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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极夜到来之二日(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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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叽!是搬运工按下了他的打火机。
我现在的脸色一定是惨白的,因为四个大男人都像看着濒危病人一样的看着我,惴惴不安。
努力让自己笑了起来。
凉凉的脸,肌肉好僵硬:“我们都是人,为什么要互相残杀?别打了好么……”
说着,眼前一黑。
在浑浑噩噩中醒来,我竟不知发生了什么。朦胧中,听到的全是易大白软软的安慰。他肩膀很宽,身上很暖,我很迷恋这样安全的感觉,努力地朝他怀里拱了拱,便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经是在百丈山腹里那个传说中满是香蕉的窑洞中了。
火堆燃得很旺,楚强、搬运工和郝帅正在角落里小声地议论着什么。易珏就抱着我坐在火旁,见我动了动,便惊醒了:“北辰!北辰你醒啦。”所有人的目光都朝我看了过来。
“你没事就好。”说话的是楚强,搬运工在旁连连点头。
“娘……”郝帅嘴巴一瘪,旋风似的就要扑过来,转眼被易大白pia一锅底拍上了洞顶。
我看了看机械表,四点二十八分。
再一看边上那小字的日期,已经到了第二天的凌晨。
时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漫长。
暗叹一声,我拱了拱易大白:“你去睡吧,我来抱着你哈。”他摇摇头,瞟了瞟郝帅和楚强。
某个黑涩会少当家已经从墙头上下来了,跑到火堆边,他正襟危坐:“娘,现在有个很严肃的问题需要征得您的同意,”见我接受得很平静,他继续说,“既然呢,我们有缘在这窑洞里同年同月同日死,为了防止后人挖掘我们的墓葬,认为我们四个其实是远古时代一妻多夫的母系社会遗址性留存,所以我随身带了三个骰子,想请你未婚夫也一起来roll一下点数,点数最高的那个呢,可以抱着你一起睡……”
我也一锅底pia地把他拍上了洞顶。
搬运工呐呐地接了话:“姑娘,不是我说你啊。照咱们这种比例,你坚持下去会挺悲哀的。”
我去看楚强。东北野熊同志眸色沉沉,又是一言不发地盯住了我。
目的很明确。
想起怀里的杜雷丝,我忽然觉得易大白实在是太英明了!我北辰玥果然没有选错人。
不对!这样算不该是我更英明一点?
…… ……
时间在我独自的沉默里一分一秒的过去,直到我啪地一拍大腿,以退为进:“既然是母系社会,那我来分配一下,搬运工!去备香蕉!强哥,去备菜!郝儿子~去看看外面下雪了没?”三男一哄而散。
等人都走光了,易大白轻轻拱了拱我:“北辰,你真是个傻丫头。”
我抿了抿唇,没说话。
他说话的声音轻得仿佛脱了力气:“在你昏过去的时候,强哥都告诉我了。北辰,你是为了我才跟着强哥出来的吧,对不对?如果不是我,如果我们始终老老实实地呆在地下室里,就不会有现在了,对不对?如果没有这么多的事情,至死我都不会失去你……我会不会太没用了点……”
瞧他发白的脸色,我一笑:“大白,那种事情不会发生的。”
他不解,望我。
戳了戳这人的脑壳,我认真地说:“郝帅和楚强都不是那种人,大学时有那么多独处的机会,他们真若是有那样的想法,和平时代就该把想做的都做了,不会等到现在。而现在,就算想,也绝不会傻到霸王硬上弓,逼我做我不愿意的事情。哼!敢惹我北辰玥,就得先做好同归于尽的准备……”说着,我手一抬,拆了别在靴筒上的一把开了血槽的直刀猎狐,狠狠地插在了洞壁上。
易大白不由苦笑着:“老婆,你身上到底藏了多少把刀?都藏哪儿的。”
“这能告诉你吗?”白他一眼,我认真地盘算了一下,肃容道:“也不是太多吧,全掏出来大家分分,一人一把肯定是够了的,还不算重复使用的可能性……”
这下,找香蕉的、找罐头的、望风的呼啦啦一下子都回来了。
我暗暗冷笑。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就一屁话!
貌似融洽的午餐在我的牵头下热热闹闹地开始了,五个人仿佛集体出现了间歇性失忆,绝口不提刚刚发生过的事情,倒越发像是多年不曾见面的老同学。互相揭短,互相开玩笑,乱倒苦水,议论着初中、高中甚至是大学时的各种糗事……包括郝帅如何追我追得那么惨,包括他们三个究竟谁喜欢我更多一些,包括旁敲侧击地试探我为什么选了易珏却至今不与他发生关系等等。
直到窑洞里的香蕉棍都烧得差不多,楚强忽然想起来易珏的包里还有酒。
被挤得走了形的软装红酒。
“为什么不是五粮液……”喝惯了名酒的郝大少怨念地咬手指。
“至少也要是红星二锅头啊……”同样怨念的搬运工。
“玻璃瓶太重,又没时间拆包装,”易珏边倒酒边在那里解释,“登山包装不了多少,不如这个实惠,何况当时也没想到拿来喝,我还指着它当燃料呢。”的确,这货从里到外都是宝,除开难喝。
我也分到了一小瓶盖。
看着他忙碌的身影,我不由得走了神:易大白明明不是上海人,却有着典型的上海男人特质。烧得一手好菜,记忆力好,心细如发,加上这该死的一表人才,大学里不知道迷倒了多少的小女生。在超市里打劫那会儿简直比上战场还紧张,这人不止拿了事先交代过了的水,为我准备了对女人来说最重要的东西,还考虑到了窑洞里可燃物不够、取暖以及便携等等的问题。
而我只是脑子转得快、判断下得准,在细节问题上如何也不及易珏的周到。
当五个人手里都有了各种各样的盛酒器与满杯的红酒,我笑了笑,满脸的坦然:“愿我们大家都能活着看到光阴纪来临的那一天。”说罢,无视了四人各怀心事的表情,率先一饮而尽。
唉,死去元知万事空。
我还没死呢,怎地看万事也觉着空得厉害?
罢也罢。几杯酒下肚,天知道醉了以后的世界会是个什么样子!我还能否等得到?
随它去了。
我自顾一杯接着一杯,可刚接过第三杯,便觉眼皮沉得厉害。我心下一惊:糟糕!是安眠药!易大白你这个混球!老娘千防万防,却防不到你居然也会给我下安眠药……可念头一转,我又想起来了他这随身携带安眠药的诡异癖好,早先还是被我那间歇性失眠的陋习给训练出来的。
这便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吗?
朦朦胧胧中,我只听清了他最后的一句话:“阿玥,来世见,我等你……”
去你妈的来世!
去你妈的等我!
还不等我骂完,安眠药的劲头便彻底地浮了上来,我再次昏沉沉地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