点儿名气的医师都去给顾夫人看病了，我哪敢在他们跟前凑热闹。”云修说罢，还装模作样自谦地摇摇头。

　　“哎，小道长，你可千万别这么说，这次怕是非你不可了！”小沟子弯腰把脸凑过去，低声道：“最先进去帮顾夫人看病的白老医师，就是回春堂的那个，说顾夫人的症状邪门得很。”仿佛为了配合说话语气，小沟子的脸色也变得阴沉恐怖起来。

　　“怎么个邪门法？”云修虽觉得小道消息并不可信，特别是在酒楼这种最容易以讹传讹的地方。但小道消息也是获取信息的一种渠道，听听做为参考或是找个乐子也是无妨。

　　小沟子从七岁开始跑堂，招呼客人那眼力劲儿不是盖的，只需一眼就知道云修是打着听听便罢绝不会放在心上的态度在听他说话的，干脆一屁股坐到云修旁边：“小道长啊，你可别把我说的话当作是一阵大风吹来的。中午时候，白老医师路过咱酒馆儿，大家都关心顾夫人情况，硬是请白老医师进来讲的，我在旁边听得仔细，保证给你重复得一字不漏！”

　　“瞧你那眼神…带着耳朵听呐。”瞅着小沟子那小样，云修不禁好笑：又没说不信他的。

　　小沟子不放心地看了两眼云修，这才缓缓道来：“今儿早上白老医师不是去看了顾夫人嘛，他说顾夫人脸色苍白，唇无血色，脚步虚浮，舌头却像鲜血一般嫣红。把了脉只觉得是顾夫人身子有些虚，并无半点疾病之相。但是顾大人却说，到了三更天的时候，顾夫人就好像失了魂，先是在睡梦中喃喃自语，然后便浑身抽搐跟犯了癫痫一样，第一次发作的时候还生生把舌头给咬得鲜血淋漓，到现在说话还得在意着些呢！”

　　“白老医师可曾提到过顾夫人这癫痫之症发作了几回？”云修问。

　　“白老医师说，据顾大人所述，顾夫人已经发作三回了，次次都准时在三更天发作，着实离奇得很呐！”小沟子说话，脸上的肌肉也没闲着，眉毛忽上忽下，腮帮子上的肌肉颤抖得那叫一个生动活泼，总之表情配合得十分到位。

　　“可还有别的症状？”云修碾了颗花生丢进嘴里。

　　“怎么没有？说来也奇怪，这癫痫之症每次发作，不多不少一盏茶的功夫就过去，随后顾夫人便陷入昏迷，冷汗沁额，还会时不时的梦呓，直到日上三竿才会慢慢苏醒。”说着，小沟子用手背遮了嘴巴，眼睛朝四周骨碌一转，把声音压得更低：“白老医师说：这哪里是病……分明是中邪了呀！”

　　听完，云修心里已经有了七八分的数，把小沟子打发走，用筷子拨着碗里的饭食，心思却不在吃饭上。

　　这病症在旁人耳朵里听着怪异无比，云修却是知道的——那不是病，而是毒。

　　利落地将面前的饭菜一扫而空，云修把饭钱留在桌边，起身整了整衣摆便抬脚往府衙方向去了。

　　“道长小哥，你是来给顾夫人看病的？里边请里边请！”还没等云修踏上府衙的阶梯，门内的衙役就一把把云修给拽了进去。

　　一路走去，一路期许的目光，过于强烈的视*奸让云修感觉头皮阵阵发麻。

　　好不容易来到内宅的大门外，带路的衙役换成带路的丫鬟，边走边为云修简单讲说顾夫人的病况，竟真的跟小沟子的叙述一般无二。最终，两人在顾夫人的房门外停下。

　　“道长请在此稍候，容奴婢进屋通报一声。”长得很任劳任怨的丫鬟福了福身子，推门进屋。

　　于是趁着通报的时间，云修开始帮自己接下来的装神弄鬼做一些铺垫。

　　铺垫必备之一：高深莫测的表情。此表情的运用可给看客直观感受，潜意识认为此人内在如表情一般高深莫测，可让对方更容易信任自己。

　　铺垫必备之二：意义不明的啧嘴叹气。此举可使得周围人群产生云里雾里的不知所措感，同时也可营造一定的紧张气氛，进而让人们产生想一问究竟的冲动。

　　铺垫必备之三：上下左右观察周围地形。此举若是由一般人来做则是无礼，但由道士来做却有另一番意思——甭管他是不是真的有啥特殊含义，反正看你动作的人觉得你此举另有乾坤就得了。

