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神棍的逍遥日子》谨谦

3、第三回：不知半夜谁惊魂

　　关门落锁，云修单肩背着包袱，右手拿着烧饼气定神闲地往朝阳府去了。

　　商业街的群众们看到换下道袍的小道长，心知“算卦五天歇两天”的小道长这几日是不会出来走动了，况且经过三姑六婆的唠叨，整条商业街上的人都知道小道长是回去准备药材赶着治病的，于是大家纷纷简单的跟云修打了招呼也就回去各忙各的，不想耽误了小道长的时间。

　　云修本来换了衣裳觉得自己的帅又上了一个层次，走路脚下生风，眼神炯炯，眉梢嘴角都微微上扬。满以为路上的人会给他些“回头率”，心底还隐隐期盼能遇见个美女会对他一见倾心什么的。结果大家只是笑着点个头或是极短地打个招呼就没了下文，云修越走越不得劲，怎么咱换了形象大家的态度还不如平时的热情？到最后，习惯大家短促招呼的云修干笑着点头回应，心里只盼着快点到朝阳府。

　　回到朝阳府安排给他的房间，云修放下包袱收拾妥当，还没来得及给自己倒杯茶安慰安慰受伤的心灵，外头就有丫头隔着门通报说是少爷来了。

　　顾亦轩？云修此时心情正低落，却听见这让自己有万分危机感的家伙要来，竟生出一丝闷气扣在一面未见的顾亦轩头上，低着声音道：“就来！”

　　云修当然不会臭着张脸去给人开门，而是换上了副不算热情的笑容，总之比起他在街上给人看相算卦时的笑容，现在的表情可以算是不咸不淡，但也不至于失了礼数。

　　“亦轩拜谢云修小师傅救母之恩。”顾亦轩见开门的竟是比自己还小上几岁的青年，愣了两秒，随即抱拳弯腰道。

　　“小道不敢当，顾公子请。”云修在顾亦轩俯身拜谢的时候迅速打量了顾亦轩一番，便侧身把顾亦轩让进屋子。

　　云修不得不承认，这顾亦轩长得果真是俊美无双，周身的气度让人一瞧便知是文雅的正派人士，言行举止谦和有礼，让云修都不自觉在他面前规矩起来。这让云修心里对顾亦轩的偏见少了那么一点——本来想像中的优秀少爷气势上应该多少会有点令人反感的嚣张什么的，结果却是如此…谦虚大气又一身正派的好儿郎。几乎是立刻的，云修对顾亦轩的嫉妒攀比心就淡了许多，不是云修不想与他比上一番，实在是……不是一个类型的人啊！

　　云修没有把门关上，因为那这样会让房间亮堂一些。被派来伺候云修的丫鬟梅香不声不响地为自家少爷跟云修上了茶，然后又默默退到听不到主人家谈话的角落站好。

　　两人虚礼后落座。云修虽然平时灵牙利嘴巧言善辩，但不知为何，遇到顾亦轩这种正气凛然又看起来对自己要求极为严格规矩的禁欲派人士就会变成哑炮，只得端了茶水掩饰地喝上两口。

　　“方才听云修小师傅自称小道，莫非云修小师傅是个修道之人？”难怪顾亦轩有此发问。云修此时并没穿着道袍，而顾亦轩听到父亲对云修的称谓一直是“师傅”，而能被称做“师傅”的职业实在是太多了，以至顾亦轩不知云修到底是何身份。

　　可这话听在云修耳朵里却不知为何，竟觉着有些别的什么意思。难道你顾亦轩回家就没跟你爹娘互通有无过？！打死也不信！对着救母恩人还这么小心，莫非这顾亦轩平日里是生活在极其勾心斗角尔虞我诈需要小心谨慎到步步为营的环境里？这么想着，云修却不显出半分，仍旧淡笑着答道：“顾公子说得不错，云修正是修道之人。”

　　顾亦轩不着痕迹地瞄了眼云修的行头，眼里闪过一丝疑惑，转而又想到什么，但终是很有礼地并未开口询问。

　　“顾公子是奇怪小道为何不着道袍吧。”看到顾亦轩微微变换着的表情，云修笑道：“小道只有在外面给人看相算挂或是随师傅各处遇结善缘时才会穿着道袍。”想到自己话里面的“遇结善缘”四个字，云修简直要对那个脸皮厚到谎话被当面揭穿还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又好色到不行却一副道骨仙风的师傅顶理膜拜了。

