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布，不忧伤》莫芽

6、决定

　　卓羽辰受伤了！
　　收到这个消息的真子脸色苍白急忙从教室冲了出去。留下坐在座位上的小布呆呆的不明所以。
　　受伤了？怎么会？昨天晚上明明还好好的啊。
　　“小布，跟我走啦。”刚才急忙跑出去的真子小姐又跑了回来，不由分说地拉起还在发呆的小布就走。
　　真子拦住一辆出租车，将小布塞上车后，便对司机说了医院的地址。
　　“那个……”可不可以告诉她，现在是什么情况？小布迷惑地看着一脸焦急的真子。
　　“对不起，小布。我知道这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但我现在心里很乱，你陪陪我好不好？”真子可怜兮兮地看着她，平日里总是含笑的眸子此刻储满了泪水。
　　小布一阵心疼，握住她冰凉的手，点点头。
　　“司机先生，麻烦您快一点。”真子焦急地说。
　　如果不是电话里听说卓羽辰这次伤得很重，她也不会这么着急了。自从卓阿姨去世后，卓羽辰就总是带着一身的伤回家。他是不在乎，但身为朋友的她却不能不在乎。因为她知道，十年前的卓羽辰是个多么阳光的男孩。
　　乐平医院。
　　二楼的走廊上响起换乱的脚步声，吸引了靠着墙的小个子男人。
　　“罗杰，辰怎么样了？”真子看到他，急急地问。
　　小个子男人指了指右手边的病房，用干涩沙哑的声音回答，“刚刚做完手术，医生说已经度过危险期了。”
　　“到底怎么回事？”
　　“昨晚赛车的时候遭人暗算，辰从弯道被挤下了山沟。不过幸亏有安全帽，否则就完了。”
　　真子眉头皱得老紧，“他还在玩赌命赛车吗？”
　　赌命赛车？小布的心一跳。
　　罗杰叹息一声，“因为这是唯一能够证明他还活着的方法。”
　　“这个家伙，这个家伙怎么可以这样？”真子抓着罗杰的胳膊，哭了起来。“他是真的不要命了对不对？”
　　罗杰摇摇头。
　　小布转头看了看半掩的房门，慢慢走了过去。
　　病房内，躺在病床上的那个人，那个和自己一样孤独的人，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活着吗？
　　罗杰疑惑地看着她，轻声问真子，“她是谁？”
　　真子还在哭，泪眼朦胧地看了看站在病房前的小布，解释到，“我朋友，小布。她是陪我来的。对了，通知卓叔叔了吗？”
　　“还没有。”
　　真子擦了擦眼泪，走到小布旁边，推开了病房的门。
　　卓羽辰额头和身上包着纱布，脸上也有大大小小的擦伤。打着石膏的左腿吊在半空中，右手打着点滴。他还在昏迷中，脸色略显苍白。
　　如果不是看在他还在昏迷中，真子早就冲上去给他一拳了。
　　“小布，你在这儿等我一下，我去打个电话。如果这家伙醒来的话，就通知医生。”对小布交代了几句，真子便拉着罗杰出去了。
　　小布站在病床的不远处，始终不肯靠近。
　　昏迷中的卓羽辰仿佛坠入了无边的黑暗中，无论他怎么挣扎都无法挣脱黑暗的束缚。
　　苍白的脸上渗出丝丝冷汗，干裂的嘴唇溢出不安的呓语——
　　“不要，妈妈不要，不要丢下我，不要……”
　　他极度不安地摇着头，没有打点滴的手在虚空中不知想要抓住什么。
　　小布慢慢走过去，握住那只手。
　　噩梦中的卓羽辰这才安静了下来，冰凉的手紧紧握着她的。
　　小布伸出另一只手抚平他紧蹙的眉头，轻声说，“不要怕，不要怕。”
　　她记得父母刚刚去世的那段时间，她也经常做噩梦，旭阳都是这样安慰她的。在她耳边不停地说“不要怕”。
　　仿佛听到了她的声音，沉浸在噩梦里的卓羽辰慢慢睁开了眼睛。
　　刺眼的白光中，他仿佛看到了她的身后那薄薄的羽翼。
　　“你——”干涩的声音带着不敢置信的怔忡。
　　见他醒来，小布抿嘴笑了笑，不觉松了口气。
　　“你等一下，我叫医生过来。”
　　但卓羽辰却没有松手的打算，他定定地看着她，用力握着她微凉的手。
　　小布回头看他，不经意掉进他幽深的眸子里，心猛地一颤。
　　“我——”她轻启檀口，却不知要说些什么。
　　“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卓羽辰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的脸，用沙哑的声音问。
