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布，不忧伤》莫芽

5、求来的礼物

　　管理学教授在台上讲得唾沫横飞，而真子则在台下忙得不可开交。
　　纠结的毛线怎么弄都弄不好，真子平时总是洋溢笑容的脸上，此刻乌云密布。
　　“唉！”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趴在桌子上。
　　小布看她一眼，顺便瞄了一眼她手中红色的毛线和竹子制成的毛线针。
　　“怎么了？”她轻声问。
　　“我很笨对不对？”真子哀怨地说，“连条围巾都不会织。”
　　“围巾？”
　　“还不是江炫那个臭小子？”一提起那家伙，真子就恨得牙痒痒。
　　小布点点头，想起那个叫江炫的来。那个曾经破坏真子跟她学长告白的男生。
　　“中秋节马上就要到了，我答应他要准备礼物的。但我真是笨得可以，怎么也弄不好。”真子皱着眉，看着手中乱糟糟的毛线就恨不得去撞墙。要是让江炫看到，肯定会笑死的。“看来，我还是去商店买一条好了。”
　　虽然这么说，但她还是拿起毛线，继续奋斗起来。
　　小布不禁莞尔，提起笔继续记笔记。
　　“对了，你没有准备礼物吗？”半晌，真子问。
　　小布抬头，迷茫地看着她。
　　“给你哥哥啊，谁规定妹妹不可以送礼物给哥哥的？”了解她眼底的迷惑，真子解释到。
　　“旭阳他会希望我送礼物给他吗？”她不确定，因为这八年来他从未要求过。她一直都是需要的一方，旭阳从不要求她的付出。
　　真子奇怪地看她一眼，“你在说什么话？会有谁不希望收到礼物的？即使是再铁石心肠的人，受到礼物也会感到幸福的。”
　　“是吗？”是这样吗？虽然旭阳从不要求，但他还是会希望收到的吗？
　　“哎呀，别再想了。放学后我陪你去逛商场挑礼物，嗯，就这么决定了。”不再给小布考虑的时间，真子自行决定地说。
　　礼物吗？旭阳会喜欢什么样的礼物呢？他什么都不缺，而且一无所有的她又能送给他什么呢？
　　看着商场内琳琅满目的礼物，小布实在不知道要送什么给占旭阳。
　　“领带？手表？钱包军士刀？哦，对了。”真子兴奋地击掌，眼睛亮了亮，“送杯子。”
　　“嗯？”
　　“杯子，杯子，一辈子。多有意义啊。”做兄妹就要一辈子嘛。
　　“一辈子……”多么不切实际的愿望啊，虽然她很想。小布摇摇头，“还是算了，我要先回家了。”
　　“小布。”真子莫名其妙地看着她突然变得落寞的背影，喃喃地说，“我说错什么了吗？”她刚刚好像什么都没有说吧？是吧？是吧？哎呦，她这个大嘴巴，该不会真的在无意间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吧？
　　小布一人漫步在热闹的步行街上，街道两旁的商店亮起了柔和的灯光。
　　一辈子啊，如果真的送旭阳杯子的话，他一定会觉得困扰吧。有谁会希望身边一辈子都有个包袱呢？
　　站在精品店外，看着橱窗内精美的杯子，小布的嘴角牵起一抹苦涩的笑。
　　“在做什么？”
　　耳边突然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惊扰了她。
　　小布怔忡地看着站在她身旁的卓羽辰，不明白为什么又遇上了他。
　　“要买杯子吗？”不理会她的呆怔，卓羽辰看着橱窗内的杯子问。
　　小布摇头，“不。”
　　“帮我挑一个杯子吧。”他突然说。
　　“……”
　　“我家里唯一的杯子被我不小心打破了，帮我挑一个好吗？看看我买哪个比较好。”说着，卓羽辰推开精品店的门，走了进去。
　　小布呆怔了片刻，也走了进去。虽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她还是听话地走了进去。
　　进去后才发现里面的商品应有尽有，在灯光的照射下散发着夺目的光芒。
　　“请问两位需要些什么？”面带微笑的老板娘亲切地问。
　　卓羽辰没有回答，径自走到摆放杯子的柜台旁。
　　小布跟了过去。
　　“要买杯子吗？我们这次推出了一款情侣杯，是专为热恋中的情侣准备的。”老板娘笑着介绍，用暧昧的眼光看着他们。
　　小布白皙的脸庞染上一抹红晕，刚要解释，卓羽辰就开口了。
　　“我们不是情侣。”