　　“云修道长果然特例独行。”知道云修是道士后，顾亦轩立刻改了称呼。“这让我想起一位令在下十分崇敬的故人。”

　　“顾公子，小道还当不起‘道长’这个称呼，事实上小道还未出师。”云修长这么大，第一次听别人称呼自己云修道长，心里挺复杂的，感觉自己变成能独当一面的道士了，有些兴奋新奇，可是又不想离开云游的羽翼，这种感觉就好比你大学快毕业需要找工作了，可是你对从学生变成工作者的身份转换有着迷茫彷徨和微微的恐惧心理，觉得自己还不如就一直当个学生算了。于是云修几乎是条件反射的，立刻拒绝了道长这个称呼。

　　顾亦轩看了云修一会儿，突然笑道：“敢问尊师是哪里的道长，教出如此优秀的徒儿还不让你出师？”

　　云修在心里迅速鄙视了一下撇下徒弟自己出去风流快活的老头，嘴上却是不拆自家人的台：“师傅道号云游，小道也不知道师傅是哪里的道士，也不在意，跟随师傅十九哉不过学了师傅诸多本事中的凤毛麟角，如此看来，小道确实不够资格出师。”

　　“尊师竟然是云游道长？失敬，失敬。”顾亦轩表情一变，略微震惊，可就在转眼间那瞬听到云游消息的兴奋感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竟是更加礼貌的疏离表情。

　　“怎么？顾公子认识我师傅？”对于这点，云修倒是挺意外的，在云修心里，老头子就是个喜欢到处游荡，随心所欲，知名度为零，占尽酒肉*色的神棍。不过刚刚观察到顾亦轩突然缩小的瞳孔，云修有理由相信顾亦轩知道老头子，并且非常之在意，说不定下句就要问老头的行踪了。

　　“你可知云游道长现在何处？”顾亦轩装作不经意地问道，就像是例行公事的口气，同时还优雅并贵气十足地端起手边茶杯嘬上一口。这表情动作让云修联想到心机深沉的某坏心王爷／某腹黑奸臣／某狡诈军师等众在图谋计划着什么，电视里都这么演。

　　云修在心里把老头念了个遍。竟然搞出个不能确定对方是敌是友，只知道他对您老人家很感兴趣的家伙。在心里咬牙一百遍后，云修如实答道：“对于师傅的行踪我也不很清楚，最近一次看到他是在临海，大约是在半年前……你同我师傅什么关系？”要知道顾亦轩刚进门的态度可是非常热情有礼的，现在却变得淡淡的，而且举手投足尽显贵族的礼仪风范，像是要用那股风度防备着什么，也无形拉大了与人之间的距离。一个人若是要隐藏些什么，往往会做出与平时截然相反的举动。比如顾亦轩现在明明很在意老头，却还要装作不在意。

　　“哦，没什么，只是好奇。”顾亦轩颔首微笑，表情完美得像个面具。顿了两秒，问：“云修小师傅在这里还住得惯么？”

　　顾亦轩的微笑立刻让云修第六感警铃大作——不怕你使坏，怕就怕不知道你在惦记什么。云修内心马上呈完全防备状。神经紧张地你问我答了一刻钟后，“友好的客主交流”终于结束，云修成功送走了这尊大神。

　　看着顾亦轩的背影离开走廊，云修这才关好门，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喝。

　　丫的神情突然那么淡定，气场突然那么强大，转变得那么明显……虽然明知道你是为了遮掩什么，但咱看了还是很心虚啊！搞得老子神经衰弱怎么办？虽然现在还没确凿证据，但云修敢肯定，顾亦轩就是头披着儒雅守礼清心寡欲有为青年皮的狼。

　　话说回来，肇事者怎么还不来朝阳？明明当初在临海分手时按照他的吩咐来朝阳等他了，这已经分开有半年了吧？这么想着，云修关门落锁，眼不见心依然很烦——自己那么多嘴干什么？为毛要提师傅？！为毛提？！！！