　　在成功完成铺垫一、二、三，赢得周围丫鬟医师炯炯渴望的眼神之后，云修在通报完毕了的丫鬟的带领下进了房间。

　　“小道云修见过大人！”云修颔首对顾大人道。御历国对修行之人礼遇有佳，道士和尚见官都无须行大礼。

　　“云修师傅，请你看看内子，内子从昨晚癫痫发作后就一直高烧昏迷。”顾大人从床边的凳子起身，满脸倦色却依然很紧张很急切地对云修道。

　　“大人稍安，小道这就为令夫人症脉。”说着，云修不客气地坐到顾大人让出来的凳子上为昏迷中的顾夫人看色诊脉。

　　顾夫人脸色苍白，嘴唇泛青，轻轻打开嘴巴，却见其舌头呈现诡异的鲜红，眼下一团青黑，翻开眼皮只见眼白血丝遍布，十分可怖。云修搭上顾夫人的手腕，脉象缓慢平和，只是稍微孱弱，再翻过顾夫人的手观察指甲，只见指甲根部略微发紫。

　　这下可以百分之百确定顾夫人是中了名叫“半夜惊魂”的毒。

　　“大人，小道已经知道令夫人的问题出在哪里了。”云修把顾夫人的手放回被子，慢悠悠道，气定神闲的样子在如此紧张焦急的大氛围下很是欠扁。

　　“还请云修师傅明示。”顾大人本不抱太大希望，不曾想这年纪轻轻的小道长竟真能症出个所以然来，不禁喜上眉梢，立刻抱拳问道。

　　云修做了个不要打扰顾夫人休息的手势，把顾大人引到房间的外室：“顾大人，不瞒您说，您这后宅……很有些不妥。”

　　顾大人听闻，眉头皱了起来：“却是如何不妥？”

　　“顾大人，朝阳府衙门阳气充沛正气凛然，那些妖怪邪魅自然不可近，但后宅多阴柔女眷，这则让它们有机可趁…顾夫人正是因为后宅之内混进‘脏物’，长期浸淫之下阴邪侵身，这才生的怪病。”宅子里确实混进了“脏物”，只不过这“脏物”不是鬼而是人，还是会下毒的。

　　“云修师傅，那内子……”顾大人眉头紧缩。

　　“顾大人不必担心，小道这就开方。顾夫人这病不同一般，需内服外用结合，方能痊愈。”云修麻利地铺了纸笔，行云流水地写了两张纸。“这张是内服的，每天清晨空腹饮用。这张是外用，每晚拿这些药煮水泡澡两刻，方能祛除邪气巩固精神。”

　　“顾某替内子多谢云修师傅。”顾大人拿了方子却没急着叫人抓药，反而对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的云修又作了一揖，“云修师傅，顾某有个不情之请。”

　　“顾大人直说。”云修停下手上动作，转头听顾大人说话。

　　“顾某想留云修师傅在府里小住几日，这样，即使内子再出现别的什么状况，云修师傅也方便照应一二……看到内子这几日为怪疾所扰，顾某实在是于心难安呐！”

　　“顾大人为令夫人想得周到……也罢，小道便就在府上打扰几日，也好顺便‘清理’一下府中内宅的晦气。”云修也不推辞，想了一想便答应下来。既然已经帮了，就不如好人做到底，查查那“脏物”到底是何许人也。

　　按照云修开的方子，顾夫人当晚果然没有再犯癫痫，烧也渐渐褪了下去。第二天一早顾大人亲自前去向云修道谢，然后神色宽余地去朝阳府衙工作。没到下午，朝阳城上下就全都知道小道长治好顾夫人怪病的事情了。

　　云修白天呆在朝阳府闲着没事，不能去府衙妨碍公务，更出于道德，不好意思在人家女眷集结的内宅里乱晃悠，于是让小厮通报了顾大人后，准备回家收拾点东西到朝阳府“以备不时之需”。