　　“呃，是吗？”老板娘尴尬地笑笑，“没关系，我们这里还有专为单身男女准备的杯子。”
　　象征单身的杯子上雕画着独立的色彩，简单大方的外观设计上可以看出设计者的心血。
　　“哪一种比较好？”卓羽辰问一直默不作声的女孩。
　　小布的目光落在一款黑白相间的杯子上，光明与黑暗的对立。
　　顺着她的目光，卓羽辰拿起那个杯子，嘴角微勾，把杯子交给一旁的老板娘，说，“就这款吧。”
　　“你不必在意我的看法。”小布说。
　　“我没有在意你的看法，因为我也觉得这个杯子很好。”从夹克里掏出黑色的钱包，付账。
　　从精品店出来，天已经完全黑了。城市里亮起了灯光，形同白昼。
　　“去吃饭吗？”卓羽辰问。
　　“……”
　　“为了谢谢你帮我挑杯子，所以请你吃饭。”他理所当然地说。
　　“我要回家了。”
　　卓羽辰点点头，走到路边，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转身时看到小布依旧站在那里。“不是要回家吗？”他问。
　　小布走过来，站在他面前，“为什么？”她再一次问出上次没有得到答案的问题，而得到的回答还是同上次一样。
　　“不知道。只是觉得应该这样做，所以做了。”
　　为她拉开车门，卓羽辰如是回答。
　　“我，不是个好女孩。”没有上车的打算，小布轻轻地说。“你不要对我好。”
　　“我哪有对你好？”他反问。
　　“卓羽辰。”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他的心蓦地一跳。
　　小布看他一眼，然后坐进车内，什么话也没说。
　　看着出租车远去的影子，卓羽辰握紧手中的纸袋。
　　※ ※ ※ ※
　　小布回到家里的时候，占旭阳已经做好了晚饭。他每天都会按时准备好饭菜，因为她的胃不好，所以他很是注意。
　　将最后一道汤摆上餐桌，占旭阳发现小布又在发呆。
　　这几天不知怎么回事，她发呆的次数越来越频繁，频繁到让他担心。
　　“小布。”他唤。
　　没有得到回应，她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眉头微锁，淡淡的叹息从略显苍白的唇瓣倾泻出来。
　　占旭阳捧起她的脸，唤回她的神智，“你在想什么？”
　　“快到中秋节了。”她说。
　　“所以呢？”
　　“旭阳需要礼物吗？”
　　他凝重的表情渐渐舒展开来，揉了揉她的头发，笑，“你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吗？小傻瓜。”
　　小布垂下眼，点点头。不，她在说谎，她一直在想卓羽辰。但她不想让旭阳知道，所以撒了谎。
　　“我不需要礼物。”
　　“那你需要什么？”
　　“我要我的小布每天都开开心心的。”温柔的眼眸漾起别样的情感，但垂着眼的小布没有看到。
　　“很累吧？”她轻轻地问。
　　“什么？”
　　“这样不开心的我让你很累，对吗？”
　　占旭阳心疼地圈住她瘦弱的身子，“傻瓜，怎么会累？因为小布，我才快乐啊。”
　　“旭阳，对不起。”即使是谎言，她也愿意一直相信下去。他就像一根浮木，对于溺水的她来说，他是她唯一的希望。所以对不起，因为即使感到罪孽深重，她也不想放手。
　　她是个坏女孩，自私又自利。
　　※ ※ ※ ※
　　清冷的月光下，卓羽辰靠坐在阳台上，小心翼翼地把玩着黑白相间的瓷质杯子，像呵护珍宝一样。
　　没错，对于他来说，就是珍宝。
　　杯子，一辈子。
　　他是很狡猾，也很笨。只想得到用这种方法骗取她的承诺，也许实在自欺。但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开心就好。
　　仔细想想，这还是第一次收到礼物呢。虽然这个所谓的礼物是他自己付钱买的，但却是她为他挑的。所以他格外珍惜。
　　虽然知道是奢求，但他还是不受控制地想靠近她。空虚了十年的心，以为不会再有任何感觉，却在遇到她后有了反应。不想再空虚下去了，所以想要靠近她。即使得不到回应，也无所谓。
　　客厅里的答录机传来熟悉的沙哑的声音——
　　“辰，又有新工作了。黑仔湾的西街民巷。”
　　卓羽辰将杯子仔细收好，拿起夹克衫，如一阵风般离去。