　　于是经过下午同顾亦轩“深切友好”地会面后，云修彻底对朝阳府“草绳”了，深觉这里水太深，还是等老头回来淌的好。本来还打算抓内鬼啥的，现在看来一切都是浮云，能不能安全地出朝阳府都是个问题！现下只有治好顾夫人的病，才有借口出府。师傅啊，你为毛当初不教咱武功？！！太极拳现在顶个鸟用啊！

　　会谈后，云修悲摧地在府衙里贴了一下午的黄符，到了晚上终于躺在床上，帮自己盖好被子。瞪着黑漆漆的房间，云修怎么努力都培养不起一丝睡意。辗转反侧了俩小时后，入睡计划宣告失败，于是云修决定起来给自己倒杯水。

　　“咯啷。”一声微响在静寂的夜晚划破天空。

　　云修准备掀开被子的手顿时僵在半空。他发誓，他绝对没有碰到任何会发出“咯啷”声响的物什。

　　立马翻身下床，奇迹般的，毫无功夫底子的云修竟然只发出微弱的声响就流畅地完成了这套动作。要在平时云修免不了又要自恋一番，可是现在情况危急，云修只在心里默默庆幸自己没弄出什么大响动打草惊蛇。

　　但显然对方是专业的。不待云修有时间迈开步子，“唰”的一声，一条黑影破窗而入，云修坎坎回头，一把泛着寒光的剑已经架在了脖子上。

　　“说，谁派你来的！”低沉磁性的声音冰冷不含感情地从身后传来。

　　云修此时正是欲哭无泪——咱一直是个低调的人，难得好心单干助人一次，怎么运气就这么背呢？

　　“我不明白你的话。”虽说心里叫屈，但此刻坚决要表现正常，而且一定要一问三不知。于是，云修心里强装镇定，声音反倒比来客沉稳几分。

　　回应云修的是更贴近脖颈的利剑。

　　看来来者是没耐心再问第二遍了。云修暗暗叫苦，这都什么事儿啊，早知道朝阳府窝里斗得这么厉害，咱就不淌这混水了，现在要怎么回答？！直接告诉他丫的：我就是一个仗着懂点医术到处骗吃骗喝的神棍，实在对不起我不该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地救了顾夫人，我早该让她在那里躺够半个月然后自由地毒发身亡BALABALA？？？

　　云修内心正天人交战并努力组织语言应付刺客。但显然对方没那么多耐心。

　　“看来你并不想回答…”这次语气中含了几分耐人寻味的威胁。

　　“大哥！！不是我不想回答，实在是不知啊！”这一句话未经大脑，完全是第一反应，语气未加修饰于是显得无比之狗腿，云修自己听了都立即为自己羞愧两秒。反正面子跟小命比起来，果然还是小命要紧！（老头语：面子，面子！面子再大比得过留条小命吃香的喝辣的划算么？！±!@#$%^！！！回手当头爆栗一顿＝ ＝）

　　刺客见云修前后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语气带上几分讥讽的笑意：“感情前面的镇定都是唬人的……说吧，招了就饶过你的狗命。”

　　“你，说什么？”

　　老头一直说：云修啊，你不镇定。于是咱真的不够镇定，师傅，您老人家真是铁口直断。

　　只见云修左腿一曲，腰身跟着一矮使脑袋脱离寒剑的威胁，右腿以左腿为支撑在地上划了道弧，就着惯性顺势跑开几步，竟生生脱离了刺客的掌控，不做多想，云修立马往门外跑。但刺客岂是好糊弄的，起先没料到云修会突然发作而让他逃脱，一回过神，便游刃有余纵身一跃挡在门前。云修见状只得站在离门不远的桌旁，大声骂道：“你丫说谁呢？狗命？！老子的命金贵着呢！！”想当初老子从山崖一路滚下来缺胳膊断腿死相极其悲壮惨烈都能穿越到这儿重新活过，你丫凭什么说“饶过你的狗命”？！饶你大爷的饶！！！

　　“嘿，真是奇了怪，明明就是个贪生怕死的，竟然还受不得骂！”刺客见云修如此行事，不怒反倒笑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