　　刚踏出朝阳府大门，一阵劲风便扫得云修差点站不住脚。

　　竟然在商业街跟朝阳府道上骑马骑这么快，是有多大的冤屈要急着洗啊这！云修心里对着已经掠进朝阳府大门的白影嘀咕两下，拂了拂衣袖上的灰尘，正要继续往家走去，没想到又是几团烟尘飞舞从身边卷过。

　　@＃￥&*+±！窦娥当年要是能有这气势，就是十倍百倍的冤屈也能给洗刷干净咯！什么世道，那么宽的路哪里不好走非要擦着人跑，要显摆骑术高超也不带拉人做免费龙套的！

　　“小道长莫恼。”粥摊子的大叔笑呵呵道，“顾公子这是急坏了。”

　　原来是顾亦轩……看在他还算有孝心的份上原谅他了。云修撤下刚刚不乐的表情，用衣袖掸了掸衣摆：“那倒情有可原。”

　　“小道长辛苦啦！”烙烧饼的王老伯也上前来，不由分说塞了俩烧饼在云修手里：“这烧饼，老汉我可是加足了料的，小道长可一定试试！”

　　云修也不推辞，笑呵呵地接过烧饼，刚道完谢，李婶就挎了篮子相当豪迈地拍了拍云修的后背，后面还跟了一串没事总爱闲唠嗑的大妈大婶。

　　“哎呀，小道长可真行啊！本来以为你只会治些头疼脑热的小毛病，没想到连沈医师都无能为力的毛病你都给解决了！厉害！真厉害！！”大娘脸上笑成一朵老菊花。

　　“秦大娘，你说什么呐！人小道长一直都是顶好的——心肠好，人又勤快。这次肯定是小道长他法力超群，才治住了那些邪魅！”

　　“对对对！咱们都听说了，说顾夫人的病是妖邪侵身，所以说，宅子里还是男人多些，阳气旺盛些才好哇！”

　　“可惜我家只有三个丫头，老头子又早出晚归的……不如小道长你看上咱家哪个丫头，住进来吧！”

　　“唉哟！这便宜可不能让你家给占喽，小道长啊，其实咱家丫头也不错，虽然人是笨了点儿，可是贤惠得紧呐！”

　　“哎？对了，小道长你这个年纪了怎么还不成亲啊？要不要婶子们给你介绍介绍？”

　　…… ……

　　一群大妈大婶七嘴八舌自说自话，云修根本没有插嘴的余地。终于，云修瞅准机会，抛出要“回去给顾夫人准备药材”的借口，这才勉强从大婶们的热情围攻下逃生。

　　一回头，云修竟然看到那帮大婶老太还警告别人没事甭抓着小道长东拉西扯个不停，人急着回去给顾夫人看病呢！

　　回到陪伴他半年有余的小瓦屋，云修把用油纸包好的烧饼放在桌上，转身从木箱里拿出块方布铺在床上：这“半夜惊魂”解毒前后需要七天时间，已经过了一天，那准备一件外衣，两套里衣颠倒着换就行。那些自己配制的药丸也要带些，谁知道揪出“脏东西”需不需要一些特殊手段呢！黄符，当然需要准备，都忽悠人说家里不干净了，符咒保平安，自是需要准备妥当。然后……啊，对了！每天泡澡的药浴药材可不能忘。

　　麻利地把东西整齐码在方布中央，云修直起身，摸着下巴考虑再带点什么玩意儿在朝阳府里打发时间。

　　六天，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云修瞄到书桌上摊着的游记，缓缓踱步过去，随便取了两本扔到方布里，打成包袱。一切准备停当，云修刚想走，脚步却停住。只呆楞了片刻，便转身翻箱倒柜出一件青色长衫换上，又配合衣裳换了发型。

　　左右在朝阳府期间肯定是不用出来看相算卦的，道袍“营业”的时候才穿，既然这几天休息，那就英俊潇洒一下吧！因为没有镜子而低头打量自己身段的云修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是因为顾亦轩回来了而导致他那小小的嫉妒心跟攀比心作祟才换的衣服……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