　　“……”
　　“是你来招惹我的。”
　　“……”
　　他一字一顿地说，像是在宣誓，“我，不会放你走了。”
　　※ ※ ※ ※
　　我，不会放你走了。
　　小布抱着双膝坐在卧室的阳台上，脑中不断回想着今天早上卓羽辰说的话。
　　沉寂的心竟然有些颤动，莫名的恐惧感袭上心头。
　　她将头枕在腿上，眼睛看着深邃的夜空。
　　不知为什么，总觉得这深邃的夜空像极了他的眼睛。
　　唉，为什么心这么乱呢？
　　好似一直平静的湖面突然起了波澜，虽不大，却已足够撼动人心了。
　　“叩、叩、叩。”
　　加班回来的占旭阳推门进来，帅气的脸上依旧挂着温文尔雅的笑容，没有丝毫的疲倦，“吃饭了吗？”
　　小布点点头。
　　“我买了你爱吃的红豆汤。”扬了扬手中的战利品，占旭阳宠溺地笑。
　　又是她爱吃的东西吗？小布轻扯了一下唇角，接过还温着的红豆汤。
　　占旭阳拍拍她的头，在她旁边坐下。
　　“中秋节你打算怎么过？”他柔声问。
　　摇头，“你决定就好。”
　　占旭阳叹息，“你就这么无欲无求吗？”
　　“……”小布抬头看他，目光落在他的脖颈上，才发现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条白色的围巾。她记得，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并没有。
　　顺着她的目光，占旭阳也看到了。他笑笑，解下围巾。“墨香送的。”
　　小布点点头，没说什么，继续吃红豆汤。
　　占旭阳拢了拢她的长发，修长的手指眷恋地放在上面，久久不肯离去。
　　“我们回老家好不好？”
　　感觉手下的身子一颤，他叹口气，伸长手臂拥住她僵硬的双肩，“今天中午接到老家来的电话，祖母年事已高，恐怕熬不到下个月了。”
　　“我——”
　　“她想见你。”
　　“旭阳。”
　　“我在。”
　　“当年我妈妈就是被她赶出来的。”
　　“我知道。”知道她恨祖母，虽然她不说，但从她对老家的抗拒可以看出来，她有多么的不愿意。
　　小布埋首进他的胸膛，手指紧紧抓着他的衣襟，“你不知道，如果你知道的话就不会说她想见我了。”
　　“小布，祖母她知道错了。她想补偿对你母亲的亏欠。”
　　“我不要，不要她的补偿。”
　　占旭阳拥紧她颤抖的身体，“还是不可以吗？”
　　“……”
　　“八年了，你还是不快乐对不对？”
　　“……”
　　最后，他长长的叹息一声，说，“既然你不想回去，那么只好我一个人回去了。”他不想为难她，这辈子他最不想为难的就是她。
　　※ ※ ※ ※
　　同样的夜晚，同样的月光，每个人的心情却都不是相同的。
　　卓羽辰靠坐在病床上，面无表情。
　　“搬回家来住。”不容抗拒的声音从病房中的沙发上的中年男子嘴里流出。
　　“家？”卓羽辰嗤笑一声，“那个地方还算是家吗？”
　　“你——”
　　“自从妈妈离开后，那个地方对我来说已经算不上是家了。哦，对了，对你来说应该也算不上吧？不管妈妈有没有离开，那个地方在你眼里都算不上是家。你的家在美国，在那个女人和孩子那里。”卓羽辰讥讽看着自己的父亲，眼里充满了恨意。
　　男人的脸瞬间变成铁青色，放在腿上的手慢慢收紧。
　　“怎么？被戳中心事了吗？”卓羽辰冷笑，“不用在我面前假装自己是一个好父亲和好丈夫了，你的真面目早在妈妈离开前我就看的一清二楚了。”
　　“你非要气死我吗？”男人低沉的语气里隐藏着怒火，如果他不是他儿子，恐怕他早就杀了他了。
　　卓羽辰笑，像个恶魔。“我是打算亲手杀了你，但绝对不是气死你。”
　　“你……”男人脸色惨白，“你就这么恨我吗？”
　　卓羽辰依旧冷笑着，“对啊，恨不得杀了你。可是怎么办呢？你要杀了我吗？”
　　“我是你父亲。”
　　“父亲？”卓羽辰冷哼一声，“我没有父亲，他早就死了。”早就在他出生前就死了，从不曾存在过。
　　“你——”男人抬起手就要朝他挥过去，但却硬生生停在了半空中。看着儿子那桀骜不驯的表情，他颓唐地放下手臂，“罢了罢了，随你吧。”说着不再看他一眼，走出病房。
　　“我早就已经没有了家。”卓羽辰看着自己的手，喃喃地说。

作者有话说

　　一直都没人看，自娱自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